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青玉》帝子

6、离开

　　十多天过去了，夏初的脚已经好了。这时已经入了夏，夏季是央国戏班的旺季，长庆班也开始在大大小小的富贵人家过府唱戏。当然，墨棠也没能打破玉王殿下人不留二月的“神话”，这让墨棠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气，整个戏班都在他的低压笼罩下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日子。但所有人都知道，缠着玉王不放的下场是怎样的，所以过了些日子墨棠也开始正常的接戏了。不过，虽然没了穆王的照顾墨棠的‘粉丝’还是很多的，班主对排得满满的档期很满意。
　　青玉作为画室也一直跟着戏班到各个府上赶场，给戏子上上妆，闲暇的时候和夏初躲在后台看看这个时代的戏剧，这样的日子忙碌而简单。青玉本就不是个有野心的人，这样平淡的生活他也没有不满意，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他觉得自己也许会就这么过下去。

　　那天是郭府老太君大寿，长庆戏班被请去唱出《贺寿》，有个小厮过来说有个武生的旗子破了一块叫夏初过去补补，青玉给人上完妆，左等右等不见夏初回来，便出去找他。
　　人们常说京城底下随便一个遛鸟的都是官，这郭府虽无人在朝做官，却出了个妃子。青玉不敢乱走，只得跟着一个送茶点的丫鬟，路过假山时听到两个丫鬟说府里七少爷强拉了个戏班里的少年进了一旁林子，心里一跳，快步闪进了林子，没走几步就听到夏初的呜咽。深秋月色明亮，青玉清楚的看到一个男人压在夏初身上撕扯他的衣衫，夏初被捂了嘴，满脸泪痕却喊不出来。青玉怒火越盛越理智，他随手捡了块石头，悄悄走到那男人身后砸了下去。
　　青玉一脚踢开晕倒在地的男人，将自己的外衫批在了夏初身上。夏初在青玉怀里很快的平静了下来，抹了把眼泪，仇恨的看着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男人，担忧的问：“阿玉，你没打死他吧？他可是郭府的少爷。”
　　“不会，我下手有分寸。不过他这么欺负你咱们也不能这么算了，你身上有带我之前给你做的香粉吗？”
　　“有带，你要这个干什么？”
　　“看我的。”青玉神秘的一笑，在荷包里捏出一些粉末和香粉混合，“我给你做的这个香粉是驱虫的，但加些东西就变成了虫子和蚂蚁之类的最喜欢的味道了。”说完就把整盒粉全撒在了郭府七少爷身上。
　　回去之后好几天夏初一直胆战心惊，深怕那个郭少爷来找麻烦，后来听说那郭少爷受了惊吓，被送去寺院住了。
　　虽然看上去没事了，但青玉知道了原来戏子的地位竟然比他想的还要低下，青玉觉得呆在戏班并不是个长久之策，他易容后的面目十分平凡，没人看得上，可夏初却是个小美人，班主迟早要让他上台的，今天有个郭少爷，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来个吴少爷、马少爷？而且夏初是贱籍，哪怕对上一般平民都没都反抗之力。
　　青玉觉得必须尽快帮夏初脱离贱籍，带他离开这里，可是没有足够的好处，班主怎么可能放人。
　　青玉想了好几天，觉得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但他在此之前先想问问夏初的意愿。

　　“夏初，你想离开戏班，脱离贱籍吗？”
　　夏初震惊的看着青玉，看青玉一脸平静，他苦笑了一下：“做梦都想，可有什么办法呢？班主不会放入的。”
　　“我有办法，但你要吃点苦头。”
　　夏初惊喜的点头：“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我还怕吃苦吗？”

　　几天后，夏初身上开始长红斑，班里的人开始没注意，到后来夏初整日躺在床上拼命的咳嗽，班里的人才觉得不对劲了，怕是传染病，纷纷远离了他，整个小院里只剩青玉和夏初两个人。又过了些日子，夏初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苍白的脸上长满红斑的样子十分骇人。而且最近班里的生意好像被抢了不少，青玉觉得时机到了，就跑到班主面前说夏初病得厉害，大夫一听夏初的病情都不愿意来看诊，求班主请个大夫来。
　　班主也听说了夏初的病，一脸可惜的说本来还打算过些日子就让夏初登台的，没想人快不行了。青玉听了暗自庆幸自己动作快了一步，面上却一脸哀戚，道：“班主，小的和夏初一向关系好，眼看他就要去了，实在不忍心他带着贱籍死在这里下辈子投不了一个好胎。班主你行行好，帮他脱了贱籍，让我送他回老家吧......”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班主不屑的撇撇嘴，“青玉啊，脱籍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啊，我得上上下下打点不少人呢，他都快死了，我这笔帐找谁要啊？”
　　青玉咬紧了嘴唇，捏紧了袖口，装出一副舍不得又于心不忍的样子来。他注意到班主那对浮肿的死鱼眼立刻盯紧了他的袖口，露出贪婪的神色，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直到班主急不可耐的说：“青玉啊！你和夏初关系这么好，肯定不愿意他去的不安心吧？”
　　青玉在心里骂了一句：死猪，你才去的不安心！
　　青玉终于松了袖口，从衣袖里拿出一本书来。班主看是一本书，眼里露出失望之色，青玉赶紧说：“班主，这是师父临终前留给我的，如果不是为了夏初，我是不会拿出来的。”班主一听，眼里冒出精光：“这是......”
　　“是师父留下的戏谱，有了它，您绝对能让长庆红遍央国！”
　　眼见班主露出垂涎之色，青玉有加了把火：“听说最近红衣班出了新戏，被好多大官请去了呢。”
　　班主咳了一声，说：“夏初在班里也十几年了，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会帮他的。”说着伸手就要拿书。
　　青玉先一步将书收进怀里，“夏初恐怕拖不了几天了，他一天没脱籍，我这心啊一天安不下来。还请班主给他脱了籍，把文书和他的卖身契一起送来，我才能安心交出师父的遗物。”说完行了个礼回院子照顾夏初去了。

　　大概班里生意确实差了很多，班主急需打响名号，而青玉手里玉风的戏谱就是最好的途径。两天后班主就把夏初的户籍文书和卖身契送来了，青玉也把自己之前写的《葬花》的戏谱给了他。班主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对戏还是很了解的，随手翻了一下就大叫“好”，喜滋滋的走了，大概也是怕被夏初传染，连院子都没进。

　　夏初烧了卖身契，看着标志着自己不再是贱籍的身份文书眼里盛满了泪水。

　　青玉安抚的摸摸他的头，“那些药不用再吃了，不过以防万一，我们明天就走。”
　　“嗯。”夏初感激的看着青玉，眼里满满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