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沈行歌

1、第 1 章

　　第五次老同学聚会，我意外地见到了流言。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这一个人，不会与他再有任何的交集。

　　五年过去了，还是那张脸，英俊得让人心疼。也幸而是五年，虽不长，但足够一个人成长，成熟。

　　那一天，我和松松最先到场。逛了一圈商场后，还不见那些家伙们。松松是个停不住的女孩，又拉着我研究化妆品。柜台小姐热情而专业地介绍着，我开始恍惚起来。

　　“斯年，享哲来了，还有流言呢！”松松突然叫起来。

　　“流言？是流言么？”我喃喃地重复着问松松。

　　“是!”松松兴奋地拉起我的手，准备迎上去。

　　我终于清醒了，挣脱松松，拿起面前的美宝莲唇膏，快速地告诉柜台小姐，我要买这支唇膏。拿着小姐开的单子，我奔向收银台。付钱时，我把十块当成了五十。在收银员的白眼中我终于变得镇定。取了唇膏，我向他们走去。

　　“享哲，好久不见了！”享哲是我们公认的大才子，看起来还是那么随意洒脱。

　　“斯年，这个人你应该认识！”享哲饶有深意地笑道。

　　“怎会不认识!”我看着流言转过身来，刚才窗外大概有什么吸引了他。

　　“流——言，有点变了，不认识了。”愚蠢的话从我的嘴里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我本想说的是“好久不见，你好吗”或者“流言真是越来越帅了”之类的话，可以问好，正正经经；可以打趣，以免尴尬。

　　我的修炼总归不够。

　　他笑了笑。记忆中他从不曾叫过我的名字，这次也是。

　　短暂的沉默。
　　“我们再去逛逛吧!”松松提议。

　　“好啊！好啊！”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渴望逛商场。我紧紧地挨着松松。与同性的亲密让我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在逃。五年前就开始了，逃得越远越好。

　　还有几个家伙迟迟不来，只得傻傻地逛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小唐他们来了，可以去吃饭了。聚会，无非就是吃饭、喝酒、聊天，当然聊天是目的。

　　到小肥羊火锅店。家乡已经不是纯粹的南方小城，地方特色渐渐淡化，小肥羊从京城跑来落户了。人在成长，城市在发展，人人喊着要与国际接轨。

　　他们点菜，我去洗手间。对着镜子，我审视着自己，时尚的褐色卷发，明亮的眼睛。我看不到那个扎着两个辫子，带着黑边眼镜的傻里傻气的女孩，我只看到镜子里的眼睛变得湿湿的。陆续有人进来，本不宽敞的洗手间显得拥挤起来。我必须出去了。洗手间的门很沉。

　　我害怕了。我想起刚才颜的眼神。颜自从交了女朋友，已是第二次缺席老同学聚会了。他又一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说要陪准岳母唱卡拉OK。临走时他怪怪地看了我一眼，很怜悯的样子。我记起有次和他吃饭，喝了点酒，告诉了他有关我和流言的一些事情。

　　我还是推开了那道门。

　　他们已经开始吃了。凌双也来了。她是个漂亮聪慧的女孩，所以从来都是大家话题的中心。我可以专心地吃顿饭了。

　　饭毕之后是饮茶。活宝大鼎来了。大鼎一开口，所有人都乐疯了。我放肆地大笑着，直到肚皮痛起来。常听到的一个词是“万吨轮”，当年他喜欢或喜欢他的一个女孩的绰号。他们开涮一段纯真的感情，就如刚才涮羊肉般有滋有味。纯情不再，人已长大。

　　我和流言始终不曾交谈。

　　终于需要再见了。我向他们挥手，我肯定我笑得很甜。我看见流言也笑了，眼睛不再有年少时的冷漠。突然忆起徐志摩经典的一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往事就是那天上的云彩，远望还遗留几丝美丽。何必要重拾？我抵住了这诱惑。

　　这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重逢。我和流言终究只是仅有一个交点的两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