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恋》千仞雪

2、暗恋(中)

　　之后的日子平淡如水，却也许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时光。穆是很有情趣也很细心的人，总会在意想不到时给我惊喜。

　　第一年的同居纪念日(虽然穆坚持是结婚纪念日)，穆将一份研究院录取书交给我，对我说，去吧，园你的梦。

　　第二年生日，穆将一把钥匙放入我掌心，对我说，搬家吧，不要再两头跑了，太辛苦。

　　第三年我开了自己的诊所，忙的不可开交，和常常要当空中飞人的穆，几乎碰不到面。穆就每天一通电话，向我报平安，告诉我见闻轶事，告诉我他想我，告诉我虽然碰不到面，但他喜欢这样有活力、有目标的我。

　　穆说，我的书宇工作时最有魅力。人在天涯不要紧，只要心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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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什么也没发生，我想我会就这样和穆在一起相伴一生，然后将心中对那个人的爱情永远埋葬。虽然爱会少一些，但至少痛不再来。

　　可是直到事情发生了，我才明白，很多时候，世事的多变并不受人的掌控。注定了就是注定了，谁也无法躲开。

　　和穆在一起的第四个年头，他的她在回娘家的途中出了车祸。

　　当我独自赶到医院时，他正抱着女儿，失神的坐在急救室外的回廊上，脸色苍白。

　　我轻轻的叹口气，将女孩抱离。小小女童细弱的手臂上被他过猛的力道勒出两道红痕，细细碎碎的哭泣着。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还有你和孩子。

　　我像安抚受惊的孩子般抚着他紧绷的背脊，轻轻的吻他的额头。

　　他抬头看看我，然后伸手将我抱紧，低低的哭泣。直到她从急救室转入加护病房，他都没有松开紧紧抓着我胳臂的手。

　　我不知道匆忙赶来的穆看到了多少，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体贴的安排着一切。也许和我看着那个人时一样，心中有着那样复杂而矛盾的痛，也许比我更加的宽宏，温柔而包容。

　　之后两天，她的情况时好时坏。为了他眼中的哀伤，我将诊所的事物全权委托，运用关系也加入了救护的行列。对此，穆皱了皱眉，沉默的接受。只是从那夜起，门口夜夜都有一盏为人引路的长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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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天的凌晨，她离开了人世。尽管我们努力的抢救，也留不住已回归大地的生命。他抱着女儿，像雕像般站在床前，面无表情。

　　他说，书宇，为什么我连泪也流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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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灵、火化、送葬，丧礼的所有事仪我都陪在他身边。他表现的一切如常，甚至没有流泪，但我明白哀莫大于心死，爱了九年的人突然逝去，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

　　我回家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减少，常常穆都要将电话打到他的家找我。我知道我愧对穆，可他心中的裂痕太大，女儿又小，实在令人放不下心。虽然看着他，我的心就会无法抑止的疼痛；虽然我知道变为回忆的她，我永远也不可能追上。但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穆说，爱情的盲目和残忍就在于，每个人都费尽心力的为着你所爱的人，却在不断伤害着真正爱你的人。

　　他真的很对，之于我、他和她，之于穆、他和我都是如此。

　　所以穆的消失，我并不吃惊，也许当我不知第几次为了他的一通电话，向外飞奔的时候；当我一次次为了他的事，跟穆说抱歉的时候；当我们擦身而过，穆的眼里闪过静默的悲伤，而我无暇顾及的时候，我就明白终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结果。

　　只是我从来不知道，失去穆，心中竟会涌上如此撕心的痛。不知道那些穆为我洗手做羹汤的日子；出门时，迅速拉过我，递上一件毛衣的日子；陪我去看他和可爱的女儿的日子；收拾行囊，在或近或远的距离中，一起天南地北的到处旅行的日子，如今想起会带起那样绵绵不绝的悲伤。

　　我想，失去穆，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随意的浪费了近在眼前八年的幸福，却去强求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即使我已懂得曾经身边的温暖是多么的珍贵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