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恋》仟沫雅漪

11、喜结连理下

　　近夜时，海棠带着一群婢女来接重莲。说是新婚前夜不得相见，这是习俗。虽然不舍，但看重莲也没有拒绝林宇凰只好妥协。
　　重莲牵至西苑，而林宇凰却留在东厢房。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海棠就回来了，说是给林宇凰交代明天的事仪。
　　林宇凰费力的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些。不就是明日要起早去西苑接重莲么，不对，“你刚说什么？”
　　“就是迎亲。”海棠重复道。
　　“你不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去告诉宫主，让他明日来迎你。”朱砂说着从门外进来。
　　好没有礼貌，至少也敲个门吧？林宇凰翻了个白眼，“我何时说我不去了？”
　　海棠回望朱砂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叫你去铺床吗？”
　　“铺好了。刚还去分送了喜果。那群死道士，叫他们享用喜果还怕咱下了毒。”
　　“任他们去吧，来者是客。”海棠道，“那二宫主早些歇息吧，属下们先退下了。”
　　满园月色被关在了门外。虽然听不见二人的走路声却也能通过朱砂的声音分辨出是否走远。
　　“真的？我去杀了他们。”
　　“不可。这样贸然行动反而让各江湖人士觉得是咱的问题。”
　　“那怎么办？他们要是伤害到宫主……宫主现在身怀有孕，功夫尽失。那岂不成了他们的盘中之食？”
　　声音渐隐直到再听不见。林宇凰猛的靠在了门上。她们说有人要对重莲不利，而重莲又武功尽失……不行，一定要保护莲。
　　林宇凰破门而出却正碰到一袭白衣身上。抬眼，绛红色美人痣在皎洁的月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你怎么在这？我并没有请你。”林宇凰冷眼道。
　　“我是和花大侠，司徒公子一起来的。”
　　“哦。我都忘了，恒公子交际宽广。来了即是客人，宇凰理应接待。只是宇凰现在还有急事要办，恕不奉陪。”林宇凰说罢要走，却被那人拽住胳膊牵引入怀。
　　“你……你放开我！”
　　林宇凰用力的推开林轩凤。
　　抬眼却发现林轩凤眼中隐着的，令人捉摸不透的雾气，在月下黯淡。
　　林轩凤忽而嘲讽的一笑，“怎么？怕叫新娘子看见了？”
　　林宇凰抬眼，目光厌恶，嘴角却含笑，“没错。我忠于我的内人。更何况这世界上还有谁可比得上我家娘子？”
　　林轩凤一愣，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这样。林宇凰一狠心，擦肩而过朝西苑跑去。
　　若不是林轩凤自己默认，林宇凰是死也不会相信林轩凤，那个死了一条小狗都会心疼的流泪的轩凤哥，竟会杀人；而且，那人还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二宫主要去哪？”
　　是琉璃。林宇凰舒了一口气。告诉他自己是要去找莲。还没说完，却被琉璃拒绝，理由很简单：宫主武功全失除了四大护法与林宇凰外没有人知道。可是若突然地对重莲保护有加反倒让他们疑心。琉璃叫林宇凰放心，他们定不会叫宫主有事。既然琉璃都如此说了，林宇凰也只好妥协。谁叫自己武功不高，即使出了事，能做的也只有陪莲一起死罢了。
　　一夜难眠。醒来时天还未亮。
　　林宇凰坐到镜子前才发现眼睛下面浅浅的两条黑眼袋，最后还是海棠用了很厚的白粉脂才勉强遮住。
　　及肩头的黑发被竖起挽入发冠，额头上第一次梳的光亮，完全露出了那张精致的脸。
　　“海棠。莲的衣服是什么样？我还没见过。”
　　海棠笑了笑，“二宫主今日见了便知。”
　　“没有人时叫我名字便是，宫主什么的听了太别扭。”
　　“你以为我们愿意的，要不是宫主……”
　　“朱砂，你不是在宫主那边么？”海棠在将金丝绣得金龙黑底腰带给林宇凰系好后问道。
　　“楚微兰在的。”朱砂不满的瘪瘪嘴，斜眼看了看林宇凰忽的一笑。
　　“笑什么？”林宇凰不自然的回身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没有问题啊？
　　“没有。”
　　一出门便碰到白琼隐和雅漪手里捧着喜果一边吃的正香，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恭喜恭喜。”
　　“谢谢。”林宇凰真希望自己不认识他俩，不过想想如果是自己，应该不比他们好到哪去。
　　林宇凰转身一边与前来道喜的一一回礼，一边挂着机械的笑容像院外移步。他的身后跟着朱砂、海棠两大护法，仪仗队以及那大红花团锦簇，金丝刺绣龙凤呈祥图的八抬大轿一齐浩浩荡荡的朝西苑而去。
　　至西苑门前，林宇凰下马敲门，一声无人应；二声无人应；三声，方才听见楚微兰那娇嗔的声音道，“来者何人。”
　　此话一出，后面立即有人起哄道，“这莲宫主要嫁，还不知新郎是何人？哈哈”
　　一片欢笑声。林宇凰照海棠教的道，“重火宫二宫主林宇凰。”
　　楚微兰又道，“来此何事？”
　　又有人哄道，“当然是娶媳妇儿啊！”
　　众人笑过，林宇凰接着说道，“来迎莲宫主上轿，还请楚姐姐通融。”
　　林宇凰接过海棠递上的红包从外面隔墙抛入院内。
　　楚微兰又道是，“古有催妆诗，今有催妆舞。二宫主乃舞林霸主，怎能放过。”
　　全场一片寂静。亦有人倒起哄叫来一个。
　　海棠压低声音透过门缝道，“你怎么回事，可没有这一条。”
　　“我不管，不跳我就不开门。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把宫主嫁给林宇凰的。”楚微兰道。
　　众人为林宇凰叹息。林宇凰退身到前院空地，众人自觉后退让出地方围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圈。
　　“莲伴凰舞，永相随，天地间。”
　　林宇凰声音嘹亮，响彻晴空。
　　琴声从屋檐下幽幽飘扬，是海棠。林宇凰回之一笑。步子轻盈点地，如履薄纱。红装挥洒，丛林作响。火红枫叶席卷而来，众人哑言，从未见过如此内力。这世上除了重莲，弄玉恐怕就只有此人了。林宇凰既是重火宫二宫主，难不成也练了《莲神九式》？众人议论纷纷，却仍挪不开目光叫自己不去看这奇象。
　　林宇凰双手持莲凰（还记得么那剑和刀），身影敏捷，剑法刀法精湛。身姿在空地中翻舞，时而急速，时而停顿；刀光剑影间好像在书写着什么，众人瞠目。林宇凰已满头大汗，却呼吸均匀。
　　林宇凰脚步若追月流星。含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形。衣袂随剑挥舞，潇洒自如。刀剑合璧，身体凌空侧翻数圈，轻盈坠落，风起红裳。
　　众人皆目瞪口呆。
　　火红的枫叶在上空汇聚成一条飞舞的火凤凰，旁边是一朵同样由枫叶拼凑而成的盛开绽放的红莲。
　　莲伴凰舞，舞永相随，天地间。
　　林宇凰双膝跪倒在地，大门被打开，一袭红衣朝林宇凰跑来，蹲在林宇凰面前。林宇凰抬头，看的失神；笑中掩饰不住的幸福。
　　重莲乌黑秀长的黑发被挽成了简单大气的发髻；头戴金凤冠丝穗下垂，悬在眉心，撩动间拨人心弦。
　　衣领比林宇凰的略显得宽大，身著霞帔。
　　天际蔚蓝，晴空高远。半空中的图案在风中吹散，蝶舞翩翩，天女散花般旋转落下，散满一地春意。
　　“不用这样。”林宇凰喃道，将凤冠从重莲头上取下。金钗拔出，头发随即若瀑布般倾泻下来。
　　重莲笑了笑，“太滑不好扎。弄了半天才梳上去的。”
　　林宇凰没有回话，从头上扯下红绸带将重莲的头发扎住耷拉在肩头，然后捧住重莲的小脸蛋狠劲一吻，“抱我上马。”
　　“好。”重莲笑着环住林宇凰单脚点地，两人便轻盈的落在白马上。这匹马叫恋凰。
　　锣鼓声声唢呐奏喜。
　　海棠喊道，“遍撒谷豆，多子多福。”
　　随即便真如天降豆子雨。一直到东苑，朱砂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溜了回来，带着砗磲他们拦在了东院门前。
　　琉璃上前将布袋中的铜钱向空中扬撒，孩子们立即争着去抢；楚微兰手执花篮，将所盛的谷物、豆子、果子等朝大门撒去。朱砂等人方才让开道路，后面大门打开。鞭炮声响，金狮弄舞，喜迎新娘。
　　林宇凰被海棠强扯入堂内等候。重莲还要移席而入。
　　海棠解释道，“传袭又叫传代。侍者不停将席子往前挪移供新娘步踏席子入门，意为传宗接代。”
　　“他们在干什么？”林宇凰望着在喜果雨中朝前走的重莲问道。
　　“‘撒谷豆’。客人朝新娘身上撒喜果，以祝福多子多福。”
　　“屁话。我看他们是趁人之危！一群小人！”
　　林宇凰说完还未等海棠反应过来便跑了出去。刚接近重莲，身上便似被石子打穿般疼痛。
　　重莲睁大了眼睛看林宇凰。林宇凰没有说话，拦腰打横抱起重莲，大步朝喜堂走去。在林宇凰的催促下，很快的拜了天地，然后送新娘入洞房，减了不少环节。最后，只林宇凰留在外面招待来宾入座，一一敬酒。
　　林宇凰的强颜欢笑叫在场人无不胆战心惊，千般不愿，回敬喜酒时还是毕恭毕敬。
　　“宇凰，恭喜。”
　　“谢谢。”林宇凰碰了碰温采的杯子便一饮而尽。
　　“那群人真过分，小黄鸟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心里有怨没处发泄，也只敢这样发泄。”白琼隐难得说句人话，林宇凰感动的直点头。
　　“我知道，不计较。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哈哈。”
　　“林二宫主。”
　　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宇凰回头正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正对上那人含泪的笑眼。
　　“恒公子。”林宇凰笑了笑，倒上酒，“既然来了，就喝一杯如何？”
　　林轩凤没有回话，只将酒杯推到一边，“我不喝酒。”
　　“哦哦，恕在下不知，恒大公子不喝酒。这习惯好，和我家娘子一样，呵呵。”林宇凰说着自己一饮而尽。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要带你走……”
　　“不可能。”林宇凰打断。身体前倾在林轩凤耳边私语，“除非我死。”
　　林轩凤身体一震，咬牙道，“我说话算话。”
　　林宇凰呆目，林轩凤已转身而去。林宇凰回头向桌前的人笑笑，“我醉了。各位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