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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为和青春说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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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谁是大雷?
林远远在夹杂着沙土的晨风中下了车,走进再熟悉不过的校园大门,手里拎着刚洗好的白色校服。往常空旷的的升旗广场上到处是这样穿着白色的校服的身影,三三两两地聊天拍照,有人用在历史书上划重点的蓝色绿色黄色荧光笔在另一个人的后背上签名字,闹哄哄地带着离别的气味。
这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到校了。这么想着,林远远便举起相机,回头对着学校大门拍了一张。在这里寄宿三年了,这座号称全钢制作的亚洲第一宽校门从未开过,每到周一周五,大包小裹的学生们就从旁边的小门出出进进,细水长流般地浩浩荡荡。每到此时,耐不住排队的沈小溪便刻薄地称其为“旁门左道”、“也不怕搅了风水”。怕只怕搅乱的是沈小溪的心吧,林远远总是一边暗想一边偷笑,看着沈小溪在催命一样的喇叭声中急得直跺脚——那喇叭声自然是来自沈小溪开着奔驰跑车的神秘男友,据说也是从这儿毕了业考去了电影学院,听沈小溪的口气俨然将是新一代的伟大导演。
“哎,远远!你相机效果最好了,快来给我照一张!”
想到谁谁就来了呢。沈小溪今天穿了一身嫩黄色的连衣裙,在一片白色校服之中分外显眼。岂止是衣服呢,镜头里本就漂亮的脸蛋儿细致地化了妆,熨直了自来卷儿的头发,和她一比,满操场的毕业生都成了刚挖出来的出土文物,灰头土脸恨不得一摸都掉渣。你真漂亮。林远远这么想着就举起了相机,左手调了调镜头,右手食指放在了快门上。
“等会等会儿,不是给我,是给我俩……哎我说大雷,你快点儿过来呀!”
“大雷?”林远远放下相机,“大雷是谁?”
沈小溪踩着纤细的高跟儿凉鞋一路跑出了镜头,挽回来一个极不情愿的高个男生,墨镜遮住了半个脸,露出宽大的下巴。
“大雷,这是我们大才女林远远。远远,这就是周大雷。”
沈小溪特地把“这”字拖长了音调,满怀期待地介绍了她说过无数次的的男朋友。雷一般的男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林远远却拼命忍住了正在心里打滚儿翻跟头的开怀大笑:原来他真名叫周、大、雷……
看着爱理不理的男朋友和一旁拼命憋住笑的好室友,沈小溪可有点着急了,她暗暗地推了林远远一把:“远远,他就是海啸长天,上回我跟你们说拍电影的那个。”
“哦,海导,久仰久仰”,林远远敛起笑容故作严肃。“这部电影就要拍完了吗?听小溪说你拍得特好,我们都想先看看呢。”
“哦,那个呀,我会考虑的,拍完再说吧。”他一边说一边潇洒而不失随意地摘下了墨镜,这么一摘,被大墨镜遮住的上窄下宽的脸型一览无余地暴露了出来。举起相机躲在后面的林远远再也忍不住了,“咔嚓”按下快门的同时扑哧一声笑出来,手一抖,削下了镜头里周大雷过于突兀的脑瓜尖。
“大雷?我去……你真是大雷?你丫的不是上北京拍电影去了么,咋回来了?”
在林远远身旁流过的时间突然就慢了下来。晃在单反镜头上的阳光,地上砖缝间长出的小草,游荡在鼻尖周围的呼吸,一切都变得凝滞、模糊而成为背景。这声音太熟悉,它在林远远心里缠绕着年华一起生长,融进年轻的心灵与记忆而不可分离。
路风。从青春伊始到今天,这个名字唯一而恒久,无论是近是远,是背影是眼前,皆能召唤出林远远心里最柔软的部分铺展开来,于是心跳慢下一格,世界也跟着缩小,如这一瞬,仅回荡着这一人的声音、气息、表情,如同拉长的慢镜头,只为记得清清楚楚然后用来反复回味。
而路风并不知道这一瞬。在林远远意识到他并不知道的刹那,万物便恢复了它们应有的轨迹继续流淌。
“路风,你们认识吗?”林远远放下相机转过身去,露出标准无懈的笑容:“这是沈小溪,我的室友。怎么样,漂亮吧?”
“呀,路风是吧。天天听远远说起你呢,实在是久仰啊大才子。”沈小溪不顾林远远警告她“闭嘴”的眼神儿继续拉着路风说话:“听远远说咱们这届的毕业歌交给你来写了?是不是还让远远给你写歌词啊?也就远远有这两下子吧,我听过你写的歌,那叫一个好,除了远远,谁给你填词都瞎了……”
路风的脸上顿现出尴尬的神色:“远远太忙,这次先不麻烦她了。”
“啊?!那谁能……”
“小溪你想累死我啊,我可不接这差事,平时填着玩就算了毕业歌可是要给老顽固看的写不好还得改有这时间不如背背政治题。”林远远对着沈小溪一口气儿说了这好些字儿,才转头看着路风:“你怎么认识大雷呢?他可是小溪的男朋友,BBS上有名的那个拍电影的海啸长天就是他。”
“嗯我知道,周婕跟我说过的,他是周婕的堂哥。”路风说着看向周大雷:“周婕在北京还好吗?我听说她保送京大了。”
“还好吧,我也回来几个月了,也没怎么跟她联系,”周大雷淡淡地说,“听说保送京大法语系了。”
林远远突然想走得远远的。远到看不见路风的地方,看不见路风说起周婕时闪闪发亮的眼睛。她对着周大雷和沈小溪笑了一下:“我还得去那边给凌辰她们拍照片,你们先玩着。”说罢看也不看路风转身往教学楼里面走,依稀听见身后沈小溪细着嗓子对着大雷喊:“你怎么没告诉过我周婕是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