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迷离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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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青阳也一惊，他记得第一次来到舞阳府便是为了盗走“护心珠”，当时，“护心珠”便放在一个蒙着厚厚被子病人的床榻上，当时他心急救师父，便没有多看，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当时那个病人便是沈鹤华。
沈鹤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木剑通道：“三弟，你终于来了。”
木剑通痛呼着：“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上次我来时你不是还能稍微走动些吗这到底怎么了？我刚才听云依说，你--。”
于青阳也心身俱震，道：“是因为护心珠吗？我拿走了护心珠，所以沈伯伯才会这样的，是吗？”对站立一旁的沈云依连问道。
沈云依摇摇头，答道：“是一方面的原因，不过后来，即使是有了护心珠也没有办法了。”
沈鹤华点点头，疑惑的望向一袭白衣的于青阳。
木剑通忙道：“大哥，这是青阳，是于二哥和欧嫂嫂的孩子，他还活着，他没有死，是严慕天救了他。”
沈鹤华暗淡的眼神中现出一抹如浮光掠影般的光彩，道：“没想到，青阳还活着，还这么大了，以前那么小的婴儿，现在也是个大人了。”
木剑通笑中含泪：“大哥糊涂了，连云依都这么大了，更何况是青阳，咱们可二十年都没见过他了。”
于青阳上前拜见沈鹤华，痛心疾首：“沈伯伯，当日我为了救我师父，强行拿走护心珠，害得你病情加剧，青阳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个罪过。青阳现在就回去把护心珠拿过来。”说完起身欲行，沈云依拉住他的袖子，黯然道：“护心珠对我爹早没了作用，如果现在护心珠能对你师父有所裨益的话，就留在你师父那里吧。”
于青阳亦神色黯然：“我师父前些天已经去了。”
沈云依神情复杂的望了于青阳一眼，安慰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沈鹤华缓缓道：“你师父就是严慕天？”
木剑通道：“可不是，这个严慕天别看是黑魔教的天魔尊，倒也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便把于青阳的经历说了一遍。
沈鹤华点头道：“敏峰当年能有这样一个惺惺相惜的对手和肝胆相照的朋友，倒真是青阳的大幸。”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沈云依忙轻拍他的胸间，看着沈鹤华的表情极是疲累，她轻轻回头道：“木叔叔，我爹累了，先让他休息一会吧。”
木剑通和于青阳、沈云依一并走出了里间。几个婢女早已奉好了香茶在桌几上，茶烟缭绕氤氲。
大厅上，沈云依面容沉重，木剑通脸色也很不好看，只是搓着手来回走动，于青阳对沈云依道：“不知道沈伯伯得的是什么病？”
沈云依脸色却变得复杂莫名，她缓缓摇摇头道：“我爹没得病，他是中了罗沙冥掌，已经十余年了。”
木剑通沉声道：“罗沙冥掌是武林三大必杀绝技之一，是南沙群岛上的虬髯侠客穷尽毕生功力所作，威力无比，凶猛异常，若不是大哥曾经习过流云护体神功，命早就不在了，饶是如此，大哥也已内神俱损，筋脉崩裂，本来想到有护心珠的庇护，即使大哥不能再展神威，但至少可以安享天命，没想到—。”
沈云依默默道：“多年前，我爹就已经支撑不住，若不是在凤阁山庄取得九转还魂丹，又在边陲天山采得冰魄雪莲，和巫山川峡一箭谷的回魂草，来给爹续命，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从她口中缓缓逸出的话语道不尽的哀婉辛酸，低垂的纤细脖颈凝白滑腻，乌发散落成束，映上如婉如娈的侧脸，周身隐隐笼罩悲伤哀恸的气息，却不觉得让人同情怜悯，只恍若是只可仰望的立于洛河之畔的洛神甄宓，遗世而独立，美的惊心动魄，美得让人屏息。
木剑通声音中透出绵绵恨意与遗憾：“只可恨不能替大哥报仇,忍了这么多年，还是让他们逍遥在外，云依，是三叔没用。”
沈云依摇头道：“三叔，这些年，若不是你一直在云依身边，云依早就没命了，再说，对方有那么可怕的力量，又怎会让我们轻易抓住把柄，图穷匕首现，迟早有一天，他们会露出马脚的。”
木剑通点点头，望向镂花雕蕊的窗台，眼神悠远，似是陷入什么回忆中，神色中现出一抹不安，他缓缓道:“我这次去了江州，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他转首，看见于青阳一脸的疑惑不解，拍拍他的肩膀对沈云依道：“我们该把事情告诉青阳了，他应该知道这些。”
于青阳剑眉紧蹙，从之前的谈话中，他知道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还隐隐牵扯到沈伯伯的内伤和一股神秘力量。
木剑通坐在椅子上，沉声道：“其实，你母亲的死因我并不是毫不知情，只是时隔多年，再加上事情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就连现在所谓的真相也是我们凭一点点证据和设想而推断出来的，失之毫厘则谬以千里，所以很多推断的真相并不就是绝对，这自然要由你来判断。”
苍老而迷惘的声音再度响起：“当年的黑魔谷一战，对于还活着的人，都是一个绵延数年的噩梦，无尽无休的残杀，血流弥漫的河谷,痛呼惨嚎似是一个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我纵横江湖十数年，杀人其实也是稀松平常，可就是那一次，我第一感觉到自己双手沾满了再也洗不净的血腥，也第一次对杀人产生了恐惧，不止是我，还有大哥，包括在黑魔谷大战后活下来的人，都是这样的感受，以至于到后来，我们不禁自问，这样的一次双方都死伤惨重的大屠杀到底值不值得？我们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大屠杀？难懂真的是因为黑魔教丧心病狂到非要被赶尽杀绝吗？不是，不是，这不是我们的初衷，我们的本意仅仅是想维护武林正义，击垮黑魔教，让他们不再为非作歹，可最终为何会演变成一场惊天的大屠杀？连那些黑魔谷的妇孺也没有一个活口？如果仅仅是为了斩草除根就可以违背公义和良知，那我们和黑魔教的教徒又有何区别？”
他又继续道：“而真正让我们开始疑心的是你爹的事情，我和你沈伯搜遍了整个黑魔谷却毫无踪迹，也就是说你爹很可能已经出谷或者从来没到过黑魔谷，那他会去哪儿呢？他迫切要找的人是毒魔手，毒魔手一直隐世避居，江湖上最后传来他的消息便是他死在了离他避居之处圣王谷只有二十里路的路上，死前衣衫褴褛，神志不清，状若疯子，身上一道道血痕，似是一路风霜爬行而来受的伤，他死的那一天恰是黑魔谷大战结束后的第三天，如果毒魔手真的是一路爬行回到圣王谷，以其速度和时间倒推，毒魔手应是在黑魔谷被人下了损其心智的迷药，然后凭直觉和本能爬回自己的圣王谷，可是谁对他下的毒手？你爹不会，他只会把毒魔手带回来给你解毒，于是，问题又来了了，你爹明明就是为了寻找毒魔手才去的黑魔谷，毒魔手的确在黑魔谷，可他去了哪儿？”
继续追忆道：“我和大哥百思不得其解，在那一段去黑魔谷的路上仔细询查，是有一个很像你爹的人路过，可是去的方向就是黑魔谷。”又沉重的叹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就去翻看黑魔谷的那些尸体，直到一把火熊熊燃烧的火把最后一具尸体化为灰烬后，还是毫无所获，本来搜查已经进入了死胡同，这时，收到了你母亲辗转让侍女白荷送来的信函，信函日期离我们收到的日期足足晚了十二天，在信函中，你母亲提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一点，你中的“蛊心散”极有可能不是毒魔手下的毒，当时我们齐聚在丹龙峰上商议消灭黑魔教时，山上只有汉阳十八骑、各派掌门主事和江湖上份高位尊者，共三十几人，因为毒魔手一骑“漫天柳絮花飞雁”的龟息功独步无双，所以当得知你是中了毒魔手的毒，大家几乎都没有再去怀疑什么，而现在你母亲竟然并不这样认为。”
这时，沈云依静静在一侧奉上了一盏乌龙茶，茶叶中为绿色，叶缘呈红色，在微氤的水汽中云卷云舒，屏息吐纳之间，悠然一股清香之气萦绕鼻尖，木剑通自回忆中醒过神来，接过，低头品茗，良久，轻然笑道：“唔，香气清幽细长，滋味浓醇爽口，唇舌留香，汤色橙黄明亮，只有凤凰镇的乌岽山茶区才能产出这种有芝兰花香的凤凰单枞，云依，我可是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喝到这种茶。”
沈云依抿嘴倩然一笑：“三叔追忆往事，心绪嘈杂不宁，这乌龙茶润喉、生津、清除体内积热，是宁神静气的上佳之选。”
木剑通哈哈大笑，恢复了原本的豁朗性子，他语气已不像刚才那么低暗沉郁：“信函上最后一句是注意济州李家，我和大哥都疑惑不解，难道欧蓝嫂子怀疑济州李家的人？济州李家是江湖上颇具盛名的名门世家，其家门兴起可追溯到上百年前我大真朝建朝初期，李家祖先李寻欢曾是我大真朝的探花和将军，文武双全，后来成为被首个封王的异姓王，只可惜王位不能世袭，李家后人又皆对朝政不上心，李家便渐渐淡出庙堂之上，如今李家的主事人是李苏，他凭着祖先所创的小李飞刀，在江湖上有很高地位，在丹龙峰上他是发起人之一，汉阳十八骑中有两名是柳家子弟，皆殒身黑魔谷之中，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可能是下毒之人，思来想去，我和大哥还是决定到济州走一趟。”
于青阳静静倾听着，连早知道其中详情的沈云依也是一脸专注。
木剑通轻喝了一口茶，又道：“没想到世间瞬息万变，祸福难辨，刚到济州，便听闻李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全族上下一百四十七人无一活口，此事在当时很快湮没了之前的黑魔谷大战，成为了江湖上最惊人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和大哥本来还对欧蓝嫂子的判断持怀疑态度，然而事到如今，也知道这种种异况必有内情。”
他又缓缓道：“若真如假设，李家和下毒的事情有关，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不可能是只为杀死一个小小娃儿，下毒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二哥不再担任汉阳十八骑的首领潜伏进黑魔谷，而是提前两天进入黑魔谷寻找突然出现在黑魔谷的毒魔手，然后从此失踪，这下毒和提前进入黑魔谷并失踪有必然的联系吗？”木剑通探声问向于青阳。
于青阳皱眉犹疑答道：“依青阳所感所触，下毒和我爹提前进入黑魔谷并失踪，直到毒魔手死去，倒像是—。”似在思量着措辞：“倒像是被设计好的局，一环扣着一环，当然，正如木叔叔之前所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猜测假设或许是离真相越来越近，但或许是离真相越来越远了呢。”
沈云依道：“如果下毒只是为了让你爹失踪并—并死亡是一种可能的话，那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下毒者其实是想阻止你爹去黑魔谷，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阻止你爹和他人一起进入黑魔谷。”
“你的意思是下毒者不希望我爹带领其他的十七骑潜伏进黑魔谷，可，不对，两天后其余十七人依然按原计划进入黑魔谷，并里应外合，彻底摧毁了黑魔教，我爹的失踪于大局并无任何挂碍。”望着沈云依绝色的容颜，于青阳思绪变得混乱，像有很多股绳子拧在一起紧紧纠缠，徒手解开，却深陷其中，陡得，似乎是一把剪刀咔嚓短开，灵台霍然清明：“如果我爹是死是活于大局并无挂碍，那下毒者其实根本不必下毒，可偏偏是下了毒，也就是说下毒者的真正本意是希望我爹去黑魔谷，但必须是独自一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就连济州李家和圣王谷的毒魔手都做了牺牲品。”
木剑通微微点头道：“我们也是想了好久才走到这个思路上来，当时我们也在思考，是什么目的呢？既然都是要去黑魔谷，为何不能一起去？如果一起去了又会怎样？一起去了是黑魔教会灭亡，不一起去黑魔教也是会灭亡，如果结果都一样，我们的推测就真真成了谬论。”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迷离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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