《柳絮飞时花满城》季神

3、【三】

　　天絮：

　　我以为是我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因为楚暮终于说要带我离开。离开江湖，离开世俗，离开尔虞我诈的险恶，去一个，有我，有他，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他将我抱在怀里，用他那像月色一样寂寞凉薄的声音说，我们走，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那场意外。

　　我并不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他们一闯进屋就将我带走，以便当作人质逼楚暮就擒。他们没有料到，那日楚暮并不在，于是便绑住我的双手吊于小屋附近的一棵古树。然而他们更料不到的是，我不会说话，不会撕心裂肺地喊救命，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一系列愚蠢的行为，我甚至面无惧色。

　　直到过了三天三夜，我面色发白嘴唇干裂，楚暮才偶然间发现我。而那群黑衣人早已离开，他们离开时甚至没有给我一个同情的眼神，唯有满眼的鄙夷与耻笑。是在耻笑我，或者是他们自己，竟然用一个无足轻重的哑巴去威胁一个人。

　　楚暮抱住我似乎是快要死去的身躯，他好看的面庞犹如浸在悲伤的雨水里，他用像是哭泣的声音说，我以为你走了，你是那样听我的话，便以为你乖乖去了一个没有我的安全的地方。天絮，你叫我如何对你放得下心。

　　我幸福得，就算那一刻永远闭上眼睛，也心甘情愿。

　　他说，我们走。

　　而不是，你走。

　　然而，事实永远是那么的反复无常。我一直没有把这个道理放在心上。如同他说的那句，不想再失去你，我亦没有将那个再字放在心上。

　　我在之后的每个夜里，总要猜测这样一种可能，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出现。

　　女子珠钗玲珑，湘裙微摆，青丝飘摇，面若粉桃，她像突然降临的仙子，来得让我毫无防备。而那天，我收拾了包袱跟随在楚暮身后，正要离开。

　　我见楚暮的瞳孔一瞬间黯淡下去，用一种近乎失魂落魄的表情呢喃，落颜。

　　女子微笑，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般灿烂。她说，楚暮，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每一个字都狠狠凿进我的心里。而后我才知道，他们，是好久不见，而这么一久，便是整整五年。

　　我在那一刻，终于恍然得如梦初醒。那些埋藏在楚暮心底如顽石般坚不可破的秘密，也终于在那一刻，被我明明白白地看清。

　　你看，那女子的皓齿明眸，微笑起来眼角弯如玄月。贝壳般的尖尖虎齿是她笑颜的美丽点缀。你看她是多么像我。

　　亦或，原来是我像她。

　　我几乎要被那女子周身散发出来的明媚光彩刺得睁不开眼。她灵动清脆的声音更是尖锐地扎入我心中，生生疼痛。

　　可笑的是，我们最终没有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