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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有文化的村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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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襄阳虽局势平缓,但关中早已硝烟四起。年初献帝被接回曹操的许都,想必不日将有大的变动。士元想问小姐对此有何看法?”
顾清乔看向庞统清亮的眸子,心中有些犹豫起来。她虽然知道三国大势,也喜欢玩三国杀,但对具体事件可是毫无概念。她微微叹了口气,只怪自己刚刚把话说得太满了,现在也不好下台。再看向孔明,虽然依然镇定,但他也似乎看出顾清乔的犹豫,眼神中隐隐有担忧之色。
孔明也认为她不行了么?想到这里顾清乔心里就有些失落,这时脑中忽然想起一首诗词,便开了口朗朗说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平原流血成海水,群雄逐鹿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首杜甫的兵车行高考时背过,现在倒可以拿来凑数,中间一些地方改一改,也差不多符合现在的情况,但愿这群名士不要嫌弃。
只是背完之后,大家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似乎没人觉得好么?顾清乔心虚地看看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有些不相信是她临时写出来的。顾清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
“小乔是个村姑,从未学过政治谋略,也不知道什么纵横捭阖,我只知道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是茫茫荒原、森森白骨,那躺在地上的不仅有军士的尸身,更多的是流民百姓。战争纷乱,是历史大势也好,是群雄争霸也好,我不懂,只是受到灾难最深重永远是百姓。人之一生为何而活?乱世造就英雄,成就名士。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于那些被牺牲的普通百姓、因为无奈离开妻子儿女的兵士而言,温饱和一家团圆就已经是最大的梦想,只是在这乱世之中,就连这最简单的梦想也是奢望。
不瞒各位,小乔在司马先生收养之前就已饱受战乱之苦,家父和家兄都被征召入伍,生死不明,母亲为保护我不被山贼侮辱而死。而我,独留一身得以存活至今也是因为遇上了义父这样的善家,可是天下间,又有多少人像我这般幸运能够独善其身呢?
所以,你问我接下来政局会怎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曹孟德屯田续资,辖下的百姓不致流亡,但我也知道,他曾为一己之私屠城屠军。也许在这乱世,纵使你胸怀天下,也不得已舍弃一些他人的兵士百姓来保全自己的部下。可是,小乔只希望,终有一日,这里的人都能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至天下大同。”
或许是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相信了,顾清乔眼中竟闪烁着泪花。
众人听后本已心潮澎湃,再看面前这娇弱佳人泫然欲泣,都不禁动容。
庞统微抱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赞意:“士元本还以为自己的意见有多高明,在小姐面前,我那些不过是个人之私。好个一将功成万骨枯,好个天下大同,谁说女子不如男?这番胸怀,这番豪气,就是大丈夫也有所不及。今番士元得见小姐风采,真心拜服。”
徐庶也颌首喃喃说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以前真是心胸狭隘了。”说完,那清秀腼腆的男子居然疾步走向饭桌,提起酒杯一饮而尽,还连饮三杯,才开口道:“是元直一开始唐突了,在下理应自罚三杯。”
没想到这看似迂腐的徐庶也是个性情中人,顾清乔倒对自己剽窃杜甫等人诗句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何必再说这些。不如清乔找些轻松的话题,也来考一考大家?”
说完,顾清乔有些自鸣得意地看向孔明,但见他眼中笑意更深,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倒让她看不清这个深沉的人在想些什么。
庞统快人快语首先说好。顾清乔便笑问:“什么东西坐也是坐,站也是坐,走也是坐?”
看着一众名士面面相觑、抓耳挠腮,顾清乔很没有风度地哈哈大笑起来:“谁若猜出来,我就学徐元直般自罚三杯,决不食言。”徐庶看了一眼顾清乔狡猾的笑容,脸色微红地一笑,兀自低下头去。
“青蛙。”孔明温和的声音响起。
庞统顿时恍然大悟道:“对,那双足。交。叉。状岂不正如人端坐席中!”。
孔明脸上依然是那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招牌笑容,顾清乔却有些挫败,这个人聪明得有些过分了吧,她当年想了那么久都没想出答案来的谜语,他居然一下子就说出来了?哎,他至少也要假装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嘛,一点都不担心伤人自尊,真是不厚道!
虽这么想,顾清乔也只得按照许诺端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这本应是罚酒,只是她没想到这古代的酒还挺醇香甘甜,也没有太浓烈的酒味,正好她刚说了一通话有些口渴,倒乐得端起酒壶就往嘴里倒。正痛饮着,冷不防手被人抓住,抬眼一看,却是脸带微怒的司马徽。
“胡闹,一个大家闺秀自己在这灌酒像什么话!给我回房去。”
顾清乔心里瞪了他一眼,“我也想有人陪我喝啊”。这老狐狸刚当爹就行使权力了,本来认义女活动是她权衡利弊后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损失才答应的,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她当了女儿之后就只能任打任骂还不能还嘴,不然就是忤逆就是不孝。而还是个丫鬟的时候,被骂是老狐狸不对,叫欺负弱女。她还嘴还是老狐狸不对,这叫官逼民反,她顾清乔反而不顾权势压迫毅然起义反抗暴政,那是光辉的是骄傲的。
想想那光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顾清乔撇了撇嘴,却只能双手抱拳乖乖道:“让诸位见笑了,小乔告退。”然后潇洒地一拂衣袖,却是弓着腰恭敬地从司马徽面前走过。
只是又瞬间又被拽了回来。
“放下酒壶再走。”司马徽无奈地看着顾清乔的袖子。
“铁公鸡。”顾清乔低头咕哝着,却只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某灰:是你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