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传》木亦初

2、第 2 章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才幻化为人，人间没有一年天上也没有一天，可是突然就好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光，仿佛人间已经千百年，而我已经千千万万岁。

　　“喂！兔子，你喝了酒？”眼前的人捏着鼻子，别着脸，伸直手臂推着摇摇晃晃的我嫌弃的问道。我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捏着鼻子说话不清不楚的是常胤小道士，我嘿嘿一笑说：“呐，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先练个几年再来收我吧！”小道士学聪明了，他没有叫我小妖。

　　“谁要收你！”他说。
　　“你不收我拉？为什么，那你找我干什么？”
　　“我要看着你啊！我师傅说，就算我没有办法收服一个妖怪，也要保证它不害人！所以我以后守着你，保证你不会害人！”
　　我要收回把聪明两个字用在小道士身上的决定！
　　“哦……但是你是人，你能守着我多久？”
　　“能守着你多久便多久！”我真的是醉了，因为我看到与我势不两立的小道士居然看着我笑了，眼神温柔细腻，一阵风吹过，我好像看到风中卷着一片叶子，从小道士面前飞过去，宁静美好。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躺在小道士的怀里，我看着他离我那么近的脸吓了一跳，我坐了起来才发现我们躺着的地方是个山洞，身下是一些干草。我推了小道士一把，他睁开眼，我对他劈头盖脸大吼道：“我们怎么在这里？我怎么跟你在一起？你怎么跟我在一起，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小道士笑了笑，他跟司羿哥哥果然是不一样的，司羿哥哥笑起来地动山摇的，小道士笑起来云淡风轻的，虽然很好看，让我呆了一下，但我仍然觉得那是娘气！小道士说：“昨天你喝醉酒了，还用你的乌鸦嗓子唱歌给我听，把我折磨得半死，然后还死皮赖脸拉着我说知心话来着，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然后我也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又生气了，我第一次听见有人用乌鸦嗓来形容一只兔子的的嗓门的。但是我更在意我会给小道士说什么知心话，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以后在小道士面前如何立威嘛，想到这里，我立刻凶巴巴的瞪着小道士。

　　“你说……”小道士故意拉长尾音来让我提心吊胆，我瞳孔紧缩的瞪着他，用眼光威胁着他，他哈哈一笑道：“说……蠢兔子什么的，还说什么喜欢你！”我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因为还好没有把司羿哥哥说出来。他突然义正言辞起来，看着我严肃的说：“告诉你啊死兔子，我是一个道士，我可不可能为了你重返红尘！”

　　我气极了，抓起他的手重重了咬了下去，他疼得呲牙咧嘴，然后一把推开我，看着手背上一排牙印说：“原来兔子急了真会咬人啊！”我又咬了他一口，这一次咬的他的叫唤声响彻整个山峰。

　　而从今而后，小道士便真如他所说未免我害人，还真老是跟着我了！

　　司羿哥哥并没有因为成亲了而更加开心，反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见到我和小道士站在门口，就冲我们笑了笑，那个笑像小道士的笑一样娘气，笑不露齿。我冲进去找嫦娥，她正坐在窗台对着水盆梳妆，头上插上一只犀牛角做的钗饰。我冲过去，拔下她的钗饰，捏住她的手腕怒道：“你怎么能让司羿哥哥不高兴呢？你是他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让他成亲后反而不开心起来呢？”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管？”她不轻不重不快不慢的说。却像一盆冰凉的水将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他已经成亲了，妻子就站在我眼前，我还抓着她的手。突然就觉得我抓着她的手的掌心里火辣辣的灼人，我猛的扔开她的手，后退两步，她又说：“是你把我强推给他的，如今为何来怪我让他不开心了？”

　　是我？为什么是我呢？我做的都是司羿哥哥心里想的，怎么会让他不开心呢？
　　“如果不是你，我就会退掉这门婚事，我就会和吴刚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司羿就算会难过一时，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痛苦一辈子！”
　　“你告诉他了？你告诉他吴刚的事了？”
　　“我如何敢告诉他，有你这个妖女在我自然不敢拿吴刚哥哥冒险，只是一个人的真心实意又岂是瞒得住的！”

　　我想嫦娥再会掩饰，司羿哥哥也不会笨到看不出来嫦娥对他的敷衍，我夺门而出，突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错了吗？姑姑曾经说过的，如果你爱上一个人要让他快乐而不是想方设法去得到他。我那么听话，那么执着的遵守着，为了让他快乐甚至帮助他守护他的爱情，难道竟也错了？

　　院子里司羿和小道士在练习着骑射，马蹄过处，扬起一片尘土。我抱膝坐着，看着眼前的司羿，他在马背上恣意潇洒，放声大笑，策马风尘，世间尽在他的马蹄下，他那么英雄一样的一个人，竟然被自己的妻子那么的伤害。看着眼前的笑得酣畅淋漓的司羿，我实在无法想象他在新婚之夜听到自己的妻子对自己说我不爱你时的神情，那该是多么的落寞与伤痛。

　　“喂，兔子，司羿家里还有一匹小马，你也过来骑呗！”小道士勒住马，对我喊道。
　　司羿家的马童站在旁边嘀咕：“那可是给夫人留着的！”

　　司羿脸色黯了一下，望向嫦娥的窗口，摇摇头说：“用不上了！”然后又冲我展开了一个小道士般的笑说：“酒酒你骑吧，这马小巧可爱与你骑也实在般配，也不浪费了一匹好马！这马是我去年在山上狩猎的时候发现的，它虽身形小巧，但桀骜难驯，为它我可是煞费苦心哪！如今便与你了！”

　　我知道这是他给嫦娥预备的，可是嫦娥不会要的。为了不扫他的兴，我笑呵呵的答应下来，我骑马前去追赶他们，只听司羿哥哥问：“常胤，你为什么要叫酒酒兔子呢？”
　　“你不觉得她很像兔子吗？急了还会咬人呢！哈哈……”说着把手上的痕印亮给司羿哥哥看。
　　“哈哈哈……这喻妙啊！哈哈哈……”

　　三匹马两前一后，马蹄声声，笑语不断，在马上我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时之间，我们恣意欢笑，酣畅无比！

　　快乐如果只是我们的掩饰，那或早或晚都会被无情的打破。

　　司羿的爹爹病了！他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眼光涣散，活脱脱丢了半条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眼珠这半天也不见转动一下。嫦娥坐在他床边给他擦脸换帕子，司羿哥哥则坐在一边长吁短叹，我坐在一旁两条腿晃过来晃过去的！忽的司羿哥哥拍案而起，他大喝一声道：“这常胤兄弟怎么还没到，我去接他去！”说完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是我小看了小道士了，原来他还会医术！

　　嫦娥慢悠悠的换下帕子，在一旁的小水坛子里打湿了轻轻拧了下，“你去那常胤小师傅也是走着过来，你去接他了，他走的路还能短半里不成？”说完头也不抬的把帕子又贴到司羿爹爹的额头上。她虽不愿嫁给司羿哥哥，但是她还是尽量做到身为人妇的本职。

　　司羿哥哥正要跨出房门的脚收了回来，叹口气又坐了回去。

　　我看了看那司羿爹爹，他虽看似严重，实则伤及不了性命。但是他那副摸样却很是怕人，司羿哥哥哀声叹气的很是担心。

　　我跳下桌子，正要走出去，正面撞过来一个人，抬眼一看正是皱着眉头的小道士撞了进来！他见到是我，眼神忽然变得很是凌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莫名奇妙的瞪了回去，然后他给了我一个白眼就奔到司羿爹爹的床边。小道士扒开司羿爹爹本来就睁着的眼睛看了看，最后叹口气咬牙切齿的说：“你们先出去！”

　　我嘟着嘴，对小道士突如其来的恶劣态度很是不满，我抬脚就想出去，谁知那小道士悠悠道：“死兔子留下！”

　　我决定原谅他！转身的时候尽量心平气和、

　　所以我又对出门的时候对我疑惑的望着的司羿夫妇笑得极其妩媚！
　　“为什么要害人？”

　　我没有发反应过来，我觉得小道士的思维跳跃跨度很大，呆了一会儿我菜知道他是在问我，他居然以为是我在伤害司羿爹爹。我一巴掌就拍了过去，他抓住了我的手，说：“究竟是个妖！如何能改本性！”

　　我心突地一沉，我撅起嘴，甩掉常胤的手，转身跑了出去，这一次我真的生气了，生很大的气。

　　姑姑曾经说过，人之初性本善，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个道士冥顽不灵呢！我气的暴走，但是转来转去还是决定回去，如果我不出手的话，小道士怎么可能救得了司羿爹爹呢！我可以怪小道士不懂事，但是怎么能因此而害的司羿哥哥伤心难过呢！

　　我回去的时候，小道士正用他胡乱画得符咒贴在司羿爹爹脸上，手里拿着他的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我走过去，一把扯过司羿爹爹额头上的符咒，撕了个稀巴烂。他对我怒目相视，手里的桃木剑已经紧紧的被拽住了，我也瞪着他，手一挥，把门用力关上，然后捏决手指尖缓缓一团白光，由小变大，我斜指向屋角，一只黑蜘蛛被打落下来，落地之时却立刻化为了一个妖艳的女子跌倒在地。

　　小道士开始对我怒目而视，后来看到屋里落下个蜘蛛精立马刷地一下将他的桃木剑指向蜘蛛精，眼睛却看着我，没了先前的凌厉，变得温和而充满歉意。我不理他，哼了一声，指着蜘蛛精大骂：“好你个蜘蛛精，你姑奶奶我在此，居然在此放肆，还不快快交出解药，不然别怪姑奶奶我不客气！”

　　蜘蛛精和我们一阵纠缠，她自然是打我们不过的，于是一个转身就逃了，我和小道士死命追赶，我不理他，他也讪讪的没有理我。

　　天黑的时候精疲力尽的蜘蛛精终于缩进了一个洞穴，我和小道士也跟了进去，我心想这个蜘蛛精可真笨，明明知道我们跟着她还要进自己的老巢。不过走了一阵我就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眼前至少有八个洞等着我选择，小道士拿出一个盘式的东西，东张西望。我虽然嗤之以鼻但除了等他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小道士抬起头来指了指第三个洞说：“这里！”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万一不是呢？你那个破盘子管用么？还是你瞎猜的的吧……喂！”没等我说完，小道士里都不理我的就走进了那个洞！这个洞阴深深的，虽然我不指望小道士能帮上什么忙，但还是跟了上去，小道士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难道你怕了？我立马一个眼神瞪回去，谁怕啦？谁怕啦？小道士可能觉得我莫名其妙，指了指旁边的洞壁说：“是蜘蛛丝，我们走对了！”

　　“谁跟你我们！”我白了他一眼，大踏步向里走去！

　　走了一阵就觉得前头一阵光亮，我佝偻了身子，几乎是匍匐前进了，一抬头看到小道士正在我身后亭亭玉立，于是我立马觉得自己傻透了，虽然我是妖但是这种迎敌的经历还真是我第一次，严重的缺乏经验。我也站了起来，冲着小道士一阵比划，不过他完全没看懂我让他离我远点的意思，因为他贴在洞壁上纹丝不动！

　　我正要冲小道士喊，他用手捂住了我的嘴，还将我拉近他的身边，我贴在他身上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我瞪大眼睛，而他却贴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算了，我放弃挣扎，乖乖的不动才听到原来有细微的说话声。

　　“相公，为什么？明明只需要三天你便好了的？却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来阻扰？相公……”

　　我一阵云里雾里，难道我们进错了洞，走到了人家家里来了？还听到了人家夫妻夜话。

　　我抬头看了看小道士，他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我的嘴被他捂着，我说不出来，我在心里默念，小道士你是出家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懂不懂啊！就在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道士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句：“相公，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总能找到属于我们的地方的！我们一起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终于小道士将我甩了开，冲了出去，对着里面一对他刚刚听了人家私房话的夫妻厉声喝道：“站住！妖孽，容不得你们再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