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料峭春寒莺时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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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正是人间三月，亦是闻水城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石板路被前夜的急雨淋湿，间或不知飘零自谁家的海棠。莲灰夹杂了粉白的色调，伴了洒金般的晨光，便写意出一卷平乐安恬的酣梦。
“齐钟，齐钟？”一个柔和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床帏被拉开一道缝隙，暖阳淡淡地撒了进来。
齐钟揉揉惺忪的睡眼，看清坐在他床边的来人，惊讶之余又有些好笑。“你怎么来了，也不着人事先说一声。登堂入室可是宵小行径……”
“哪个像你生意也不做，一天天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岑迹无奈地看着床上那个明显还想赖床的少年，低叹口气：“来是告诉你，昨夜下雨了，水冰的很，今天的春禊你就别去了。”
齐钟一下来了精神：“那可不行，整个冬天诗社都没聚一次……”
“我们过了晌午便回来了，你再多睡会儿，到了时辰我着人来接你。我别苑新建了个泛觞亭，我们便在那聚此次诗社可好？”
齐钟想想，正还待说什么，只听不远处隐隐脚步传来。岑迹匆忙起身道：“想是你家管家来了，被他看到了我还就真成宵小了。”
齐钟见他跃窗而出，不禁摇头：“倒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话间管家齐嘉已是推门进来，不着痕迹地环顾一周，这才笑道：“想是岑东家已经走了？”
齐钟也泰然到：“也只有他以为能瞒得过你们。”
齐嘉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哎，小少爷，还是快些起来吧。你兄长给你的信到了”。顿了顿，便又道：“难得你这样的身份，也有这样的福气。终日里吃吃睡睡，也就是岑东家不愿带你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不然早成个纨绔子弟了。”
齐钟不情不愿地系上中衣，瞟了齐嘉一眼：“你倒还记得我的身份，说起话来这么放肆。”
“我是幕宾，本就不必拘泥这些虚礼，少爷要是嫌弃，我走便是了。”
齐钟不禁又拿白眼翻他，好个有恃无恐的嚣张语气，真想一拳打掉他那张谦和的脸和闪着笑意的眼神。哎，岑迹府上养士智囊也多了去的，不都是知书达理安分守己的，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被谁都可以取笑的田地。
不过他也很快又高兴起来，因为今晨的早点有他最爱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甜腻绵软的口感让他对着阳光眯起了眼。
他住的地方就是自己正在经营的栖松书苑的后院。已经是传了四代的老宅子了，木质的窗棂都有了些许细微的裂痕，空气中也总是老旧书页的气息。岁月在这里似乎是凝结或暧昧的，就像泛黄的纸张。吱扭作响的摇椅，隐约浮动的暗香，一派宁静安闲。
虽说日子过得像个老人家，但省却那些蝇营狗苟，浮华虚名，终老于此，一生自在，也是难得的福气吧。齐钟如是想。
齐嘉看着用过早点又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小少爷，气结又好笑：“少爷您不去店里看看么？”
“又没有什么客人。”
“你也知道没有什么客人，你知道店里的松烟墨还有几方松烟墨？又缺了那些书？还有你自己又看了那些书，昨日问你的‘凡用兵为天阵，地阵，人阵，奈何？’想好怎么答了么？”
齐钟抬头几乎泫然欲泣地看着眼前挡住阳光的人：“我等下去岑府联句，你先让我想些词句，明天我一早就起来练剑读书还不好么？”
齐嘉冷哼一声，只将两页信笺递与他：“先看看他说的什么。”
齐钟先是打开描有一剪上下双蕙图样的那封，略略一扫，便递给齐嘉：“没什么特别，只是叫我留心些。”
齐嘉看罢，再看看齐钟，着实已不知该拿他大而化之的性子怎么办了。
“这封信又是谁写的？”齐钟打眼瞧着信封里装着张松花笺。“诶诶？莫不是某家姑娘？”
“是您那挚友岑大员外写的。”
“诶？不是一早才来过？”齐钟打开一看，短短四行小资，行楷书就，笔墨风流，只是所言无趣之极：明日辰时，流云别苑。骤暖还寒，莫忘添衣。
“原是昨天便送来了，只是你没看到。倒是他还真是知你，要不临近了再和你说下日子时辰，怕是你就又睡过去了。”
“齐管家说的不错”。温润的声音从前院书苑传来，只见岑迹脸上亦是揶揄的笑：“还总抱怨诗社不叫你，明明是你总都忘了日子。”
“诶？你不是去春禊，怎这么早便回来了？”
“水着实太冰，那些子文人受不住。”岑迹转而对齐嘉道：“齐管家就受累照顾下店里生意了，用过晚膳我边把他送回来，你不用担心。”
齐嘉笑着拱拱手：“到岑员外府上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还请您多担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料峭春寒莺时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