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之 四国奇谭》山*

11、云笙非离

　　第二天清晨，纪乾是被踹醒的。——“喂，小G是谁呀？”
　　纪乾一愣，想起自己昨晚一时情动说出的话，脸上竟有些发烫。
　　“你……没睡啊？”
　　“拜托，你突然抱那么紧，任谁都会醒啊！”
　　纪乾一时语塞。半晌，他有些犹疑地问：“那小A，会接受小G么？”
　　珑眯着眼朝他笑笑，把纪乾弄得晕晕乎乎的：“看你能不能喂饱我啊~”
　　纪乾闻言大惊，脸上烫得像烧起来一样。玲珑觉得他的反应好生奇怪，仔细一想，不由大喊道：“你想到哪里去啦？！本公子要吃早饭！！！”
　　待到纪乾和玲珑从帐中出来，一小桌早饭已经摆好。
　　纪乾奇怪：“平时不都是回去再用么，怎么今日忘了？”
　　侍卫长有些心虚地瞟瞟玲珑：“这些早饭是村民们送的。方才……方才玲珑公子在帐中喊的话……响……响了一些。”
　　纪乾回头看看玲珑一副想找地缝钻又强作淡定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启程回宫，纪乾坚持以玲珑“不宜跨坐”为由，将他揽在怀里共乘一骑。
　　“你怕天底下还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啊？”玲珑瞪他。
　　“那也比不上你早上在营帐里一声大吼弄得路人皆知啊。”
　　“……”
　　故意在大街上招摇了一圈再回宫。百姓争相传诵帝君围猎，救得一美人，长得是赛过神妃仙子……也有见到的说那人是男子打扮，怕是山中隐修的术士……
　　玲珑一路笑得勾魂夺魄，心里恨不得掐死纪乾。要不是感到东乾接点应是皇室地盘，他青龙会出此下策？！偏这该死的君王还长了张和白虎消失前一模一样的脸，有时温柔得让人心生愧疚。纪乾啊纪乾，现在是，我该拿你怎么办？

　　入宫时，大臣已在朝上恭候多时。
　　纪乾有个习惯，每天必要上朝，不管时间早晚，朝会不可少。从前右丞相等了半个时辰不见君主，自行回家，结果第二天便被纪乾罢了官。从此，即便时间再久，众臣也会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君王上朝。
　　纪乾拉着玲珑大步流星往殿里迈，玲珑在门口抱着柱子死活不进——“名不正言不顺的，到时还被人说成干涉朝政，扰乱纲纪，对你不好对我不好对江山社稷不好，对天下苍生更不好！还望陛下三思啊——”
　　“这种话轮不到你自己说吧？”纪乾摇头，“你怎么才肯进来？”
　　“很简单，给我个官做啊。”玲珑一脸理所当然。
　　纪乾环视众臣：“谁哪里还缺人？”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但有一点大家都明白，那就是谁部里若是收了眼前这个大美人，以后肯定招麻烦！为什么？三年来，谁敢对皇帝这么大呼小叫啊？
　　正在众人皆低头不语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司天监缺个帮手，工作不忙，环境也好，请陛下准奏。”
　　纪乾一看，原来是今年地状元郎孟非离，现任东乾大祭司，掌管司天监。孟非离在他当王子时就一直为他效力，却在他当了皇帝后和“天绝公子”神奈一起离开了。只不过非离今年又通过科举入仕，两人默契不减当年。
　　“司天监？嗯，是该给你个帮手了。非离，好好帮朕‘提携’玲珑。”纪乾笑得颇有深意。
　　“臣遵旨。”孟非离表面毕恭毕敬,其实已经快忍笑忍到肚子痛了。
　　早朝终于正式开始，纪乾不时想逗玲珑说话，玲珑闭着眼睛打哈哈——“王大人所言在理”，“李大人所说甚是”，“玲珑资历尚浅，还是听听孟大人的意见”……
　　散了朝，玲珑头也不回地跟着孟非离走。纪乾没理由拦他，只好拼命向非离使眼色。孟非离玩心忽起，只当没看到，走到殿外甚至拉起了玲珑的手。待到出了纪乾的视线，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美人，你和皇上怎么认识的？”
　　“我跳舞时被他看见了，他拐了我。”
　　“你会跳舞？”
　　“我是优伶出身，当然会。”
　　“这么说来，皇上这回真是被美色所惑了？这可一点不像他啊！”
　　“那孟大人呢？对‘美色’有没有抵抗力？”玲珑亮出魅惑的笑脸，慢慢地朝着孟非离靠去。
　　非离深吸一口气，转过脸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美人，你不是要逼我和皇帝翻脸吧？看纪乾那架势，我怕是会死得很惨啊……”
　　“抢人？有胆你试试啊！”身后传来一身怒吼。
　　孟非离心中暗笑：纪乾啊纪乾，没想到你终于动情了。嘴上却不敢怠慢：“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纪乾拉起玲珑就走，玲珑反抗：“微臣还没有去司天监报道。”
　　“报什么道？见过非离就可以了。——那个唱歌的找到了，和朕一起去见见。”
　　“莫非是陛下每次围猎都会听到的‘天籁’？那非离可否有幸一同一饱耳福？”
　　“一起来吧！耳福算什么？待会儿你若看了玲珑的舞，怕是连司天监在哪儿都找不着了。”
　　“我不跳。”玲珑断然拒绝。
　　“当初可是你自己提议的。”
　　“可现在我在司天监做事，除非祭天，否则，跳舞好像不是我分内之事吧？”
　　“司天监、司天监！我不过是随口答应，你还当真了！”纪乾真的有些生气。
　　“微臣只知，君无戏言。”玲珑也冷了脸。
　　“玲珑，听陛下说得我都心动了。你就跳上一曲，算是给我这个上司一个见面礼成吗？”孟非离出来打圆场。玲珑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陛下，按理，那名歌者可是在沁神殿候驾？”
　　纪乾“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却依旧盯着玲珑一动不动。玲珑回睨他一眼，甩了袖子就走。孟非离急忙去拉：“不是那边，是这边啊……”可手还未触到玲珑的指尖，就被另一只手打开了：“不认识就不要乱跑。”玲珑又一眼瞪过去，却也不再挣扎，只任纪乾拖着走。
　　孟非离跟在后面扶了扶脑袋——纪乾处理政事一流，处理感情还真是……白痴！偏偏这个美人又是个倔脾气的。今后这宫里，怕是得有的闹了……

　　沁神殿内，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正忐忑地跪在那里。纪乾三人进来后，他把头压得更低了。纪乾坐定，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玲珑看着地上的少年，冷笑一声，站在一旁。
　　“把头抬起来。”纪乾终于发话了。
　　地上的少年慢慢扬起脸，清秀的容貌还未完全脱去青涩，表情里又难以掩饰的惊惶，然而他看着纪乾的眼神却是迷恋而炽热的。甚至对于玲珑的美貌，他都只是略一惊愕，随即又把目光转向纪乾。
　　“你叫什么名字？”
　　“我……草、草民云笙。”
　　“不必拘礼，像平时说话一样回答就行了。”纪乾温和地笑笑，“我每次围猎，可是你在唱歌？”
　　“是，是我。能一直唱歌给陛下听，是云笙的愿望。”
　　纪乾高兴地笑起来：“那你就唱上一曲。玲珑，快去跳舞。”
　　云笙一脸失望：“陛下只是想让云笙伴奏？”
　　“不想唱就算了。孟大人，我们走，让陛下一个人好好欣赏音乐。你要看我跳舞，回司天监也是一样的。孟大人想看多久，玲珑就跳多久。”玲珑看着云笙的眼神，没来由的就一肚子火，拉起孟非离就往外走。纪乾气得砸了手中的杯子。云笙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玲珑……”他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是他，让他在第一次和纪乾见面时就这样被冷落在了一旁。

　　孟非离拿了两坛酒，和玲珑并肩坐在司天监观星楼的台阶上。
　　“干嘛老和陛下过不去？我看得出，陛下对你是认真的。”
　　“梨花白。好淡的酒。”玲珑举起杯子咂了一口，答非所问。
　　“酒再淡，若有心一醉，自然也能浇愁。”孟非离说完，也饮了一杯。
　　“不知孟大人是为谁而愁？”玲珑笑问。
　　“七音。云琢七音，天绝公子的妹妹。”
　　“她人呢？”
　　“不知道。当初天绝隐退之后，七音就跟着他一起走了。我找了她三年，找不到天绝，也就找不到七音。”又是一口酒。
　　“这么说来，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怎么？你爱的人不是陛下？”孟非离闻言转头。
　　“他长得和纪乾很像，但是……”玲珑苦笑着摇摇头。
　　“那陛下知道么？”
　　“知道。”
　　孟非离不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梨花白，梨花白，白了一树梨花，白了谁的长发？是相思酒，是情殇酒，是断肠酒。青龙第一次觉得，这淡淡的梨花白，竟也可以这样醉人。
　　孟非离看看月上柳梢的夜空，又看看醉卧在台阶上的玲珑，有些无奈地将他抱起：“还真喝醉了。你若不爱陛下，这又是何苦？”轻轻地把他放到自己的床上，为他掖好被子，孟非离继续去台阶上喝酒。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
　　“人呢？”果然，不多久，纪乾的声音响起。
　　“醉了。”孟非离抬头，看见纪乾双目赤红，显然酒醒不久，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
　　纪乾不说话，径直往屋里去。孟非离拦住他：“陛下，有些话，臣不得不讲。”
　　“你说。”
　　“陛下可知道玲珑心中另有所爱？”
　　“我知道，但是那人失踪很久了。”
　　“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呢？”
　　“我没想过。我只知道，我绝对不会放手。”纪乾闪开他，继续往里走。
　　“他除了漂亮，有什么好？”孟非离在他背后喊。
　　“那我问你，七音有什么好？”
　　“……”孟非离僵在了风里，良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