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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路同归不同 ...
1.浮光
父亲是掖庭的小吏,我与妹妹平君自小亦是长在宫中。
然而,我双目所见,并非繁华如锦,而是晦暗肮脏。
因为我在掖庭。关押的是罪臣后人,那是连日光都无法穿透的地方。
高耸的宫墙里,种满女人的哀怨与痛苦,狭长空旷的永巷,风声裹挟夜半鬼哭,穿堂而过,迎来日升月落。
直到新年朝贺,我见到了陛下,少年英姿勃发,屹立在丹墀之上,玄色的衣衫,风吹过,双袖被风灌满,羽化欲仙。
我与父亲站的极远,那身影,朦胧如光,在我看来,却炫目耀眼,驱散笼罩在未央宫上空的阴霾。
那一夜,我握住平君的手,双眸璀璨如寒夜的星,告诉她,我找到了我要的阳光,我一定要亲手握住。
平君一边咳嗽,一边笑道:“姐姐喜欢的自然是好的,”只是笑容隐去,她又惆怅地依在我身上,叹息,“可惜我病了,不能见一见呢。”
我将陛下描绘的那样完美,平君或许也是在那一刻动了心。
只是平君是乖巧和婉的,一切埋在心底,而我,藏不住这样的心绪。
2.坠红
成君,你只有这一个妹妹,凡事都要让着她一些,毕竟你是姐姐。
父亲的叮嘱,我颔首应下,一手向父亲奉茶,一手微笑着揽过妹妹。
身为长姊,自当牢记仁义孝悌,何况妹妹生来美人胚子,父母自是欢喜些。父母对小妹的偏心,历来看在眼里,从未落到心里。
我想我是不会妒忌的。
待她过了十三岁,宫人口中,掖庭只有妹妹一个美人。
早先对我美貌的恭维,已在妹妹的笑靥中,烟消云散。
我不恨,我是她姐姐,她的好,也就是我的。
我什么都可以让,但我从没想过,我与她,若爱上同一人,如何是好。
上林苑,我躲在盛开的海棠树后,注视水边一双身影。
他与她临水而立,密密私语,如燕声,她的脸微红,娇俏如含苞待放的杏花,而他的面庞平静如水,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只是这样的笑容从来不曾出现在椒房殿,宣室殿。
终于,两人渐渐靠近,拥在了一起。
杏花如雨而下,淹没了我的泪。
终于,我不忍打扰这场私会。
毕竟,我与她血脉相连,她还唤我一声“阿姊”。
毕竟,我是皇后身边,唯一可与他倾谈的侍女,他亦是唤我一声“成君”。
这两人,一人是我的亲妹妹许平君,另一人则是当今天子,刘弗陵。
3 .双影
原来,妒忌就像掖庭幽冷宫室中暗夜生长的藤蔓,早已在心中扎根,悄无声息,遍布原野。
一日醒来,我已无法脱身。
此刻,若她是春光下浓丽的艳艳碧桃,我却是未央宫阴翳下的一株秋草,自生自灭。
陛下与平君时常悄悄见面,但陛下迟迟没有宠幸平君,我猜他是要给她一个名分。
可笑我想要的,平君轻而易举都得到了,这样不好么,我的妹妹抢走我的一切。
她明明知道我爱刘弗陵,却连一句道歉都不屑给我。
幸好,苦痛的不只我一人,还有刘病已陪我。
夜半,他尾随平君而来,就像我尾随陛下而来。
平君与陛下在月下相会,而我与刘病已在重重月影之下,认出了对方,相视一笑,却是苦的。
刘病已不过一介落魄的皇族,纵然生得好皮相,又能期许什么前途。庶人之身,困在掖庭,每日常与人喝酒赌博,无所事事,恰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只是在一件事上,他很执着,他恋慕平君许多年,这份爱恋,连我的糊涂爹爹都看出眉目。
平君相貌端庄清丽,性格温婉可人,掖庭自是有许多人垂涎。
当初他与爹爹拼酒,喝得大醉,戏言要娶平君,莫说是平君不肯,便是我这做姐姐的,亦是不愿。当场就用笤帚将他打了出去,一个月不许他进门。
我与刘病已不打不相识,此后即使见面,也是争吵,绝不容他接近平君半分。
只是平君恨不下心拒绝,心中还对刘病已存着些许好感,刘病已才一直不肯放弃。
可笑我先前还担心妹妹被刘病已抢去。
而今,我与刘病已竟成了同病相怜之人。
可哀,可叹。
4 .夜行
深夜,月华如洗,我与刘病已悄然行走在掖庭。
两人心照不宣,却终究他先开口,尤且带着轻佻笑容,道:“既然伤心的不止我一人,那不如我们联手如何?若成功了,各取所需。”
拆散他们么?深埋在心底的恶念,骤然迸发,但我绝不肯让刘病已发觉,嗤笑道:“你不是爱她么?难不成就打算这样毁了她的幸福?”拂袖而去,转身欲走。
我的手却瞬间被刘病已拉住,失去重心,忙不迭退了几步,手搁到了交错的桂枝,惊起栖在树间的寒鸦,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
寒鸦戚戚的叫声响彻宫墙内外,而我的整个身子倒在刘病已的怀里。
“就算这痛苦你能忍一时,一刻,但你忍得了一辈子么?若她真成了未央宫的女主人……”,仿佛走火入魔,他没有放开我,几乎是帖在我的耳畔,“你忘了那卦师的话了么?”
“够了……”我挣扎从刘病已身边走开,用力捂住双耳,不愿再听。
我当然记得,七岁那年,关押进来一个卦师,爹爹好事,偏要让他替众人算算命途几何。
卦师言皆是庸人之相,唯有平君令他大吃一惊,讶然道,那是母仪天下的相貌。
而我的命途,卦师算不出。
自此之后,爹娘更是心疼平君,而我更是不重要的大女儿了。
如此说来,平君真的要母仪天下了么,那我又算什么。
我的爱还未开花结果,就被人扼死,而那个人是我的妹妹。忽然惶恐再无人知道我的故事,我的爱。
月色又冷冷照在面庞上,如霜凝结,我望着刘病已,戚然笑道:“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5 .往昔
花开正盛的年岁,掖庭许多人亦是想娶我,并不比妹妹少,可我不愿,我始终在惦记一个人。
陛下并非孑然一人,他已有妻室,皇后上官氏,权臣霍光的亲外孙女。
五岁入宫,旋即册立为皇后,从小生长在宫中,无人敢违逆,更不识人情世故,也是因此,过了十五岁,仍心智未开,仿佛只有七八岁。
皇后当真是个孩子,我不过学了一些把戏,时常拿来哄她,就成了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侍女。
也正是如此,才更令人失望,他的皇后,竟是如此懵懂无知。
纵然如此,他仍时常来椒房殿,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后宫妃嫔,因为她是霍光的外孙女。
更多的时候,他陪伴上官皇后玩耍,摆弄那些毫无生气的木偶娃娃。
待到皇后累得在他怀里睡着了,在幽冷的烛光下,我逐一收拾起那些娃娃。
烛火将我窈窕的身影拉得更长,这些年,陛下是寂寞的,需要人陪他打发时间,恰巧我是一个女人,而不是皇后那样的女孩。自然与我攀谈起来。
无数个这样的长夜,他搂着熟睡的皇后,我坐在他身侧,听他倾诉,他的苦恼。
他先天体虚,常生病,所以即使喜欢甜食,却不被允许多食;他喜欢蓝色多于玄色,却总必须穿着玄色的衣裳。他的烦恼极其琐碎,渐渐地,朝堂上的事,他也说给我听,他受制于霍光,并不得志,每每提及,他对霍光依旧存着敬畏,随着年岁增长的,还有他隐隐的恨意。
而他也知道我有一个妹妹,我毫不避讳地告诉他,平君如何美丽,如何乖巧。
回到掖庭,我也将一切告诉平君,我唯一的妹妹,只有她能与我分享这快乐。
殊不知,是我亲手种下的因,也是要我亲口吞下的果。
6 .病酒
我的故事,刘病已却只是付之一哂,他是不屑这故事的。
我正欲发作,转身却见他提起一壶杏花酿,灌入喉咙,轻叹。
我亦是惆怅地倚在廊下,看着庭院中大朵的白玉兰凋落,融化在月华中。
春去夏来,夏尽秋至,我与刘病已待在一起的时间愈来愈多,两个失败者,更像是毫无办法,凑在一起互发牢骚。
而不知从何时起,我竟成了他的酒友,他新酿好的酒,必是找我先尝。
这些事,他从前断然不会去找平君,我问他为何,他却笑言,平君听话,而我,一看就是好奇得要去偷酒喝的。
所言不差,我恰是会喝酒,酒量亦是极好的。
两人极尽挖苦,嘲讽,然后举杯对饮,一醉解千愁。
他若是醉了,会蘸了酒,在光滑的石桌上,肆意地涂写诗句。
我从不知,他的书法流丽若此,我一字字念出,所写的,亦是清朗好句。
他还会弹一曲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说是总有一天会弹给平君听的,却都只有我在听,日复一日。
或许我与刘病已原本就不是真心要拆开那一对璧人。只是一时兴起,却终归下不了手。
而这些时日,陛下未踏入椒房殿,一直宿在宣室殿,我知道他是去见平君了。
因为这些夜晚,平君也消失不见。
或许,他与她已经绾结同心,我只想等平君亲口将一切告诉我。可她却一直躲避。
终有一夜,我守在她的房里,直到黎明之际,她归来。
两人相顾,她的面庞苍白如纸,写满恐惧,惭愧,而我只是微笑,玉容如水,仿佛是燃尽的烟花,再无气力挣扎,叫喊。
没有任何辩驳,平君抱住我,放声痛哭,哽咽道:“姐姐,对不起,可是我是真的情难自已……”
我抱着平君,刹那间便原谅了她,毕竟她是我的妹妹。
只是我宁可她不要哭,哭什么呢,哭她的好前程?而我已经什么都没了。
不,我还有刘病已陪着,这大概是唯一的慰藉了。
7 .兰烬
陛下与平君的秘密,藏得极好,宫里几乎无人知晓。
即使知晓,亦是三缄其口,宫人皆是在可怜陛下。
可怜他已过弱冠之年,尚无子嗣,后宫内也只有一位天真无知,不通男女之事的皇后。
霍太傅如何不知,中宫无子,乃是大忌,他几番入宫探视,更屡次向陛下施压。
九月,皇后匆匆行了及笄礼,十五之夜,陛下与皇后合寝。
且不提皇后尚且不通男女之事,她一直是将陛下视作父兄,这如何能承受。
果然,当夜我守在殿外,内殿隐约传来皇后的哭闹声,而后陛下踉跄从正殿出来。
他一身狼狈,似是与皇后打斗过一番,脸上还留着几道抓痕。
他的皇后,却将他打出了椒房殿,他忍无可忍,愤怒离开。
我才要拦下陛下,劝上几句,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倒在地,手掌猛地扎到烛台,顿时血如泉涌。
他却仿佛没有看到我的伤,冲我喊道:“去告诉太傅,你把这里发生所有的事情都去告诉太傅!”眼色如刀割在我的身上,竟是比手心的伤口更痛,“别以为朕不知道,整个宫里都是霍光的耳目。”
我心中一惊,他是怀疑我是霍太傅的奸细,将他所说的一切告诉了太傅?
没有,我没有!除了平君,这一切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难道是……
陛下拂袖而去,我木然跌坐在地,身旁是被推倒的烛台,残余些许羸弱的光。
烛泪横流,合着我的眼泪,滚烫地灼在我的手背。
内殿,皇后悚然的哭声响彻殿宇。
8 .自苦
我提着灯笼,照亮了隐在树丛中相拥的那对恋人。
二人惊恐地望着我,当然重要的不是我,而是我身旁怒不可遏的霍太傅。
陛下抛下椒房殿的皇后不要,宁可偷偷与掖庭宫人鬼混,太傅如何能容忍,何况皇后是他的亲外孙女。
平君被软禁在掖庭暴室,没有太傅命令,任何人不得相见。
触怒霍太傅,免不得一死。
爹娘伤心欲绝,到处求人,只想见一见平君,甚至让我去求皇后,饶平君一条命,我冷笑,爹一顿怒骂,我亦是不理会。
他们心底,恐怕只有平君才是女儿,我历来什么都不是。
终于寻得几分宁静,我漠然待在廊下听雨。
刘病已却提着一壶酒来,敬我一盏,道:“你下手倒是又狠又准。平君恐怕是死罪难逃了,恭喜你如愿。”
我不愿与他多解释,这些天来第一次笑了,仰头饮下那一盏。
冷酒入口,苦涩入心。
两人沉默无语,我将漆盏在手中来回划拨,却听刘病已道:“想哭就哭吧,你恐怕比谁都后悔。”
“我没有……”清冽的酒香凝在我的喉头,化作一声哽咽,眼泪簌簌而下。
我捂住嘴唇,却还是止不住哭声,我恨平君,恨她的背叛,恨她的挑拨。但我更爱她,我从没想过将她置于死地。
悲痛与悔恨如开闸的洪水流泻,一发不可收拾。
而刘病已将我搂入怀中,轻抚我的长发,我将脸埋在他怀里,将所有的哭声掩埋。
9 .花落
事情竟有了转机,陛下执意要将平君纳为美人。
陛下态度坚决,终究是太傅松口,允下他的要求。
平君离那母仪天下的预言仿佛又近了一步。
平君坚持要见我,但我为平君担心生死,却绝不意味着我的原谅,我躲在椒房殿,拒不相见。
许多宫人都去巴结平君,椒房殿一时寂寥许多,皇后倍感寂寞,我正替她剥核桃,皇后忽然又想起了些什么,笑眯眯地凑到我身旁,问我:“成君姐姐,她们告诉我,以后宫里会多一个平君姐姐,就住在合欢殿,那是不是又多了一个人陪我玩儿?”
幼稚的皇后恐怕无法了解这一切,所以她才对陛下纳妾一事,全无担忧,恐怕是件好事。我笑而不语,将核桃塞到她嘴里。
上官皇后嘴里喊着核桃,仍叽叽喳喳说道:“太傅就说,她是来陪我玩捉迷藏的,太傅还给我一个娃娃,让我藏到平君姐姐那儿,一定不要让她发现,让她慢慢找,如果她发现就算我输了。你看!”
上官皇后将一个娃娃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吓得将核桃锤子重重砸到手上。
那是一个巫蛊娃娃,做成皇后的模样,上面的生辰八字,也是皇后的。
太傅,原来还是要平君的命,以陛下无法挽回的方式,巫蛊。
10 .无声
却是刘病已先找到了我,带着他新酿好的酒。
“我们的约定应当还作数,”我轻转团扇,望着刘病已,平静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让你娶到平君,而我也能嫁给陛下。”
刘病已以为我是玩笑,亦是笑问道:“你又是为了什么?”
是啊,我又是为了什么,我若说了,必是不信我的。
不会有人相信权倾天下的太傅,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陷害平君,如果必须有一个人牺牲,那个人宁可是我。
我代平君出嫁,而让刘病已娶平君,离开皇宫,永远不要回来。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我却摔下扇子,冷冷道:“你,做还是不做?”
刘病已沉默半晌,他大口喝那壶酒,我也默默凝视他,没有阻拦。
待到酒灌下大半,我要夺下他的酒盏,他避开了我,忽而开口道:“你想听我的故事么?”
不待我点头,他便兀自娓娓道来。
那一段故事如此耳熟,江充,谋反,戾太子,几个名字瞬间就将我点醒,难道他是……
我只当他是落魄皇族,却不知他是那样尊贵的出身,先帝的嫡亲曾孙。
可怜出生即遭灭门惨祸。那段震惊朝野上下的历史,而今听他亲口娓娓道来,竟是另一番沉痛。
他姓刘,但这无比尊贵的姓氏带给他的只有痛苦。
他是戾太子唯一的孙子,也是家族唯一在世的血脉。
其余的人,都死在莫须有的罪名之下,先帝的猜忌,江充的谋反诬告,百余人顷刻血溅当场。
甚至与先帝恩爱半生的卫皇后,亦是悬梁于椒房殿,自尽而亡。
平阳公主府的歌女,荣耀直至皇后之位,曾经容华无限的女子,几番起伏,最后终不过落得草席裹身,抛尸荒野的凄凉下场。
他一边喝酒,一边平静的叙述,仿佛是与他无关的一切。
末了,他似是玩笑一般,道:“你若是为了荣华,那便算了,可若是为了帝王之爱,那也不过如此,你还不如嫁给……”
我忽然用团扇抵住了他的口,心底隐约猜得到那个没有出口的人名。
我希望他不要说,永远不要说。
这样,我仍会相信,他爱的依旧是平君,我爱的依旧是刘弗陵。
我所做的,没有违背我的心。
梨涡浅笑道:“我爱他,这就够了。”
11 .哀骨
临幸前夜,我来到合欢殿,陪伴平君,她很高兴,我终于肯原谅她。
夜晚,两人睡同一张床,我将她搂在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姊妹二人睡在逼仄的床上,私语至天明。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我与她的姐妹之情,至此缘尽。
清晨,我替她上妆,替平君描好眉黛,她一直会画不好。
她揽镜自照,我却不忍心回眸,好似一眨眼,那盛满的泪就会溢出。
“还是姐姐的手巧。”她转身笑着瞧我,却只见我高举着玉璧,随后她昏倒在地,不情愿的闭上眼,似是不信,我会这么做。
三个时辰后,当爹娘、刘病已与平君顺利离开未央宫,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可以笑着面对陛下发现平君消失时的震怒。
这个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哪怕曾经爱过,恨过,也都化作灰烬,荒芜。
数日后,合欢殿内发现的巫蛊木偶,写的是皇后的生辰八字。
面对质问,我没有辩驳,却只是笑。
我在笑,这便是德行堪比周公的霍太傅的胸襟么。
终究没有放过我,哪怕平君走了,还要置我于死地。
12 .红丝
所作所为,千夫所指,无人敢替我求情,肯替我求情,陛下更是恨不得我死。
皇后或许是唯一会替我求情的人,我却没想到来暴室宣判死刑的人是她。
我喝了毒酒,胃剧烈的翻腾,蜷缩在地,皇后似是好奇,走到我身边,我忍住喷出鲜血的冲动,用力推开她,不愿让她见到这一片血腥。
她却执意不走,遣散宫女,此刻暴室内只有我与她。
她从袖中取出许多个娃娃,摆在我面前,柔声道:“成君姐姐好走,我会烧很多娃娃给你,你在下面也不会孤单。”
与之前的巫蛊木偶一样的做工,一如既往的精致,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但其中的两个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平君,还有我,木偶身上布满银针。
“你们每和弗陵哥哥见一次面,我就扎一针,你看,其实你早就该死了,我还让你活了那么久,你该谢我的。”
血从唇角溢出,鲜红色,如皇后裙裾的色彩,仿佛这些都是她杀的人,染上的鲜血。
“只可惜跑了你妹妹,你们两个都该死的,”皇后喃喃自语, “他是我的,他只能陪着我,与我一人,生生世世……”
她依旧在笑,往日恬然温婉,今日却妖娆如夜色中盛开的赤芍,双目泛红,更如地狱血池中挣扎的鬼。
这才是真正的她,我从未见过的上官皇后。
步步为营,借刀杀人,霍光的奸细,不肯合寝,巫蛊娃娃。一步步皆是好棋。事后断然无人怀疑,她依旧是无知的痴傻皇后,外净无暇。
我怎么能忘了呢,她也是爱陛下的,而她早已不是孩子了,十三载,正当好年华。
五岁开始,就依傍在陛下身边,她对陛下的爱,比任何人都深,所以她的恨,也比任何人都深。
皇后抬起我的下颚,娇俏软笑道:“你知道么,无论生死,他身边都只有我,你不能陪陵,你的一切都会被史官抹去,就像不存在一样。”
毒性彻底发作,我的双眼已然模糊,皇后的红裙随她的步履,簌簌而动,唯有一片肃杀的红。
原来这就我那算不出的命数,命途消逝如山间雾霭,仿佛从未来到过这世间,我的喜乐苦痛,亦是再无人知晓。
我仰躺在暴室的地上,滚烫的鲜血淌了一地,虚浮地微笑。
胃中痛如针刺,就像刚灌刘病已酿的烈酒,唇角似乎还残存着清冽的香。
我从没告诉过他,每次尝过他的酒,我的胃就烧得厉害,乃至深夜无法入眠。
闭上眼,记忆浮光横亘交错,如轻羽落下,却都与他有关。
那天,我静静听他弹奏的《凤求凰》。
那天,我用纨扇轻轻抵住他的唇,未让他说尽那番话。
那天,他默默握住我的手,蘸了酒,手把手,在石桌上写下那一行字。
怎知红丝错千重,路同归不同。
13 .成君
刘病已瞥了一眼阶下跪着的少女,依旧埋首于书册之间。
那是登基后,霍光执意要他娶的夫人,霍光自己的女儿。
平君不喜欢,他亦是不喜欢。但却不敢拂逆霍光的意思。
许久,少女仍坚忍地跪在地上,他终是不忍,不经意地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成君。
这名字令他骤然抬头,凝视霍成君。刘病已沉默半晌,忽然却笑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还清楚得记得那个名字,那个人。
月夜,立在玉兰花下,听他弹琴,看他写字的人。
尽管宫中的记载尽数烧毁,她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样。仍有活着的宫女,告诉他,许成君终究死在了巫蛊之祸中。
她最终仍然爱着那人,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丹墀,霍成君惶惑而不安,她看到刘病已在笑,但她看不懂笑容中的落寞。
直到许多年后,她害死了许平君,被立为皇后,而陛下却再也没来见她。
她空守在偌大的椒房殿,长夜无声,寒意侵蚀骨髓。
铜镜中,倒映一样寂寞的笑。
那是真真切切地爱过一个人,却得不到的痛楚。
她终于懂了,刹那间泪如雨下,却已经太迟了。
早期练笔文,yy得很厉害,最后还上帝了一把,好吧,我承认是为了更虐
自我检讨下,人物形象非常单薄,笔力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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