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白衣中心]衣上征尘》蝴蝶悟空

11、第十一章 死神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在这悄无声息中，柴房门处忽然发出细小的响动，柴门被人打开，紧接着一个苗条的身影闪进来，轻轻掩上门。待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后，来人慢慢走向少年所在的地方。

　　半昏半沉间的少年被惊醒，吃力得睁开酸涩的双眼。在勉强看清楚来人后，惊讶得半坐起身，用左手手肘撑在地上，支撑着身体。
　　“……钱小姐？”
　　“嘘。”
　　钱家大小姐钱凤在少年还未询问前，先做了个手势，示意少年静下心。
　　“我来放你出去。”
　　少年顺着钱凤的搀扶站起来，说道：“义父他……”
　　钱凤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得罪了那人，可爹还是要把你交出去，可见爹他已经完全不顾你的死活了。”
　　“……”少年低下头，轻轻推开了钱凤，道：“我不能走。”

　　钱凤哪里不明白少年心中的顾虑，故意敲了一下少年的脑袋，嗔道：“傻孩子，虽然那人身份高贵，但也不能罔顾王法胡作非为，钱府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说罢，她拿出早前准备好的小包裹，道：“里面是一些干粮和水，还有一些金疮药。趁今晚赶紧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钱小姐……”

　　不等少年说出拒绝的话，钱凤倏地伸出双手，轻轻抱住少年瘦削的双肩，幽幽道：“以前我对你说过，我一直把你当作亲弟弟看待，所以亲人之间无需觉得亏欠对方什么。”
　　放开手，钱凤仔仔细细得看着少年的脸，轻声道：“活下去，等你长大后出息了，记得回来看我们。走吧。”
　　钱凤拉着少年的手，绕小路出了钱府，在分叉路口把小包裹塞进少年的怀里。
　　“往这条路一直走，三天后就能到中原，包裹里的水和干粮能维持个五日左右。路途坎坷，望君一路多珍重。”
　　稀松的星光下，少女目送少年蹒跚远去的画面，将人性的美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日晒如灼烤，小包裹中的干粮还有些许剩余，但皮囊里的水已干涸到滴不出一滴。少年迷路在沙漠中已有七、八日，四周茫茫所见皆是沙砾，仿佛无边无际。
　　为躲避可能的追捕，少年没有照钱凤所指的路走，而是选择进入沙漠。明知有危险，也不得不闯一下。
　　而面对如今的困境，少年并未后悔当初的选择，也未怨恨命运的残酷，只凭着坚韧的毅力，支撑着快到临界点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走。
　　因为一旦停下来，便只有死亡。

　　舔了舔干涩蜕皮的嘴唇，少年抬头望望日头，此时正是一天内最热的时刻，炽热的火焰几乎能把人烤焦，但到了晚上，沙漠内呼啸不止的狂风能令温度骤降，寒意侵袭。
　　冰火两重天，最易消耗人的体力，何况是负伤在身且没有好好休息过的少年，就算是再好的金疮药也不可能如此神效。

　　日头逐渐偏西，寒风渐起，少年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不远处那一片浓郁葱翠的绿洲，清泉潺潺，诱惑着干渴的人踏入死亡陷阱。
　　少年用力闭了闭眼，抹去脑海中的海市蜃楼，再睁开时，眼前仍然是广袤无垠的沙漠。

　　夜幕降临，虽然没有了饮鸠止渴的幻觉，但少年的双腿犹如被灌了铅，每迈出去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不一刻，透支的体力再也无法持续，少年脱力得摔倒在沙砾上，仰面怔怔得望着顶上的星空出神。
　　一颗颗流星划过天际，留下美丽的倩影，燃烧最后的辉煌。
　　少年的一生短暂如流星，偏又是如此多舛。一如这迷人的夜色，望之却那样的冰冷。

　　死神的脚步声在逼近，如果这里是终点，就不再祈求明天的太阳。
　　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寂寞的世界中，沉默的少年静静得合上了双眼。
　　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