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七夜》玖茔

4、雪•四夜

　　尸骨在风沙中化为尘沙，锋利的宝剑也随着时光流逝渐渐锈蚀……
　　往日衣衫褴褛的小小男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俊美无涛的玄袍少年。
　　七夜，这个名字渐渐成为了许多人的噩梦。
　　妖界为了争夺那个皇位而混乱已久，不是没有人打他的主意，只可惜，多半是有来无回的，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时日一久，族中的征伐越发混乱，七夜倒也乐得清静。
　　他走遍人间山川，来到桑海之城的的海岸边，看日升月落的景色。
　　“哥哥，你看！流星好美啊！”
　　耳边响起清脆的童音，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孩子干净澄澈的笑脸，黑色的眼睛亮如星辰，单纯美好。
　　“那不是流星。”
　　两个孩子转过头来，身边的玄衣少年已转过身来，对上一双仿佛融进了所有星光的璀璨银眸，那里面有着年幼的他们看不懂的东西，望着天空中美得让人心碎的流星雨，缓缓开口。
　　“那是远方的战士——在你们到不了的地方，坚守信念，孤独战斗的灵魂。”
　　七夜微微勾起唇角，那不过是一场盛大的‘星殒’，，以无数人的生命作为祭献的残忍术法，可是人类什么都不知道，却笑得真么干净纯粹，凡人……真不知道该说是可怕还是愚蠢。
　　海上升起朦胧的白雾，朦胧飘渺的歌声似是从远远的天空四合传来，漫天的星光越发摧璀璨。涛声顿止，流云停缓，这是鲛人的歌声！
　　眼角扫到一个从海边楼阁一跃而下的身影，剑眉轻笼，足尖一点便以缩地成寸瞬间到了那人落下的地方。
　　潮水将那人的尸身推到岸边，因为高空落水的巨大冲力，让七窍里都沁出了血，身体也被在水中浸得发白，却依稀可以看得出来，这是自己昨天白日里见过的，妻子在过门之时便死去的新郎。
　　黑夜中，海上的那一片血色泡沫很快便消失无踪。
　　“这样就死了？真是……”
　　七夜没再说下去——
　　那人的脸上找不到半点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恬静的笑容……
　　银发的少年忽然间有略微的动容。
　　只隔了一日，他也选择了跟随而去么？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七夜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脸上也是一样的笑容……那样仿佛完成了心愿，脱出尘世的释然……
　　这麽多年的游走人间，看到的人类都是如此丑陋，他觉得殉情只是这个世界上古老的传言罢了……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也没有随着父亲而去，哪怕她那么的爱他……
　　海中的雾气里，飘荡着常人见不到的精灵，他们簇拥着死者的灵魂向着海的深处而去，
　　那早已淡出人世的海国里有个传说：在月明星稀的夜里，任何人类如果报着必死之心跃入大海，那么就能到达鲛人们的国度——那个位于碧落海璇玑列岛上的海市。
　　而此刻新郎脸上这种释然的笑容，仿佛是在拥抱一个新的永恒国度。在坠落的那个瞬间，这个人，是看到了那个轰然洞开的世界了吧？也许还有他的妻子？
　　“你在同情这个人么？”
　　倒映着漫天星光的海中，黑发粉衣的鲛人少女碧色的眼睛倒映出他的身影，天真无邪。
　　“他会在莲池的红莲之中重生，获得比凡人更悠久的生命，自由自在，为什么你还会同情他？”
　　是啊……为什么呢？
　　七夜怔然无语，只是看着鲛人少女澄澈的眼……
　　过了许久，他才听见自己说。
　　“因为，生的意义不在于长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