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无有入无间 ...
-
“我还有你，你还有我，你可知此刻我有多庆幸——” 凝眸如水，那如画的眉眼间除了淡淡的愁思，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灼风深吸一口气，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般缓缓在凤绿耳边开口：“我此生杀孽太重，注定要变作孤家寡人。大概是上天太眷顾我，又将你送到我身边。宁儿，你可愿与我一道将前尘往事都放开，帝王家亦是家，我不理会你与灼言之间的是非，你也不介意我和了了的过往，可好？”
两人心中深埋的刺瞬间被轻易拔出，放在明灭的烛火上炙烤，虽是生疼却也痛快。
他的目光那样真诚深情，变作一道世人从未见过的醉人风景。
往事不可追，惜取眼前人。
凤绿痴痴地望进灼风眼眸的最深处，她终于到达了那里，那里蛰伏着一位帝王所能拥有的最稀少却最炽热的情感。
他想，他是爱她的。
她想，她是爱他的。
不过是少了年少气盛时的轻狂热烈，少了初爱最好时的刻骨铭心。
那又有什么没关系，他依旧可以给她一整个帝王的爱情，她也仍能回应独属皇后的全部爱恋。
上穷碧落下黄泉，还有什么解得开这一对帝后之间的情缘呢？
凤绿伸出双手搂上灼风的脖颈，将头埋入他的颈间，宛如春雨般细腻的声音响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灼风心中一怔，手臂愈加抱紧凤绿，这时他只觉颈间一阵温湿，令他心疼得紧！
她的眼泪有如珍贵澄澈的清泉无声地灌溉着天地间所有的荒漠，直要将百炼精钢化作似水柔情。
天下之至柔，是女子的泪。天下之至坚，是男子的心。
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
灼风细细吻去凤绿的泪痕，一时竟惹得情动：“你连日来赶路辛苦，我本想让你好好休息的。可眼下，我只怕辜负这良辰美景——”
他低垂着双目，眼眸流转间似有绝世光华，微凉的薄唇顷刻间压下来，浓如烈酒，醇香醉人。
她肩上那朵堇花今夜绽放得格外艳丽，仿佛一遇到春风便能摇曳生姿——
灯火摇曳之中，他身体修长，常年的习武与沙场征战则令他浑身上下不生一丝赘肉，而生在皇家的锦衣玉食，令他尽管早已年过而立，皮肤却依旧泛出一种天生贵胄的白皙光泽来。
“莫不是看呆了？”那低哑的嗓音响起，哪怕一句再平白的话，此刻从灼风勾起的薄唇中吐出，也能直窜入凤绿的心底。
“从未这样看过你，未想——”凤绿故意卖起关子。
“未想如何？”灼风眯起双眸，笑着起身将凤绿紧紧搂在怀里。
“未想我的夫君竟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儿！”说着，凤绿凑上前在灼风唇边落下一吻。
“你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不喊——啊——”灼风骤然翻身，引得凤绿小声惊呼。
灼风的发垂落在两侧，扫在凤绿脸上麻麻痒痒的，他带着危险的语气玩笑道：“喊不喊？”
凤绿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怯怯地低声开口：“夫君——”
只见薄唇畔漾起魅惑人的弧度，灼风侧身将凤绿搂在怀中，闷声笑道：“怎么办，尽管外面天下大乱，战火连天，我却只想与爱妻你永享此夜。你看，我一把年纪却觉你我此刻犹如新婚，如何是好——”
“都老夫老妻了，怎么尽说些混话，我的夫君可是个有决断的厉害人物。”凤绿偷笑，故意讽了一句。
“若不是爱妻这般撩拨我，为夫又怎会失了决断，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现在想来真有几分道理——”说着，他温柔地挑起凤绿的脸。
“我忽然有个念头。”
“爱妻想说什么？”
凤绿被灼风一声声的“爱妻”喊得头皮都有些酥麻。
“我在想，若我们先于旁人相识，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无论早晚，无论先后——”灼风恋恋不舍地松开凤绿，埋入她的青丝间，吸取那独特的香气。良久，他的声音悠悠缠绕在她四散的青丝间，如柳絮般轻柔飞舞，“宁儿，只可惜你我夫妻二人，道是荒废了多少时间。”
“无关早晚，无关先后——若没有这些年的经历，如何会有如今的你我。”
“等打完这一仗。”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只做我的妻。”
“好，等打完这一仗。”她搂住那坚实的背脊，“我只是你的。”
目光交缠，两心相知，繁华落尽，时光竟变得如此静好，叫人不敢相信。
而这一年，他三十六岁，她三十一岁。
说早不早，说迟不迟。
多少年勾心斗角，多少年同床异梦，又多少年各自演着戏？
他们看上去似乎永远都不会累，却又看上去时时刻刻都那样疲惫。
无可磨灭的过往，刻骨铭心的记忆，深入骨髓的征服欲望，都成为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鸿沟天堑。习惯了将城府心机藏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里的两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两个人，即便难再恋红尘，却也最终发觉来时的每一段路都有彼此，而且除了彼此也不再有其他。
说到底，感情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谁又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彻底交付真心？谁又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一无所有？
他们费尽心思，却依旧无法独自过好这一生。明明需要陪伴，需要支撑，却又浪费了那么多时光来相互猜忌。
此刻，她若愿在柳下抚琴，他便愿在她身边轻声和歌，仿佛彼此从来没有遇见过其他风景，仿佛此生从未被打扰。这是磨合这么多年后的默契，他们不言不语，也同样能相伴度过漫长的一生，相互扶持，不再担心失去。
这样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无有入无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