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15章 ...
-
他绞在那里,只觉得头脑中混乱一片,猛然一拳击在墙上,只震得四角泥灰扑朔朔而下,一堵墙也凹进半边颤了颤,他眼中有什么不可抑制,又是姓江的。。。
他看向她,她什么都不记得,全都不记得。。。。
与他眼光一触,那人脸色吓人的厉害,她不由向后移动了几步,不知如何与这人说明。
他却眼望着她被吓得白了白的脸庞,眼中烈火渐熄只剩痛意,他强自将眼移开,只觉得胸口酸苦难当,连他的过错她也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
所以三番四次想尽办法也要逃脱?
他撑在那里拳头不觉握紧,却听外面脚步蹄声零乱自远而近,他逐渐抬起头,面色渐转一种凛然,眼中有着什么,森冷望向窗外。
只见火光点点,迅速移动,很快将窗外亮得澈如白昼。
火光下一人微笑:“这种事须得心无旁挤,少帅如此不专心,岂不令人索然无味,难怪她要离你而去了。”继而又朝里面唤道:“子玉,还不快出来?”
她正瞧着这人的失魂落魄,她成功的让这个嚣张跋扈的人再逞能不得,然而真的瞧着他这副模样,看着他击在墙上的指骨逐渐有一丝鲜红溢下,她怔怔,不知这心中的一丝如被牵扯般的疼痛是为何,心底如同有一个声音在说,死人头、死寇仲。。。和墙壁也要过不去?就只许你欺负别人?她脸色不觉白了白恍然,那人只道她害怕。
她为什么会知道。。。她方才没有对他说出的是,只因为她第一次听到“寇仲”这两个字,就忍不住想多问问,听听这个传说中的人现在有多了不起,每日又做了多少大事,听一刻就有一刻的欢喜,她当时觉得女孩子大概都如她一般是喜欢大英雄的,她当然想不到,后来会真的遇到这个人。
此刻骤然听得这声音,将她从思潮中拉扯出来,她心中巨震,江大哥?心中掠过一丝不明的不安,他。。。他不是已经走了么?
他目光逐渐盯在正前,感觉着她从旁边跳了起来,兔子般地朝门外奔去。
外面火光大盛,一条火龙蜿蜒而来,竟似水泄不通,刀剑箭矢森森在火光下泛着幽光。
她有些转不过来,脚步生生顿住,看着熟悉的那人发愣。
江珩朝她伸出手:“怎么了?还不快过来?”
身后寇仲缓步而出,目似寒星,语气冰冻的冷似刀削:“好大阵仗,绕这么大圈就为了埋下这招?”
她脑中片刻空白,呆呆转头望向寇仲,似有什么要呼之欲出。那人眼中撕扯抑制着什么,伸手仿佛要确定什么一般,将她牢牢手握住,却没有在看她,他只怕从她脸看到一眼,心中所想会成为真实,他另一只手微微而握,会要将心脏也撕扯搅碎的。
小人僵住不动,江珩含笑,目光冷冽,这么快心就丢了?没关系,慢慢捡回来。半日移开目光微笑:“少帅知道了?”
寇仲目光看着人,也不客气:“你潜伏中原多年,四处扶植势力,挑拨离间,江家这块肥猪肉落在你手里任你摆布,兵甲y~an粮光明正大,可为突厥捞到不少好处吧?”我还知道你故意将她还到我手里,这次激动之下只顾着追人,果然把身后事忘个精光,只是。。。
他感到她的手在他掌中一震,瞬间冰凉,他不觉伸手紧了紧。
小手微颤,似还搞不清楚状况,犹如摄入一丝天光,是了,她不知道,她从不会隐藏做戏,就算再不记得他,就算把他们一切忘得再干净,也一定是毫不知道。
小脸看着他发白,江珩扯开目光不看,摇头轻笑:“少帅这可猜错了,我母姓江,也算半个中原人,何来潜伏摆布一说?只是想不到少帅妙计,一个利字当头便能搞得我和大哥反目成仇,前些日子可折腾得我不大好受。”
寇仲微敛眉,冷然:“每年蒸发我数万担粮,我也大不好受。”
江珩叹道:“那也是无奈之举。我漠北地处荒芜之地,气候严寒,温饱尚且不易,终日在边境烧杀抢掠终不是长远之计,”目中精光而动,“少帅,我突厥意图兴旺发扬一望中原沃土,难道不该?”
寇仲挑眉,目光深刻:“成王败寇,能者居之。群雄逐鹿中原,只有敢不敢想,有什么该不该?”
江珩笑道:“少帅明鉴,大得我心。我突厥若要兴旺,唯一的机缘便是天下继续大乱,征战不休。只需少帅今日一死,各方势力便能死灰复燃,天下顷刻重归战乱。”
他m~a脑袋金贵无比,早被人惦记惯了。寇仲嗤笑了下,抬眼间精光骤射杀意丈涌:“明鉴就不必,只是你千万卖力点杀,杀不干净日后你突厥若能剩下一头牛一只羊,我都不姓寇。” 他目中有什么在不停加深疯长,天下之争本无对错,可你不该利用她来对付我,不该利用她的感情,趁她孤苦无依,什么都不记得。。。
话尽于此,江珩朝苍白着脸的人伸手:“子玉,快过来吧。”
她却向后退去仿佛见到了鬼,这两人。。。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哑谜跟说天书似的,都是聪明人阴谋诡计顺手拈来,就该把人摆弄在鼓掌之间?
江珩皱了皱眉,环视着四周的箭矢寒光已蓄势待发,朝寇仲微笑示意。
寇仲似没看见,低头朝怀里的人轻声:“先过去等我一会儿。”
似想到他要做什么,她咬着嘴唇疾步退开,眼前这两个人她一个也不想见到。然而腰间一麻手脚已动弹不得,身体一轻人已在半空,下一刻落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颈间的斑驳昭示着方才的暧昧,江珩目光闪动,帮她整了整衣襟温声:“子玉放心,这人欺负你,等将他杀了,江大哥要你。”
寇仲眸中微沉,终于移开眼不再看,四野尽起□□,只需万箭齐发,自己立时就能变成筛子。弯刀割破夜幕,不待人反应过来,已飞身径直抢入阵中,刀光过处,瞬间将十余人毙于刀下,令他们无法起箭。
他只须撑过天光。。。
正待大开杀戒,突然之间,小腹中一阵剧痛,竟如有数千把刀乱剜乱刺,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堪堪避过迎面几刀,提气间,更是四肢百骸无不剧痛僵在原地,下一刀便避不过去给人砍中。
手臂剧痛,杀性顿起,他反手一刀将来人拦腰斩断,只是一时间全身如烈火烤炙,刀削斧劈,剧痛间脑中空白难以思考,他反射性的凝神向不远处的人望去,却见她也在目不转睛的望向自己,脸色发白没了平日的冷漠。只这一眼,便知她对自己仍是关心非常,少帅心头一烫传向四肢百籁,痛楚似乎也减了三分,神志略醒思索间便明白了关键所在,是了,是她那时惑人的发香。。。
他瞧着她怔怔,这当上得不冤枉。。。
这人平时那么嚣张,能全身而退也说不定。。。
她的心不知为何,紧紧揪起,动弹不得只能转着眼睛费力看去,却远远瞧见他冷汗淋漓,全身发颤,脸上神色痛楚,一颗心也停止了跳动,他怎么了。。。
耳边却有人朗声:“少帅莫怪,我知少帅手下能人辈出,只需撑得一时三刻就会有大队人马寻来,少帅武功盖世,我得赶在这一时三刻之内速战速决。”
她浑身剧震,心跳也停,牵动着眉心,又,又是自己么。。。
脸颊渐有凉意,熟悉的手抚上一点点抹去轻叹:“怎么哭了?”她哭了么?
眼前一黑,双眼已被遮住,再看不见那个人,“还是别看得好。”
四周似不断有液体飞溅,她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的血,她曾经日日诅咒这人死,如今他真的大难临头,难道真的灵验了。。。
不,不,其实她才是他的灾星。
她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只要他这次不死,我便。。。我便。。。
她不要他死,不要他死。。。
身后的人却缓缓顺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喜欢上他了?别难受了,跟着江大哥,十年,二十年,有一日江大哥也让你当皇后。”
话音未落,面前一凉,凌厉寒光已追星逐月般破面直袭而来。
不得不放开了手中的头发,江珩侧过头伸手抄住,手间微麻,他目光闪烁,压抑着一丝兴奋,还这么有力气。
却不知原来少帅乃是痛意多一分,杀意胜一丈的神人怪胎。面目狰狞只杀得血脉贲张,眼中愈发腥红,身上衣袍早被鲜血浸透,尤如从地狱孽海杀出的阎罗,在乱刀中风云怒卷,刀锋生出凛冽战寒的光芒,和着血光起落间,一个个头落肢削身折。。。
然而炽热的液体从不断增加的伤口涌出,似也将气力逐渐带走挥发。
这样下去不行。。。
他劈手夺过一人手中强弩。向前疾射,十几支长箭流星般射出,突厥毛子的好玩意不同凡响,支支破体而入,血雾弥漫模糊了视线。
迎面扎来一枪,趁着血雨尚未散去,寇仲空手接住,劈手夺过,身体随之腾空而起。
这一跃原不能够到江珩,但他早有准备,待身体沉落,右手长矛已向下方扎去,抵在下面林立高举的兵刃之上,一借力间,下坠之势止住一个起落已抢到江珩三四丈外。
只看得下面刀枪剑戟林立却捶胸顿足无可奈何,人人高举兵器依然与半空中的人差着数寸。
眼见姓江的正和丫头玩头发呢,五脏六腑翻腾得更厉害,人在半空,手中运力,一枪已径直飞去。
手中长枪抛在一旁,江珩将怀中的人轻放在地,挑了个好方位好让她看得清楚。右手抽出长剑,笑容可亲,但眼神却寒如冰霜,冷如利刃。眼前这人少年成名,彼时尚且门阀混战,他羽翼未丰隐于江南,却知终有一日有机会对付此人。许多年前便已派出探子暗伏,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更将他的过去调查得一清二楚。能够手刃此人,早已立为此生一大快事之一,空气中的血腥之气,都似带着一丝兴奋。
寇仲半空借势,一刀直劈而下,江珩身躯轻如鸿毛,倏然后飘,手中长剑挽起,架住劈面而来雷霆万钧的一刀,铿鎯一声,黑夜中爆起光华四射,闪得人睁不开眼。
这一剑之力寇仲便察觉对方功力与自己相差无几。其实他此时气力已竭,王八羔子的毒药厉害,每一刻气力都在不断流失,此人步步为营,让自己每一步都处于劣势,盘算下深知要制住此人只有险中求胜。
只是瞥眼间,见到丫头躺在地上盯着自己,显然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些,顿时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畅,够不着人也忍不住憋出力气耍流氓。玉致。
那人像在血池里泡过,脸色难看,双眼却发着亮,甚至对她挑衅的扯了扯嘴角笑得恶劣,如果表情能够自如。。。她想,她也会对他笑一笑。
长剑招招嗡嗡作响剑气森森,少帅终于收拾了目光,凝神应战。
月色下,两道身影纵横交错,锋芒寒冽,气贯九天,众人只觉得看得眼花缭乱烦闷欲呕。她早就头晕目眩,却勉力睁大着眼一眨不眨的看,每每剑尖离那人半寸她都停住了呼吸,刀光劈向江。。。江珩时却又捏紧了双手,最好怎样,最好谁都不要伤到!
数十招过去,江珩已察觉到对方气力渐衰,动作凝滞,喘息间已带了丝丝血腥气。压下心中狂喜,长剑怒啸,如破浪之势,呼的当头直劈,寇仲斜身闪开。江珩一剑未到底忽地转劈为扫,横削他身侧。寇仲堪堪纵身从剑上跃过。江珩长剑却猛然翻腕竖起,跟着腾飞而起,径直刺向对方心脏,这几招环环相扣,狠毒无比,正是一步一步把人诱入绝境,果然寇仲身在半空避无可避,眼看长剑就要自下而上贯胸而入。
江珩心跳狂溢,一缕火光却恰好打在剑身上,折射出寇仲唇角勾起的一抹微笑,江珩心中一惊,他为何要笑?他为何要笑?
剑光已刺破衣襟,再无力腾跃闪避,却见寇仲左手徒然扣住对方执剑的手腕,一把将人向自己扯来。
剑锋登时将人径直穿透,万万料不到少帅绝望之际竟会自己撞上剑尖自行了断,众人“啊”的一声,都叫了出来,也不知是为主公得胜欢喜还是惊吓遗憾这场恶斗的结局。
她躺在地上只觉自己一颗心也停止了跳动,竟不知道自己已冲破了穴道叫出了声,声音是骇人的撕心裂肺。那个混蛋在找死么!他。。。他不想活了么。。。
却见寇仲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借力,向前疾掠任剑身贯穿着身体贴到对方身前,长剑一路末入只余剑柄末在胸口,而他右掌也顺势按住了江珩的心口。
一切俱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变数连连,众人却觉得跟着天上地下走了一遭。
鲜血涔涔而下,寇仲目光却清明一片,微微一笑:“别动。”
胸口大穴被制住,登时动弹不得,知道对方断气前内力一吐也能让自己五脏尽碎,江珩用眼神示意众人别轻举妄动。凝视着人:“你走不出去。”
寇仲哈哈一笑,眼中精光骤射:“谁说我要走?我就在这等天光。看是你的运气好,还是我的命长。”右掌蓄劲不吐,月光之下,捕捉着对方目光中露出极大的恐惧。
江珩看了看他,挑眉微笑:“好。”长剑贯胸,别说他中了毒,就是完好无损也撑不了多久,等他精神不济时再补上一剑就是了。
两个人就仿佛突然都被定住,被夺去了生命。
她看着鲜血顺着剑身一滴滴淌下。她数着自己的心跳,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扰他心神。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人都没有动,他目光依然锋利如刃,手稳如磐石。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已渐渐泛出了鱼肚白。
江珩的神情掠过一丝不耐,一丝不安,极轻极淡。也许再过一秒对方就会倒下,但也许再过一秒少帅军就会赶到,到时自己又如何从千军万马之中全身而退。大业未成又怎能身死于此?
寇仲将对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尽收于眼底。越是步步为营不肯以身犯险的人越是惜命怕死,甚至一丝风险都能令他坐立不安,这也正是他的弱点。
当然他自己现在也不好受。
寇仲只觉得浑身疼得宛如被千万根针在刺着,冷汗早已湿透了衣服,只是有血衣掩饰着,反而瞧不出来。
他只知道现在绝不能动。
只要稍有颤抖松懈,背后也许就会被人补上一刀多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