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一：齐将孙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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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早已想到。冰山脸效忠于齐国，而张曦因为得知了良策的身份才被抓，那么当初，良策在山林与我们偶遇，是谁创造了这个机会？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死人脸说他对那一带熟悉，才把我们引进了山林。
可是，就算这是事实，在我心里，死人脸与我情同兄弟，才是更重要的事实。回到分岔路口，猛然惊觉田忌的人马比刚才多了一倍有余，刚才却无一人去追捕我和张曦。难道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而另有其人。目力所及，只见良策被士兵重重包围，间隙里隐约可见他身形还有晃动，性命应该无虞。然而，我却找不到死人脸。见我们策马而来，田忌叫停了所有人。
“阿纪姑娘，我念在与孙膑的情分上，放你一条生路，为何你还来白白送死？”
田忌立于马下，宝剑出鞘，寒光凛凛，斩于山岩，深达数寸。他的气场也强到令马匹只敢绕道而行，我不由得心生恐惧，这样一个男人，就算是死人脸并尽全力与之交锋，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良策，死人脸呢？”
我怀抱着一丝希望，语带迟疑地问着满脸杀气的良策。然而他却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过头，默默注视着山崖方向，崖边堆满了尸身，时不时还有几具滚落下去，活着的人里，依旧没找到死人脸。
不，不会。我不相信。我急躁地跳下马匹，也顾不上一瞬间腿脚坠地的吃痛，一瘸一拐的跑到了崖边。死人脸，你不要有事。即使我心中默念了千遍万遍，映入眼帘的也只有险兀的沟壑，氤氲的雾气，还有雨季里湍急的涧水。
不知不觉中我已跪在崖边，裤脚上沾满了其他人的血迹，看着身边那一只只残壁断足，我心里竟没有一丝畏惧，取而代之的，只有满满的绝望。或许，我心里还存在着恶毒的诅咒：这就是你们伤害死人脸所要付出的代价。
“阿纪姐姐，不要哭了。”
不知何时，孙膑已被推至我身旁。
“不语是良策的人，不配当你的好兄弟。膑儿拜托田将军这样做，也是为了免去阿纪姐姐的后顾之忧。”
我像是突然惊醒，回过头，满脸怨毒。
“阿纪姐姐为何这样看我？起初膑儿并不知道是谁，但方才张曦以救你为先而不语誓死捍主，膑儿才得以明晰一切。”
“那么，放走我和良策，甚至是不语张曦他们，都是你故意所为？”
“可以这样说。不过他们也确实勇猛，而且有情有义，不曾想过丢下你和良策。所以就算我不是故意，凭我手上的那点人，也决计难不倒他们。接下来，只要楚国公子一死，阿纪姐姐便可高枕无忧了。”
“不行！膑儿，放了良策。”
这是我脱口而出的要求。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原谅他。但即便是为了我，我也不容许伤害那么多人的性命。
“放了他？阿纪姐姐可是在说笑？”
不知为何，我感觉孙膑此刻的笑容里隐藏了更深的东西，似乎在表面的不可置信下，早已料到我会这样抉择。
“膑儿，良策只是一个失势的公子，此番他入齐，目的已经达到，再也对你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阿纪姐姐，事到如今，你也不要再为他说话。你可知道，就是他身边的嫣儿，告诉了田将军你的秘密，并诬告偷盗兵书一事是你蓄谋所为，还想上奏于齐王，置你于死地。”
“这些我都知道，但不管怎么说，请你一定要放过良策，算我求你。”
孙膑忽而面色一沉，再无多言。再看良策身边的士兵，也都停止了动作，似乎在等候一声令下。
“罢了，田忌，放了他吧。”
也不知静默了多久，孙膑突然发话。
“孙膑，你为我屡建奇功，我才答应你放了阿纪姑娘，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田将军，良策所盗兵书，并非师父传授的那本，而是我多年作战的经验之谈。只要你放了良策，不日我就会把原稿传抄一遍，敬献给齐王，以你之名。”
田忌听闻“以你之名”后似有所动容，也渐渐地收去刚才的乖戾，挥手散去了良策身边围着的人。
“你没事吧。”
我连忙上前，和张曦一同扶住良策。
“我们走。”
良策点点头，很顺从地随我们离开。我回头看了看孙膑，他也朝我点点头，示意此地不宜久留。
“我只给你们七日时间，七日后，举国搜捕。”
我明白，这是田忌最大的让步。
最后，我们还是要回到临淄。第一，我要带走卫青。第二，死人脸生死未卜，就算他死了，我也要亲眼看到尸体才甘心。当日我坠崖，不也活过来了么？只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第二个鬼谷先生。
一连几天在崖底搜索，终无所获。其实于我而言，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死人脸还有可能活着。
“小娘子，我们必须要离开了。”
第六日，张曦劝我放弃搜寻。届时，良策的腿伤也好得差不多，我心想，留他们在这，只怕会有性命之忧，为今之计也只有先离开齐国。
“阿纪，我去把卫青带过来。”
见我缄默不语，燕飞也在一旁帮衬。
正当此时，有小批人马涌进了驿站，中间还有个手推轮椅的人，是孙膑，还带着卫青。
“阿纪姐姐，你怎么还没走？”
孙膑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些担忧，还有一些失望。
“我还没有找到死人脸。”
“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人，放弃这么多条性命，不值得。”
“没有值得不值得，生命本来就不能用来等价代换。”
我的语气很淡很淡，经历生死之后，我的内心也再没有以前那样容易起伏。孙膑此时也愣住了，眼前的这个人，已然完全失去了她的鲜活之气，再也不像他所熟悉的那个阿纪姐姐。
“娘，孙膑叔叔说，你要带我走，可是我舍不得孙膑叔叔，可是卫青早就决定再也不跟你分开，可是孙膑叔叔也舍不得我。”
卫青一连三个“可是，”终于把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我急忙从孙膑手中接过他，把他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阿纪姐姐，原谅我现在才把卫青送来，其实这么多年朝夕相处，我早已把他当亲儿子一般看待，一时间哪里舍得。”
“谢谢你，膑儿。”
想必过去的六日，孙膑该是日日忧心我会找他要人，见我迟迟不走，才不得不放手卫青，催促我离开，我感谢他，至少他对我一直真心实意。面前这个女子粲然一笑，这一刻，孙膑觉得，之前所有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阿纪姐姐准备去哪？”
“我要入秦。”
既然过去存在误会，今日若不带着孩子去找他老爹，只怕会遗憾终身。
“朝西走？阿纪姐姐万万不可，田忌知晓你现在还留在临淄，一时之间出不了齐，又知你在魏国有朋友，因此故意安插了人马在齐魏边境，为的就是守株待兔。”
“那我们就不向西，我们向北。”
“阿纪姐姐，此法甚好。向北入赵，由赵入秦，还可以避免楚越两国的阻碍。”
“阿纪，我就不跟你同行了。”
良策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我生为楚国人，死即楚国鬼，我的国家，还有我该面对的东西。”
良策语气坚定，似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其实我也不便强留他在身边，毕竟他为了我，放弃了太多使命。
“好，我让鸱枭与张曦送你。”
良策似有一些犹豫，但我也容不得他缓和，便答应了下来。
“张曦，鸱枭，你们一路多加小心，入楚以后，沿魏来与我们会和。魏国有公子卬，说明情况，他会照应你们。”
“放心吧，小娘子，正好我与良策还有一事未了。”
张曦一脸气愤，也罢，他与良策的感情，终归是要有个结果。临别之际，我把嫣儿的骨灰交给了良策。嫣儿，回家吧，呆在一个你憎恨的人身边，你终归得不到安息。此番离开，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我突然想到了外公，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我曾经答应过他，会带着卫青去看他，然而这承诺，终究不知道能不能实现。还好有凤鸣与夜莺日夜照料，想到此，我又安心了不少。
最后也只剩得四人，连夜向北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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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派人，快马前往齐赵边境，疏通边关，确保阿纪姐姐顺利入赵。还有，加派人手，搜寻崖底，死要见尸。再者，告诉田将军，阿纪姐姐已经离开，她的事不必再上报齐王。”
“是，孙将军。”
“阿纪姐姐，膑儿欠你的这条命，终于还清了。”
清风明月，男子轻闭双眸，一脸如释重负。然而他睁开眼时，眼中却是另一种气势，杀气凛凛，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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