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也执念》沐锦芋

1、Chapter1

　　遇见温雅男的时候，我和尤佳正从晚会会场出偷跑出来，里面的热闹欢腾声变小了很多，外面的空气清新带着点冷的味道。
　　“真冷，”尤佳不断搓着手，我点点头，把围巾往里拢了拢。“果果？”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略带犹豫得喊我，我睁大眼，想看清前方的人，仔细回想，也觉得这个声音很陌生。
　　人影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头顺直的长发，还有那双大眼睛，让我想起了她，温雅男，我的小学同学。
　　我是怎么都没有想过会在这所学校遇见她的，时隔七年，她更漂亮了。
　　她笑着看我，说，“果然是你呢，你一点都没变，除了个子高了点，恩，头发也长了点，”说着，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你倒变了不少，越来越漂亮了，”我扬起唇，客套地和她打招呼。
　　“是吗？很多人都这么说，”温雅男把耳旁的发丝别在耳后，懒洋洋地笑。
　　尤佳拉了拉我的衣角，在一旁小声问，“是谁？”
　　“我小学时的同桌。”我回答，眼睛依旧看着温雅男。
　　“对了，”温雅男看着我，笑着问，“卓楠呢？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我的心往下一沉，心头一阵异样地抽动，看着我的样子，温雅男了然地笑，“也对，哪有什么是不变的呢，就算他以前总是说会和你永远在一起，那也不过是儿时的童言，就算我以为我永远都不能忘记他，但现在我也连他的样子也想不起来了。”
　　我抿着唇笑，不说话。
　　尤佳适时的插话进来，“果果，我们得走了，我哥还在等我们呢。”
　　“你们要走了吗？我现在才正要进场，那，果果···我们下次见，”温雅男摆摆手，擦过我的肩走进会场。
　　世界真是奇妙，在这七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却在如今，在另一座城市，在陌生的学校相遇，更奇怪的是，在这个学校里，过去整整的一年我们都不曾碰见过。
　　我想我真是老了，总是无法遏制地想着从前，那些曾经就像过眼云烟，我真怕，当我忘记这些，一切没有痕迹，就像从没发现过一般。
　　尤佳挽着我的手臂，一路上什么也没说。
　　莫晨等在学校外面，见我们走过去，也迎了上来，嘴里还抱怨着，“你们真是慢，还让我早点到，我···”他停了下来，手搭在我的额上，问，“果果，出什么事了？你眼圈都红了。”
　　我拉开他的手，别开头，“没事。”我能出什么事呢？只是想起卓楠，只是，一不小心又想起了曾经。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走在街上，看着这个已经慢慢变得熟悉的城市，我却突然感间觉陌生，这个我一直盼望着生活的城市，我一直梦想的城市，这个卓楠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我突然想起陈奕迅的一首‘好久不见’。
　　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每一分钟，我都会想着，卓楠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这么多年里，他有多少变化呢？
　　他的眼睛一定依旧是那种琥珀色，睫毛一定还是那么长，但是他会不会晒黑了很多，那柔美的轮廓会不会变得刚毅很多呢？
　　“果果，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爱出神，”莫晨摇着头嘀咕着，“你又在想什么？”
　　我转头看向他，狡辩道，“谁说我在想事了？”
　　莫晨笑着说，“你的额头上就写着想事情三个字。”
　　“哦？”我作势疑惑地摸摸额头，“我的头发把额头都遮住了，你还能看见刻在上面的字？”莫晨看了我两秒，不再理会我。
　　我撇了撇嘴，不满地问，“你怎么没把尤佳叫来？”
　　莫晨看着前方，“她不是有事么。”说着，指了指前方，说，“就是那里了。”
　　我们走近琴行，看见了很多不同的乐器。
　　莫晨走向一架黑色钢琴，纤长食指划过琴盖，然后把琴盖接了起来，他转头对着销售员说，“我试试好么？”身旁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脸红红地点点头。
　　莫晨双手放在钢琴上，轻轻弹奏起来，流畅的曲调，略带悲伤的曲子，把窗外洒下的一大片阳光都增添了一丝伤感，我记得，这是一年前，我第一次看见莫晨时他弹奏的曲子，他说，这是神秘园里的一首曲子，他很喜欢。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莫晨的情景，在那个会场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台上那个男子身上，他的皮肤很白，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点透明，低垂的眼，在黑白琴键上的是一双纤长的指。我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男孩，如画中人一般让人赏心悦目，干净而纯粹，但是却让我突然地想起了卓楠。
　　在这幽静的钢琴声下，我的脑子里却突然疯狂的开始盘旋着许多许多那些或喜或悲的回忆，当然也有着不想想起的画面。
　　一曲罢，他起身，面对台下的人们，如墨一般的眼含着淡淡的笑意，台下静默了几秒，便响起了掌声。
　　毫无疑问，在那次比赛中，莫晨又一次得了冠军。听尤佳说过很多次她这个表哥，但从来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出色。
　　但认识莫晨后，我才知道，他并不是看起来那种温柔体贴的男孩，总是喜欢泼别人的冷水，就像他说，“夏果果，我劝你快点把卓楠忘了，他一定把你忘了，指不定身边站着的就是一个美丽娇媚的女人。”
　　他还有些自信过了头，就像他总是问我，“你一直想着那个卓楠，为什么不喜欢你身边我这么优秀的人？”
　　但就像尤佳说的，他有骄傲的资本，就读重点大学，弹得一手好琴，更重要的是，后台强劲。
　　琴行落地窗外是个十字路口，变换着的红绿灯，不少车子在那里停停走走。
　　冬日的暖阳还是有点刺眼，我的视线看向窗外，不禁意间却看见外边停着的一辆私家车的副驾驶位上坐着的一个人，一个我寻找很久的人。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很久很久以后我都在回忆着此时的感觉，我感觉我握着拳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一阵尖锐的疼，呼吸也有点喘不上去，害怕此时此刻只是一场梦。
　　他的手撑着头，看着窗外，阳光照在他柔软的发上，洒下一片光泽。紧皱的眉头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没有焦距地看着窗外，这一刻，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离我这么得近。恍然间，我以为又会回到从前，下一秒，他就会转过头来，笑着喊我，果果。
　　心剧烈地跳动，带着一种微疼，让我红了眼眶。
　　我朝思暮想，努力来到这座他待过同时失去消息的城市，这个人就在我前方不远处，我以为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我已经忘记他的容貌，原来，我还是认得出来，就像他一直在我身边，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卓楠。
　　我慌忙跑出琴行，可是三十秒的红灯时间却在我出门的那一瞬间变了色，车子缓缓开始动了起来，我向前跑，试图追上他，可是车子越驶越快，我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在这个时刻，我甚至不知道见到卓楠该说些什么。
　　卓楠，在那么多年后，你就这样突然地站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想起那些关于你的一切。
　　我还记得卓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夏果果，我不会再缠着你，这样我真感觉自己很犯贱。”
　　他的眸子黝黑如墨潭，却暗潮涌动。
　　我真不知道当时还只是一个初中生的他怎样说的出那样的话，只是当时我最介意的是他连名带姓的叫我的名字，距离似乎在刹那间分开到很远很远，可是我却和往常一样，什么都没说，转过身离开。
　　哦，卓楠，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多么的难过，可是却不后悔，一直到五年后的今天，我依旧不后悔。
　　谁叫我的命是和卓楠相克的呢？
　　我曾经想过许多可能，如果说当年我不相信那个算命老婆婆的话，如果我没有一次又一次推开卓楠，那么我和他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是这些可能只能算是如果，因为在事实上，卓楠离开了原来的城市，事实上卓楠离开了我，事实上，我真的相信那个老婆婆的话，她说，我和卓楠的命是相克的。
　　所以我还是渐渐停止了自己的脚步，看着那辆红色的车子越开越远，最后转弯消失了。
　　莫晨从身后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问，“你怎么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有些发颤，手也在身侧捏成了拳，但眼睛却依旧看着车子消失的地方。
　　在车子转角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卓楠抬眼看了过来，我真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我的视力突然变得那么得好，可是他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从我的身上划过，没有丝毫地停留。
　　莫晨走到我面前，遮住我的视线，一脸担忧的看着我问，“果果，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抬眼看他，“我看见卓楠了，真的···看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