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好，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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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 Hello, stranger】
-Broadcast I • 西班牙绿宝石
BGM: 罔崎律子-ただ泣きたくなるの(Orchestra Version)
早上睁开眼睛，看到窗帘之下的碎花墙纸，突然反应过来，我此刻人在札幌。
坐起来，感觉脑袋有点晕晕的，昨天还是喝得不少吧。跟苏回到教堂之后，又被方卓和另外一些认识的朋友叫住喝了好几杯。微醺的小酌我是很喜欢的，但对喝过量之后吐不出又难受得要命的感觉，我是深恶痛绝。偏偏这帮兔崽子，是不管啤酒洋酒都一律往死里灌你，就好像你总欠着他们什么。从前在学校那我就很怕他们了，好几回苏喝到不行打电话来求救，我赶过去看到的都是这帮子人。
拍了拍自己的脸，我穿上拖鞋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蓬松的头发，略显疲倦的眼睛，但脸色却是好的，一点点像是微醺的红。
那么，今天就好好逛逛札幌吧。
对着自己做了个笑脸，打开龙头开始洗澡。
确实一直都有不深不浅的愿望，想来日本看看，而前段时日整理书柜的时候，翻到了自己小学时候的同学录，在“最想去的国家”一栏，竟然填的就是“日本”。可惜下面没有问原因，当时的我到底是因为什么现在也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因为樱花铺满街道的浪漫，也许是因为北海道的薰衣草，又或许只是因为小时候看《流星花园》入了迷。
但后来对于日本最深的印象，是那部《水果篮子》。当时也跟苏说起过这部动画，说这是我看过最为温暖而舍不得的。他说，确实是你会喜欢的。我问，为什么呢？他说，因为那是治愈系的东西，而你是温柔的人。
温暖而治愈的东西，我确实向来都喜欢，也许会看这样的东西，是因为自己缺乏吧。缺乏被人关系和疼爱的感觉，也缺乏安全感。毕竟能被温暖，是因为自己不够温暖呀。所以那时候看的作品基本都是暖暖的，可爱的孩子，善良的生物，和睦的感情。看过之后哭上一场，然后把自己重新埋进书堆题库，为着桌上贴着的倒计时继续努力。
而后来，再提到日本，还会想到苏梦想中最好的世界。
“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会选择出生在札幌或是种子岛。像一个普通的动漫角色一样，出生、长大、结婚、老去。就那样平凡安静地度过一生，不被谁记得，也不会因为谁难过。”
“嗯，那样的生活就太安逸了。”
没想过我竟然真的到了这里，你也那么不可思议地在这里举行了婚礼，并将生活下去。你看，谁都说不准自己的未来，也许一个玩笑也会变成最最不可推翻的事实。有时候觉得它多么滑稽可笑，有时候却又觉得，这是一份难得的幸运。换了谁也不愿意交换的自己的命运。
“难说十年之后，你就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你不记得我了才是。”
最后谁也没有不记得谁，但我们都过上了各自的生活。
这样真好，亲爱的。
从浴室里出来，酒店service已经送来了早餐。
味道不错，可惜我不太有胃口，就简单地扒了两口。换好衣服拿着地图开始研究，日文我是不懂的，好在可以靠偶尔出现的中文来猜个大概。
我入住的酒店在札幌站（JR、地铁、火车）旁边，附近有大丸百货。这部分属于市中心北部，周围一两公里内有北海道大学（及综合博物馆）、北海道大学植物园、札幌市报时台、大通公园、红砖屋（市政府旧址），及狸小路商店街等不少景点。
看来今天只能地铁加步行，大概地逛一逛了。
虽然马上就到二月份了，可札幌的温度还是非常得低，一日之内的天气也变幻无常，明明我从札幌站进站去坐地铁的时候还下着大雪，可到从大通站出站之后，却一片晴朗。这令我心情十分愉快，深深地吸了一口干净的空气，分辨方向后就大步往大通公园前进。
大通公园在札幌的市中心，是札幌市的象征。它南北也就一百多米宽，但是东西却横贯1.5公里。园内有城市雕塑、喷水池，季节合宜的时候能见到满树的丁香和槐花，草地里的花坛与之遥相呼应，非常美丽。
可惜现在是冬季，绿油油的草地和满目的花是见不到了，喷泉也结了冰铺了雪，但游人还是不少的。虽然不似国内每个景点都挤满了人，但这么冷的天气里还是不时可以碰到三三两两交谈走动的人。
刚刚上完台阶的最后一级，突然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角。
“姉は！”
“诶？”
“姉は，これ兄が与えることである。”
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一条茸茸的围脖。他把一个鲤鱼吊饰举到我面前，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笑容也非常可爱动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我一下子完全没了主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这是要卖东西给我还是要我帮忙做什么。
“I can’t understand you. Can you speak Chinese or English? ”
小男孩显然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笑盈盈地把吊饰塞到我手里转身就跑掉了。
我看着他跑远，才明白过来应该是有人要他把这个鲤鱼吊饰给我，但我在这里应该没有认识的人，苏和方卓他们今天也有安排，应该不会到市区里来呀。
已经来不及叫住那孩子，再说叫住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沟通，看着他转角消失之后，我把吊饰举到眼前仔细地端详。像是记忆里日本儿童节会挂的那种旗上的鲤鱼，红色的鳞片，大大的眼睛，张着嘴巴像是要把所有的风都装到肚子里。
装风？这不是小时候爸爸会常常跟我做的比喻么。
记得有一段时间，我相当地叛逆，时不时会做出一些疯疯闹闹的小事情来。每次预感我要去做些顽皮事情的时候，爸爸就会半开玩笑地问我，又要拿口袋上楼顶啦？我一开始还不解，后来才明白他是在双关地说我“装疯（装风）”。
我看着吊饰笑了起来，顺手把它挂到了包包上，接着紧了紧围巾，把手揣回风衣口袋，我刚一抬起头准备往前走，就看到一个人对我举着相机。
卡擦一声之后，拿着相机的手缓缓落下，一双绿宝石一般的瞳孔在栗色的卷发下映照着雪地的明亮。
“Estoy contento(a) de verle otra vez.”
“sorry?”
“It means”,他爽朗地展开笑容，“nice to see you again.”
-Broadcast II • 最好的旅人
BGM: 押尾光太郎– With You
“真是太巧了。”彼此走近后，这个叫做Tony的男子操着近乎标准的普通话，在我疑惑的表情中绽放笑颜，犹如我们早已熟识，此次是久别重逢一般。
“这个，是你让那个小孩子给我的么？”我拿出吊饰，摊开手掌给他看。
“对，在路边一个小店铺里买的，很漂亮！”他笑着拿起吊饰在我包上挂起来，干净爽朗，而又可爱地像个孩子。
“为什么要送我呀？”我低头看着吊饰，确实很可爱，心内是欢喜的。
“中国人不是喜欢说嘛——缘分！”Tony拿相机仰指了下天空，说：“一起坐飞机到这里，居然还能再碰到，是缘分来的嘛！”
我笑起来，这个外国人还真是自来熟。其实在札幌这样的地方，要是奔着差不多的地方去，碰到的机遇还是很大的嘛。不过说来，确实要谢谢他在飞机降落时的帮助和关心。
“那，我请你去吃料理吧！”我握着吊饰的绳子甩了甩，向他示意，“答谢你的漂亮礼物！”
“行！吃东西我很喜欢的！”Tony一手扶着相机，一手把镜头盖关上。
就这样，我在札幌的旅途无意间多出了一个伙伴。
早前就听闻过怀石料理了，可惜我们今天都没有安排到TOMAMU的日程，也都非常想去那座山上的森林餐馆，于是决定果断放弃怀石料理，改去附近的小寿司店。其实，去每一个地方我都喜欢尝尝当地原汁原味，却又不是大品牌的点心和料理。Tony跟我想法难得一致，于是两个人走出大通公园之后，就沿着街道搜寻餐馆，大概半小时之后在一个转角的小屋外看到了寿司的招牌。
我们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立马就感到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店内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食客，而屋子四周的角落里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炭火炉，见不到火星，只能隐约看到红彤彤的炭火在炉内安睡着。屋子天花板上有几组十分简单而旧旧的吊灯，纸灯罩已经发黄，但这样的灯光反而十分朴实，有家的温馨。
屋子中心有回转吧台，厨房就设置在吧台里面，可以看到食材和制作工序。吧台里有一位六七十岁，很慈祥的阿嬷，一直在忙着做寿司。她的孙子在一旁帮忙倒茶，调制芥末酱油，偶尔煮煮拉面，或是跑出去倒腾一下炉火。这孩子眉清目秀，一双丹凤眼，年纪不大，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
在吧台一侧坐下来后，我和阿嬷点头问好，然后乐得自在地观察起店内的一切来。Tony则开始跟小孩子说话，麻利地开始点起拉面来。我十分意外他的日语竟然讲得这么好，不过以他的中文水平来看，学会日语应该也不是难事。
“光吃寿司是不行的，一定要尝尝海鲜拉面，很赞的！“Tony竖起大拇指，对我眨眨眼睛，接着就把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小心地放进背包里。
“对了，你知不知道金枪鱼的故事啊？”
“啊？”我还在思考他到底会几国语，他却开始拿了一碟金枪鱼刺身，聊起天来。
“小时候，听一个朋友说过，金枪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不是所有鱼都这样么？”
“诶？是吗？”Tony抓抓脑袋，一边又忙着把刺身夹到我的碟里来，“我那会儿从来不知道除了人以外的动物是怎么活着的，所以听朋友讲完，就觉得这种鱼一定很有活力，因为对它来说，随时随地都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于是我也就狂热地喜欢起金枪鱼来。”说完，他指着自己左手手臂，说那里刺着一条红色的金枪鱼。
我笑起来，问他：“你一直在到处游历么？”
“差不多吧。不过每次签证到期，我都会回西班牙待上一两个月，然后思考下一趟要去哪里。”
“所以，你也在中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吧？”我夹起刺身咬了一口，果然美味至极。
“嗯！中国实在太大了，想去的地方也太多了，上一趟去中国是一年前的夏天。先在北京待了半年，把周围我想去的地方都拍完了，然后去了南京，但可惜刚到南京家里就发生了事情，只好提前回国了。”Tony说起来一脸遗憾，看得出来他对冒险和旅行是永葆活力的人。
“不要紧嘛，以后还可以去的呀。”我端了几碟寿司放到我俩面前，正好吧台内那个男孩子递了茶和面上来，我一一接过来，然后微笑着感谢，他笑着摆摆手又转身进去。
“那你出去旅行都靠什么维系自己的生活呢？”
“这个呀！”Tony拍拍自己的背包，然后满足地嗅嗅拉面，“很香，你喝口汤！”
我双手端着拉面碗，轻轻吹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果然很棒，有海鲜的香，却淡淡的，不腥不腻。
“其实，我一直都很爱摄影，以前尝试过拍短片，可惜团队合作得不好，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伙伴，加上总在国内待着，心里不安宁，就决定出来跑跑。”Tony夹起一筷子拉面，卷了卷，送进嘴里，满足地享受着。少顷，他继续说：“没想到出来之后拍的拿回去给别人看，都说很棒，给我出主意说应该找一家杂志或者报社，做成主题和系列稿。后来我也就真去尝试着联系，最终被一家旅行杂志给聘为驻外摄影师了。除了交稿的时候催得我想逃跑以外，其他时候轻松自由极了。”Tony喝下一大口汤，满足地呵出白气，说：“真是很幸运，能靠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过我想要过的日子。”
“是呀，大部分人到最后，都把自己的理想放弃了。“
“你不是这部分人，跟我一样。“
“为什么呢？“
“这个怎么说呢，“Tony微微皱起眉来，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可能是因为我总是到处旅行。在不同的地方接触过好多不同的人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比一般人会容易看出别人的情绪，感受到这个人的经历。再加上，我的工作也是跟这个相关的嘛。“
“嗯嗯，这大概才是最好的旅人。“
我看着他清澈剔透的双眸，也希望能像他一样，在与每个人相遇的时候，能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就看出这个人的情绪，隐约感受到他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Broadcast III • 最后一站
BGM: 押尾光太郎-坂の上の公园
“Saludos de la mañana！” 次日早上我整理好行装下楼，电梯门一打开就发现Tony已经等在酒店大厅里了。
“你讲西班牙语我听不懂呀，”我走向他，微笑着问：“吃过早餐了么？”
“哈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西班牙语不自觉地就溜出来了。”Tony还是背着他装有相机的黑色背包，一幅干练的样子，栗色的头发可能刚刚洗过，蓬松柔软地将整个人的轮廓也修饰地温柔许多。他高出我一头左右，离他近了跟他说话就不得不仰望着，他也因此不时地低下头把耳朵凑近。
“我带了自己做的三明治，要不要试试？”
“正好我也不知道吃什么，那我们在哪里吃呢？”
“去TOMAMU的大巴半小时内就会出发了，我们上了车慢慢吃吧！”
“嗯，好。”
为了方便大家往返，每天会有两班免费大巴往返于札幌和TOMAMU，早上八点及十点从大丸百货的停车场发车，下午六点和晚上九点再从TOMAMU山脚接送旅客返回。
Tony在日本要进行一个月左右的短期旅行，第一站便是北海道札幌，在这里待一个星期之后再从北到南拜访三四个城市，结束这一趟之后返回西班牙给杂志社交稿。正好我在札幌也顶多待一周，于是我们决定结伴旅行。在一个陌生的国度，自由旅行固然非常难得，但能遇到一个聊得来的陌生人，更是浪漫而特别。且不论跟这个陌生人是以怎样的方式相遇，也不管这次旅程之后是否还有所联系，甚至在这次短暂的相伴之中两人是否告知彼此的真实姓名，但我相信谁都不愿意错过这样一个毫无负担的倾听者和说书人。
一边品尝着Tony自己制作的三明治一边听他讲着自己的故事，在不知不觉中很快就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而在旅途中开始下起来的大雪，这时候也很给面子地停了，心情实在是愉快，几乎忘了此行来日本是受邀参加苏的婚礼，反倒感觉自己只是纯粹在旅行。
下了车，Tony拿出准备好的防滑登山链给自己的鞋底套上，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细心地多准备了一副，把我的鞋子也武装好。于是我们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开心而又有些费力地开始登山。
“那么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呢？”
“闲人一个呵，我没有稳定的工作，在家的时候每天做做电台节目，但完全算不得主播。”
“电台节目！那你都讲什么？”
“一些过去的故事，关于身边的一些人。”
“能跟我讲讲吗？”
“倒是无妨，但故事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呀。”
“嗯……”Tony似乎是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那你任何时候想要讲了，再跟我讲好了！”
“呵呵，好。”
TOMAMU的滑雪场每天清早都会有压雪机打理，而现在已过了上午十点，早有不少人带着各自的装备在雪地里享受着驰骋的快乐。我们尚且没有滑雪的打算，于是沿着山麓一一浏览着沿途的景点，当作登山途中的休憩。
我像回到学生时代一般，一路轻巧地前进着，而Tony则拿着相机拍摄下一路上美丽的景色与偶遇的旅人。他落在我身后的时候会把我和着风景一并收进取景框，所以每当我发现他将镜头悄悄对准我的时候，就会出其不意地突然开玩笑对他做鬼脸。
说实在的，我一直都不喜欢拍照，不管是单独还是和别人一起，每当有人拿着镜头对准我，我都会不自觉地拘束和紧张起来，表情也会显得十分生硬不自然。可是，从Tony第一次将镜头对准我开始，那些拘束和紧张就莫名其妙地隐了形，他的镜头仿佛只是他眼神的延伸，自然且礼貌，丝毫没有令我感到不悦。
BGM:「たったひとつの恋」OST - Cool Whispers
正午时候我们差不多到达了山腰，面对三角餐厅和森林餐馆的两难抉择，我们最终决定将怀石料理安排在次日，今天就先感受一下在高高的松树林包围下进餐的乐趣。
选了一处靠窗的餐桌，我们相对而坐。木质的桌椅，浅浅的颜色，厅高几乎不可目测，窗外是挂了雪却依然青翠的松树，每一颗都有十年以上的树龄，有的甚至近百年，仿佛这里安居着无数的小精灵。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十分讨我喜欢。
“我突然想起了高中时候给圣诞老人寄的信。”我望着窗外的树林，浅浅道来。
“圣诞老人？”Tony从菜单中疑惑地抬起头。
“德国喜梅尔堡。是我从电视上一则趣味新闻中得到的地址，说是那里的圣诞老人会给写信的孩子回信。当时抱着好奇与些许的期待写了长长的一封信，也向圣诞老人要了礼物。”
“哈哈！那他回信了么？”
“回了，寄来了一封打印的信，签了名。信里还夹了一张可以上色的贺卡，但是没给寄我想要的礼物，”我对着Tony笑笑，“现在想来，应该给大家的回信和礼物都是一样的吧。”
“也挺有趣啊，我小时候的圣诞老人都是爸爸扮的。趁我们睡着，悄悄进房间给我们把礼物装填到圣诞袜里。不过，我当时……”Tony也对我笑笑，接着埋首到菜单里继续讲着他的童年逸事。
我仔细听着，却突然不是为何感觉视线开始昏暗，就像是天色突然暗下来一般，感觉疑惑，我便转了头去看窗外，可窗外密集的树也失去了颜色，本就稀疏难见的天空几乎在树林间遁形消失，整个画面渐渐进入全黑。
我突然一阵心慌，快速地闭了眼睛又再睁开，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这下心里的小鼓打得更快了，手开始慌乱地寻找着桌子的边沿。
“啪”的一声，水杯在桌子上被我碰倒，水顺着桌子流了下来，我条件反应地站起来退开，却突然绊倒椅子摔到地上。Tony一声惊呼，这才从童年的故事中停下来，立马起身奔向我，几乎是拥抱着我将我扶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Tony心慌地将我扶到旁边坐下，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抓着他的手，惊魂未定，厅内似乎也有不少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在小声地议论着，这样一来我更加不安了，“怎么会突然什么都看不见！”
“没事没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Tony声音里满是担心，却不断地安抚着我，将我抱进怀里，手掌温柔地轻拍着我的背。
Tony的怀抱宽厚而安全，我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眼泪，就这样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恐惧与不安在Tony的关心与安抚里交集着，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围议论着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多，也似乎有人在与Tony交谈着，片刻之后，就在他将一杯水递到我唇边的时候，我却突然看到了一丝光线，接着很快地，我又恢复了视力。
“没事了，我没事了。Tony，我能看见了。”我喝了一口他递来的水，不知道是因为后怕还是因为感激，一瞬间只想紧紧地抱住他。
“你吓死我了！”Tony将水递给旁边一位看起来像是餐馆理事的人，在我的椅子前半跪着，双手抓着我的双臂一脸担忧，“到底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真是特别抱歉，但确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即使在那一场大病期间我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状况。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我和Tony回到收拾好的餐桌前。
我双手握住水杯，热气从杯内徐徐升腾而起，此刻我的脉搏仍慌乱地跳动着。我不断地劝说着自己，也许只是休息不好或是水土不服引起的偶发状况，但是在失去光明的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支撑点，像是在风暴中一脚踩空。若不是Tony在一旁，我真不知道自己在这语言不通的陌生环境里该求助于谁。
“等这次交完稿，我立马回来找你。”在我刚想跟他说谢谢的时候，他却认真地看着我，突然说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嗯？”
“找到你，然后哪儿也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好，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