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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面目全非 ...

  •   夕照沿着华丽的宫墙不着痕迹地缓缓移动,时光好似凝固的湖水,娴静美好。

      灼风一手抱着剑祭,一手牵着凤绿悠然地往凤央宫去。若没有身后跟着的一干宫人侍卫,未尝不是一幅寻常百姓的归家晚照图。只可惜没有这样风景,更没有欣赏这般风景的心情。

      才刚刚能望见凤央宫的大门,凤绿便无端地紧张起来,一阵晚风拂过,春寒依旧,她的手心竟沁出些许汗来。

      那个每夜都在凤绿的思念里出现的小人儿,此刻正穿着明黄色的袍子,负手背身立在凤央宫的院中,一顶鎏金的玉冠将全部乌丝一缕不剩地全部束起,在夕阳的光辉里彰显着无比尊贵的身份,仿佛世间所有光芒都被立在院中的人儿吸引了去,让人无法靠近。

      弗离察觉到来人,安静地转身。

      时光拉长了枝头,风的流动也变得缓慢。

      这是凤绿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瞬间,因为就在这一刻,有些珍贵的东西破碎了,不复存在。

      弗离的神情没有往日的撒娇亲昵,眼眸中没有跳脱的色彩,唇畔甚至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他只是微笑着,彬彬有礼,跪拜道:“儿臣弗离,拜见父皇母后。”

      本想一步上前将弗离紧紧搂在怀里,可凤绿的双脚迟迟迈不开步,只得硬生生地被钉在原地,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起来吧,离儿。”灼风的声音随和地响起,满是慈父的口气。这一句话像是回魂的符咒,将凤绿拉回现实。

      “晓酌参见陛下,娘娘。”此时晓酌从屋中赶了出来,行礼道,“殿下方才不肯进屋候着,说是要在院中接驾,晓酌劝不住,只得先行吩咐宫人准备晚膳。”

      “不妨事。”凤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弗离揽在身前,细心打量起来,声音不禁有些颤抖,“好,好,好。精气神都更甚从前了,也长高了——”

      说着说着,凤绿哽噎,纷杂的情绪凝结在喉间,只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瘦了。受苦了——都是母后不好,没照顾好你。”

      “母后——”母子连心,弗离见凤绿情动不已,一双墨瞳在如何隐忍也已泛起水光。只是两人之间似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着,触碰不到最真实的情感,“是儿臣不好,儿臣让母后担心了。”

      “离儿懂事了。”凤绿笑着牵起弗离的手,不知滋味,“回家就好,离儿的房间天天都有打扫,随时可以住,待会儿母后再布置一下,离儿看看要添置些什么。”

      “母后,儿臣已经大了,这些小事不须劳烦母后。”弗离笑着,亲和而乖巧。

      这倒令凤绿有些尴尬,对一个不过八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懂事老练看得凤绿心疼不已:“离儿懂得心疼母后了,母后很开心,但离儿还小,可以不用管这些。”

      “不,母后,儿臣是紫宸的太子,已执掌东宫,若这些小事都做不好,将来如何立于世。”弗离的话有一种令人无可辩驳的气势和威仪。

      “执掌东宫?”凤绿犹疑着望向灼风,掩不住满脸忧虑。

      谁知灼风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理会凤绿。

      “母后,其实儿臣此次回来就已入主东宫,凤央宫里也没有什么要搬的,所以也没麻烦晓酌姑姑。”弗离开口道,“稍后儿臣想让天问和莫牵两位弟弟入宫伴读,不知母后对他们可以其他安排?”

      凤绿只觉眼前一阵昏黑,一种名为窒息的痛苦袭上心头,幸而灼风伸手扶住她,才使她堪堪站定。

      好个弗离!尔雅的举止里透着一股子隐忍与傲气,些许亲昵中保持着恰好的恭敬,独立的决定之外留有缓转的余地……这还是她的弗离吗?

      凤绿转头望向灼风,这个令人永远无法捉摸的男人只是朝着她欣慰地颔首微笑。

      他在告诉她,这就是——我们要的弗离。

      “好,既然离儿你已经决定,母后也没什么安排,只要天问和莫牵的事该有的流程都有,该有的礼数都做好便可。此外,母后认为你还是要征得晓酌、星晓两位姑姑应允,毕竟你两位弟弟年纪还小。”天知道,凤绿每说一句话,就像在心上剜下一块血淋淋的肉,不舍得的舍得分外灼人心神。

      “是,儿臣记下了。”

      “不是母后多留你,只是许久一家人未团聚,今天,你就用过晚膳后再去东宫吧。”凤绿感觉自己在接受最严酷的刑罚,不得解脱。

      “儿臣也一直思念母后,想念父皇。” 弗离还未长开的清俊眉眼带着年少的稚气,露出不符合他年龄的亲和微笑,转而又向此时还站在灼风身后,扯着灼风衣袍的剑祭笑道,“你是剑祭妹妹吧?”

      剑祭一双明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写满好奇,眼前这个大哥哥看着脸生,父皇和母后好像挺严肃,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弗离哥哥。所以,直等到弗离看向她,她才怯生生地开口问:“你是祭儿的哥哥吗?”

      弗离没有回答,依旧亲昵地笑着点了点头。

      谁知剑祭竟像是发现了什么心爱的物件,小人儿一眨眼已径直扑向弗离,一边还嘟着嘴喊着:

      “哥哥,哥哥——”

      弗离未料到剑祭朝他扑来,却好似本能地低身伸手,顿时甜甜奶香已满怀。只是,谁想这个粉粉的小东西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撞得弗离险些站不住,踉跄着总算剑祭抱在了怀里。

      “哥哥,哥哥,祭儿好想你——”立马,剑祭就奶声奶气地撒起娇来,“你怎么才回来?”

      当年,弗离被送走的时候,剑祭尚在襁褓,何来对弗离的印象。只是平日听众人念叨得多了,又将凤绿对弗离的思念看了在眼里,记在了心上,便也觉得自己对这个有着许多“传说”的哥哥格外想念。

      弗离神色一怔,继而搂紧这个在一瞬间便能捂热人心的妹妹。有时,虽明白道理,却不如真真切切地感受来得震撼,救赎就是这样一件玄妙的事。良久,他才灿烂地笑起来,墨色的眸子像拂去尘埃的水晶,折射出清亮耀眼的光彩,接着,细细吐出一句:“哥哥也好想你——”

      凤绿终于看到那个两年前的弗离,也终未能忍住眼眶中蓄谋已久的泪水,她微微仰着头试图逼回泪水,但终究只得背过身去,看向灼风那依旧平静了然的神情。

      灼风抚上凤绿的脸颊,揩去她眼角的泪珠,未出声地动了动薄唇:傻瓜。凤绿已不知该哭该笑,只得任由灼风将她揽入怀中,轻轻伏上那宽阔的肩膀。

      晚膳的时候,弗离虽是放下心防,但对凤绿和周遭的人事都还保持着应有的身份和礼节。这顿饭已不像过往那般热闹,幸好有剑祭这个小娃娃从中撒娇玩闹,出了不少小插曲,故而这一家人看上去也勉强算是其乐融融。

      饭后,木晔到凤央宫将弗离接往东宫去了。凤绿本想让弗离多留一会儿,好好说说话,反倒让灼风拦下。

      安顿好剑祭后,凤绿回到寝殿,撩开轻缦纱帐看去,谁想灼风竟已睡下。凤绿这才想起,灼风的身体初愈,体内还有“觅双”的毒性要抑制,只得悄悄替灼风把了把脉,觉出脉象平稳才略略安心。她复又轻手轻脚地将锦被细细替灼风盖严实,一双紫眸温柔地看着面前这个呼吸均匀,安稳入睡的男人,一时间那一肚子的话都不知要与何人说,一肚子的疑问也无从问。

      月已上了枝头,新芽嫩叶间洒下星星点点的光亮。

      凤绿站在凤央宫的中庭,春寒袭来,她蹙着眉,裹紧了披风。

      方才左延来回完话,总觉得晚饭过后木晔便把弗离接走很费解,原来是灼风他要离儿开始接触络情阁——这第一件事,便是处理明翎齐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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