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之 四国奇谭》山*

8、第一美人

　　甫一进城，林郁瑾便深切地体会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俗话的正确性。几乎全街人见到他都笑眯眯地朝他行注目礼。楼阁上的窗户接连打开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们秋波频送，几乎把他淹没。路遇风流儒雅的公子，对方还常常拦下他，潇洒地一展折扇，客套的说上一句：“林公子今天好兴致，实在幸会。”
　　小瑾无奈抬头，呵呵一笑，一边“幸会”人家，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跑。琉依旧似笑非笑，云淡风轻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闲庭信步的速度。
　　好不容易熬到看到一座酒楼，虽然吃饭的兴致已被破坏殆尽，但想着终于能有个地方能让自己不用再像游街一样被人盯着，小瑾仍是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
　　时辰尚早，酒楼里宾客稀少。小二殷勤地过来擦桌子，请他们点菜。琉微笑：“上些你们这的特色菜，荤素各要一些。量不必多，弄精致些，钱我们照给。”
　　“第一美人果然见识卓绝——喜精而不贪多，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琉和瑾同时抬头，只见一人手持折扇，从二楼翩然而下。
　　“公子似乎弄错了，北熙‘第一美人’并非在下。”
　　那公子但笑不语，一边拿折扇轻抚手掌，一边很自然地走到他们一桌坐下。他生得并非有多美，全凭一股清雅之气动人。
　　自斟一杯茶，轻啜一口后淡淡开口：“苏太傅此言差矣。若从容貌来讲，林公子的美貌自是举国无双。然而北熙尚智，故我以为，北熙的‘第一美人’，当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而这个人，非苏太傅莫属。”
　　琉笑道：“如此谬赞，苏某实在愧不敢当。——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那公子微微一笑：“天奈我何？”
　　“天奈我何？……神奈我何？”琉试探地问，“阁下可是公子神奈？”
　　那人抚掌而笑：“‘公子’不敢当，正是不才。”
　　瑾在桌下踢踢琉的脚，低声问：“他什么来头？”
　　琉笑道：“神奈公子方才赞我是北熙第一聪明人，可他这一来，只怕这称号我是得拱手让贤了。——他就是三年前，在东乾七子夺嫡中帮助纪乾取得王位的‘天绝公子’啊。世人纷传天绝公子功成身退，放迹山林，不想在此偶遇。”
　　“不是偶遇，不是偶遇。”神奈微笑摇头。
　　“噢？不是偶遇，难道天绝公子是算得我二人会来，专程来此等候？”小瑾笑问。
　　“我这酒楼一直开在这里，二位为吃饭而来，又哪里算得上‘偶遇’呢？”
　　“原来这酒楼竟是公子所开？！大隐隐于市，怪道这些年来公子行踪竟无人探知。”
　　神奈听了，又笑着啜了一口茶。这时，菜开始送上来。
　　上菜的是一个十七八的少女。她穿着精紧的短装，左手一个托盘，右手一个托盘，两个盘子中间竟还卡了一个，杂耍般地转着圈过来。临至桌前，猛然看见小瑾，一时间竟移不开目光，导致身体和脚步不同步，中间那个托盘眼见就要落地，少女发出一声惨叫：“哥！——”神奈并不瞧她，折扇一展，稳稳地将托盘放到了桌上，又收扇敲了一下少女的头：“你呀，做点事毛毛躁躁的。”
　　小瑾只见那少女吐吐舌头，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鬼灵精的模样，对自己刚刚差点闯出的大祸一点也不以为意的样子。这时，她的目光又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小瑾身上：“你就是北熙‘第一美人’林郁瑾？”小瑾一愣，向神奈问道：“这位是？”
　　“舍妹七音。”说着，神奈又拿折扇敲了七音一下：“看什么看？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这位是苏大将军的儿子，太子太傅苏尽琉……”
　　话未说完，七音又大呼小叫起来：“诶诶诶，原来你就是我哥常提的那个天下第一聪明人啊！也没比别人多几个脑袋嘛——哎哟，哥你干吗又打我？！”
　　苏尽琉看着这截然不同的兄妹俩，不由失笑。神奈把七音推回楼上，这才得以和琉、瑾二人继续谈话。
　　小瑾问道：“你二人既是兄妹，怎么会一个叫神奈，一个叫七音呢？”
　　“林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兄妹的父亲是东乾人，母亲是北熙人。而东乾人中，很多都是有名无姓的。因此，我们的名字听起来毫无联系。”
　　“原来天绝公子的母亲是北熙人？”琉略有些惊奇地道，“传闻东乾尚术，术法越高之人地位越高，公子若是混血，又怎会有如此高强的术法？”
　　神奈摇头：“在下从前只是纪乾的一介谋士，并不通术法。所谓‘天绝公子’的虚名，不过是好事者讹传罢了。”
　　琉饮了一口酒，又开口道：“原来如此。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公子。”
　　“太傅大人但问无妨。”
　　“公子既然隐匿已久，今日何故突然现身？”
　　神奈朗声笑道：“苏太傅果然快人快语。在下昨夜观天，看见大人的星相骤明，大有色压帝星之势——而与此同时，林公子的星相也发生了偏轨的迹象，镜像要与大人的命星步入同轨一般。”
　　“色压帝星？”琉神色一敛，“敢问公子，此作何解？”
　　“——彼将取而代之。”神奈一边喝茶，一边平静地说出这种够把他砍上十次的话。
　　“你是说，琉……苏大人会谋反？”小瑾紧张地问。
　　“非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星象只是显示结果，过程并不可推知。再说——形象变幻莫测，玄机无限，林公子不必太过担心。神奈只是颇为倾慕苏大人才智，这才出言提醒。”
　　“倾慕？”小瑾眉毛挑了起来，眼睛里对神奈闪过一丝威胁的寒光。
　　神奈失笑：“林公子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君子相惜而已。……这么看来，林公子命星的偏向似乎已经很好解释了啊。”
　　“什么意思？”小瑾皱眉。
　　琉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听闻，同轨双星只有情义相和的夫妻二人才会实现哦……”
　　小瑾听了，红着脸，偷偷瞥向正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悠然饮茶的神奈。
　　神奈和琉又聊了一会儿，从各国情势谈到各地名胜。瑾奇怪，在现代相当之宅的琉怎么会对风景名胜感兴趣的。不过他生性爱玩，神奈讲的有趣，他也就乐意当说书来听。
　　饭毕，小瑾看着神奈颇为自然地收下了为数不少的银两，脸上表情大为僵硬。
　　神奈拍拍他，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苏太傅点菜时已经说了银子照给的，我不收不是拂了他的美意么？再说我兄妹二人经营这一间酒楼也不容易啊，林公子总得体谅一下。”
　　这是已值正午，酒楼里的客人渐渐开始增加，大部分不是文人骚客便是管家公子。有很多见到神奈都过来搭讪两句，再“顺便”地和“第一美人”客套几声。
　　小瑾感到此地不可久留，拖着琉打道回府。
　　神奈将他们送至门口，轻声道：“二位将来若有什么难处，可在月明之夜到城西柳树下找我。”小瑾狐疑地眯起眼：“你是山妖还是狐怪啊？”神奈展扇，半掩面地朝他一笑，眼中赫然写着“奸商”二字，然后极优雅地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