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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二十六章 战入胶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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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破晦冥
阴云万里,血流成河,曾碧野无尽的涿鹿已经化为了冥界地狱。
由于地势平坦,于进攻方的蚩尤大军极为有利,神农部队排兵布阵只消立于高处便一览无遗,防守方策略不攻自破。
风伯飞廉在前,雨师赤松子在后,面对黄帝手下应龙的水龙攻击毫无手软,一个抬手风云化为漩涡,响彻天际的雷电破空打下,地上寸土已无活人,此阵后人称为“晦冥”。
少昊黄帝等人见蚩尤大军攻势如此之猛烈,突然意识到刑天的计谋,想来九夷部落和神农叛军多是东南方驻军或居民,对于越来越北的战场极不熟悉,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易攻难守的平川职野自然要趁势出击,兵贵神速!
于是少昊命殷契等将领让军士们将随身短兵如刀剑等假意用于防御,手举□□等远战兵器诱敌后退,使其深入涿鹿中心地带,等待下一步部署。
涿鹿中心地区没有补给,且深入敌军腹地,若一个不小心被神农军截断链接,无异关门打狗,大大不利。
刑天极为反对深入涿鹿,但杀昏头的蚩尤志得意满又心存急志,他道此涿鹿不得不入又必须入内,不入涿鹿则只能打些疲弱小兵,少昊黄帝等主力潜伏待发,如鲠在喉!且他们补给早已不够,关键并不在于还能拖多久,关键在于他们能否今天或者明天就战胜敌方,回防后撤!
故在蚩尤的极力说服和雷霆决断下,蚩尤主力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涿鹿中心地带,一举夺下神农军约三日粮饷,缓解拮据的后勤补给。此一追击得力,这才让忧心忡忡的刑天相信蚩尤的决断是对的,于是领兵相助,欲求速下涿鹿,生擒敌将。
两方各有计谋,或明或暗,或探或测,却竟再没有大规模拼杀之举,大战进入胶着期。
七日后,九月廿一日,战场上忽起大风,涿鹿的植被早被如火如荼的大战摧残的一丝不剩,沙土随风卷起,遮天蔽日,不见前路。蚩尤军无奈,只能退守一隅,伺机再动。
这日晌午,黄帝亲信终于自玄女族请来黄帝独女妭姬,由殷契帝子亲自迎入主帅大帐,帐中几人聚首谈了约有三个时辰,日已归西,这才将计策敲定。
翌日,刑天果命风伯雨师布阵引来谷风天水,一时间竟克制住了天命的狂风飞沙,力挽狂澜,再次将涿鹿的气候扭转,回到那不见天日的阴雨黑天。
一杯黄酒下肚,让豆大的雨滴打了个激灵,风伯飞廉眯眼笑了一声,“赤松子,没想到你小老儿竟有如此美酒!笑纳笑纳!”
赤松子气呼呼地盯着飞廉豪饮美酒暴殄天物,“你这黄毛小子,偷窃老夫藏酒还如此不遮不掩!”
他和共工系水之神职,口腹碰不得酒水汤羹,在他取得神之躯之前嗜酒如命,如今碰不得只得收藏起来,闻闻酒气也是愿意。飞廉这臭小子倒好,连夜跑到他的酒窖里,挖了一半藏酒,如今就剩下这么瓶千年黄酒,本就气不打一处来,碍于刑天的面子没有动手,这小子竟然还当着他的面豪饮,简直欠揍!
飞廉打了个饱嗝,依旧不知悔改地笑嘻嘻道:“汝就是想不开。”故意一般晃了晃酒壶,“这世间美酒就和人间金钱一般,生出来就是要挥洒的!万物这才有此消彼长之道,哎,亏汝化神多年,竟然连这点都参,呃,”又打了个嗝,“都参不透,呵呵。”
参参参,我参你个死人头!
赤松子忍了又忍,所幸撇开视线,眼不见为净,那头飞廉还在沉浸酒壶碰酒杯的欢快独饮中,前者突然扯住他袍子,疑惑道:“臭小子,你且瞧瞧,是不是有人朝咱们这儿来了?”
飞廉嗯了一声,慢吞吞将酒杯倒满才凑前一看,果有来人,再仔细一瞅,手中酒水立刻泼出去一般,酒意瞬间消散!
“你这臭小子竟然这么浪费老夫的酒!!!”赤松子不知道来者何人,却看见飞廉倒了他半杯酒,终于掩不住怒气,揪住他领子就一拳挥下去,没想到飞廉不知为何愣住了,不闪不躲真被他打了个正着。
颧骨上红了一块,飞廉这下彻底清醒了,没回头和赤松子算账,却死死盯着飞来的那个人,突然结巴:“赤赤赤松子,好哥哥,你且替我瞧瞧那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妭女啊?!”
妭女?
赤松子放开他的领子皱起眉,那不是人帝黄帝的掌上明珠么?
虽没见过真人,但见过画像,于是他也侧首望去,雨丝穿梭中确实有一美人迎着风雨施施飞来,素雅灵秀,仿佛这雨水是为她衬托而生。
“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赤松子点了点头。
飞廉立刻蹦起来欢呼,“我就知道是她!”原想打败了黄帝部族再去威胁那黄帝老儿将女儿嫁给他,没想到这仗还没打完,美人儿就自个儿送上门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高兴个甚哪!”赤松子鄙夷地剜了他一眼,急色鬼,“听说那小姑娘当了玄女族族长,怕是黄帝专门叫来克你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飞廉低语了一句,随着来人渐渐靠近,立刻变了脸色,“等下,她身后那个人是谁?”
只见妭女身后隐着一男子,月白的长袍绣着赤黑的凤舞图,五官若大匠精雕细琢,墨眸精透,行止俊雅,乌色发尾隐着一抹赤金之色,迎风而来,雅彦极致。
赤松子这下终于坏心肠的笑起来,“终于看到了?那是你的牡丹爱生爱死的殷契帝子,哈哈哈!老夫还以为你那豆大的眼珠子真就豆那么大,只看见美人看不见英雄呢,哈哈哈!”
飞廉这下开心不起来了,黑着脸大掌一挥,风声立刻小了,朝来人大声喊道:“此地鄙陋,只容得下一人!”
两人闻言立刻停在半空,妭女皱眉,脾气一上来就要回嘴,不想一旁的殷契却抢先道:“哎,本想找个可心的地方叙旧,既是此地也腾不出,那还请妭姬公主回营再叙。”
妭女心系殷契全天下皆知,自然他说东她不会往西,飞廉暗咒一声,摆出一张笑脸,磨着牙,“噢噢噢,原来帝子也来了,没事没事,两位且来歇息,飞廉浮空便可,便可便可。”
在旁瞧着飞廉吃瘪的赤松子腹中暗笑,殷契和妭女若真要谈情说爱要找所谓“可心”地方怎么会找到敌营来,看来这飞廉若不是花痴浪荡本性,就是真爱疯了妭女脑袋瓜子烧坏了。
罢了罢了,且看殷契这出戏该怎么演!
那厢殷契早已笑开颜,“即使如此,咱便上去坐坐吧。”展臂邀妭女登高,仿若这地盘打从生来就是他家一般,为了妭女,飞廉一咬牙忍了。
妭女连日感到涿鹿本就有些疲累,自然从善如流,席地而坐忽然转眸对飞廉道:“风伯,咱俩好久不见了吧。”
声音甜甜,丝丝入心,让一边的看客雨师开始为自个儿搭档担心是否三两下就败下阵。
飞廉仿佛天生就是要让雨师佩服自己的预知力的,立刻红着脸傻傻笑道:“是啊是啊,有一百五十七年又七个多月了!”
殷契一愣,为花花公子飞廉突然的情深意切表现颇为惊讶,妭女却好像左耳进右耳出一样,“好像是挺久了。对了,你那能吹风的兵器拿来借我瞧瞧呗。”
这么直接?!
这下换成赤松子呆住了,妭女自神农大军而来,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现在竟能不遮不掩地问敌手要兵器,白痴才会中计。
待他思绪还这么转,上头的飞廉竟想也没想立刻掏出了兵器拂尘递给妭女,赤松子立刻拍地而起,“飞廉,你这没用的东西作甚!还不收回来!”
被他一斥,飞廉递出的手缩了一下,笑得一派无所谓,“哎呦,没事的,妭儿又不会用,不过是瞧瞧而已。”
用不用无所谓,只要你这呆子不能用就好!
原以为还有一场闹剧可以看,可没想到对方对付这呆子根本连演技都不屑用!
一句话堵得赤松子那个是怒火冲天,一边的殷契已经捂着嘴笑成了一朵花儿了。
赤松子听见笑声恶狠狠地朝殷契打出一掌,后者敏捷躲了开却让出了个缝隙,他立刻扑过去就要抢拂尘,可殷契哪会让他如此容易得手,反身一击,隔空挥拳,硕大一个火球磅地一声炸开,化为重重火箭朝赤松子射去。
赤松子身为雨师,哪里会怕这小小火箭,水墙拉开,任他殷契怎么用火都温丝未动,妭女见赤松子越来越近立刻抢过拂尘,幻出一道强大的结界护住自己,将赤松子扑来的老脸撞了个闷声响。
“你你你你这呆子真是气死老夫了!”
赤松子被撞开,捂着红红的鼻子当空大骂飞廉,后者依旧沉浸在妭女倾身来去拂尘的劲上没缓过神,眼见结界里朝他抛媚眼的妭女露出羞涩一笑。
“哼,没用的东西!”赤松子啐了一声,指尖一挥,瞬间雨水化为巨兽,破空袭来,锐不可当!
这厢终于发觉当真惹怒赤松子的殷契、妭女二人见他用上真功夫立刻冷汗狂冒,计上心来正想方设法回撤就听见空中传来一声耳熟笑声,抬眼望去正是穷奇,身后是抱了只小饕餮的峕姬。
还来不及开口,一声兽吼震天动地,殷契一惊立刻画出巨大火墙挡住巨兽来路,没想背后又一只扑了上来,原本他神力不弱,但奈何水火难相抗,赤松子的法术注定吃定了他,躲是躲不过了,殷契只好闭眼等着挨痛,突然疼痛未至,耳际却一声帛裂,忙睁眼一瞧,穷奇挡在了自己面前。
赤松子一见穷奇,神色一变,挑眉收手,“臭小子,你还敢回来!”又抬眼一瞧上头的峕姬,“竟来还把这丫头拖来当挡箭牌,你小子好啊,长进了!”
反观穷奇不急不恼,反而笑嘻嘻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总是要回来见见师父的。”
这句话总算让雷打不醒的飞廉缓过劲来,“什什么?!”戟指一伸,“他他他是你徒弟?!跟你混了那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
赤松子不知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悻悻回道:“你个黄毛小儿成神才多少年,那时候你还是个屁呢。”
峕姬呵呵一笑,面露神秘,“先生,亓官思给您找回的布雨拂尘可好用?”
“自自然好……”赤松子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防备地下意识拿起自个儿拂尘来回瞅着,刹那一晃,自个儿的兵器也被抢走了,他这下呆住了!
瞬间雨势减小,他抬头一望,拂尘正静静躺在他那孽徒的怀里,“你这欺师灭祖的臭小子,还不把武器还来!”
穷奇甩了甩布雨拂尘,好像在试手感,毫无悔意,“唔,不错不错,以前我老觉得这东西俗气,现在使了使真感觉不错。”
边上的飞廉皱眉,朝赤松子吼出,“喂,去抢回来啊。在原地叫唤有个鸟用!”
赤松子被峕姬一计吃了个大亏,只好把气撒在飞廉身上,“就会叫我抢,你的兵器不也被这小丫头抢了!你怎么不去抢回来!”
“那怎么一样啊!”飞廉骄傲地看着妭女来回把玩着他布风拂尘,“那是我女人,我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
赤松子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晕了,可又因奈何不了穷奇僵在原地!
殷契笑呵呵地出声道:“先生,风伯说的对啊,你怎么不去抢呢?穷奇横竖不过是个小辈,还是你曾经的徒弟,没道理你抢不过他啊。”
峕姬和妭女听了,见赤松子面有难色,立刻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飞廉这下真的困惑了,不觉帮起殷契,“是啊,为什么不去抢?”
面色涨红有苦难言的赤松子这下连胡子都气歪了,脑袋一白立刻脱口而出:“抢枪抢!就只当让老夫抢,穷奇这臭小子天生水胎,别说老夫了,连他老爹都碰不得他!抢个鬼啊!”
“哈哈哈,师父说的极是。徒儿此番来能见到师父已是满心欢喜,不想还能得到师父的不吝馈赠,小徒小徒真是……”
欲言又止,似真似假,峕姬趁着赤松子分心偷偷向殷契和妭女送了个撤退的眼神,后二者会意,起身伺机而动。
“穷奇,老夫虽一时奈何不了你,却不代表别人拿你没办法!”赤松子显然也捕捉到了几人准备逃之夭夭的味道,恶狠狠地威胁。
峕姬此刻突然浅笑言道,“先生,本姬敬您是历朝老人不想与您相难,请您明白。”
她的话暗含意味真让赤松子静了下来,他和她都清楚那八十多年她在自个儿的天柱石室里过得什么日子,原以为峕姬被夺了神力才逃不出,到了少昊带她走的那天他才发现她竟早已用天晷的力量找回了神力,只是为了不违背炎帝的意志才勉强留在里面遭受他白眼的。
这丫头绝不是个善茬,投靠蚩尤为的是刑天一番重振神农的百年计划,如今这仗越打越蹊跷,越打越不像样,心里早有退意……
闹也闹不赢,打也打不过,现在才要去喊刑天和蚩尤是来不及的。
也罢,这未必不是天意。
于是赤松子叹了叹,朝飞廉道:“咱俩走吧,等这仗打完了老夫陪你去给黄帝提亲。”
一句话让人喜让人忧,妭女立刻朝殷契露出不虞之色,后者无奈干笑,含糊其辞,只有飞廉雀跃起来,简直把还握在妭女手上的自个儿兵器当做了聘礼。
“真的吗?!”
“真的。”
赤松子点了点头,朝峕姬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几人离去,又拿起地上没喝完的酒壶倒了杯黄酒递给飞廉,“真的……只是你杀了黄帝部落那么多人,这一身皮我看你得被扒个精光才进得了洞房。”
“…………”
当日风伯雨师不知所踪,从此蚩尤大军再无晦冥大阵相助,初露败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