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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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和我结婚吧。”人鱼宿舍围墙外的小树林里，金发的人鱼公子拉着黑发少年的手说着，低垂的脸上满是羞红。
被询问的少年楞了一下，满脸古怪地看着眼前美丽的人鱼：“七七，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抬起头来的七夙已经是满眼泪光，盈盈欲落。
“七七，想清楚再说。”抬手阻止七夙继续说下去，邱云天上前一步将脆弱的人鱼公子搂进怀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这里。”
“小天，我快成年了……”漂亮的蓝眼睛如井中的月影，在泪水的滚动中破碎又凝聚：“爸爸他们要我嫁人。”
“小天，我不要……我喜欢小天，我不要嫁给别人……”
“你……不喜欢你的未婚夫？”自然人鱼诞生后一般都会被人抢先定下，虽说基本都有十岁上下的偏差，但是也因为这样从小就会培养两人的亲密度。
七夙的未婚夫邱云天见到过，那是个沉稳而安静的男人，在看着白家公子时总带着无限的宠溺。
金色的发丝晃动，七夙在邱云天怀里摇头：“维哥哥很好，可是我喜欢小天。”
是很好，而不是“是个好人”。邱云天摸摸七夙的头，低声轻笑：“可是……我不会娶自然人鱼的。”
对着七夙仓促抬起的脸，邱云天再重复了一次：“我不娶自然人鱼。”
“为……为什么？”
“我只是个普通人，家世也很普通。”抹去七夙脸上滑落的泪珠，邱云天温柔微笑：“自然人鱼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
珍贵的自然人鱼，天生含着金汤勺出生，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他要不起……也不想要。
“我不介意。”七夙拉着邱云天的衣袖急急地说。
“可是，我介意。”皱着眉头为难地看着哭个不停的人鱼，邱云天放下了自己的手：“娶了你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可是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去奋斗这十年？我没有能力吗？我靠自己站不到想要的位置上去吗？”
美丽的人鱼公子焦急地摇头。
“可是如果我娶了你，那么我所有的努力都会有一个前缀——这是七夙公子的丈夫，他的地位是靠裙带关系得来的——那么我的努力又算什么？”
白七夙委顿在地上，满脸的绝望。
邱云天蹲下身，掏出手帕给七夙细细擦掉眼泪：“七七，我不会娶你。我要靠自己的努力来娶属于我的人鱼。”
“我等你！”
“七七？”邱云天诧异地看着抓住他的七夙。
“我等你，等你到可以娶人鱼的那一天。”脆弱而敏感的人鱼公子第一次坚定起来，“多久我都等你。”
“七七，不行。”
…………
人鱼公子告白事件没过多久就在学院里传播开来，灰小子和公主的悲剧恋爱故事触动了人鱼公子们多感的心灵。邱云天的拒绝被他们衍生为因为深爱人鱼公子而不愿意让对方受苦，而七夙的坚持更是将这个爱情故事升华到了坚贞不移的地步。
多情的夜盗邱，深情的夜盗邱，隐藏在黑暗中默默为爱人努力的悲剧王子。无形中邱云天在自然人鱼间的形象变得更加深刻而高大——
这一点让他很头痛。
“我是李维，我想我们需要聊聊。”某一天，邱云天的通讯器上跳出这样的短讯。
轻轻挑了下眉，看到导师并没有在看自己所在的地方，邱云天飞快地在通讯器上按下时间和地址算是对对方的答复……
坐在军事学院内部餐饮区的茶室里，李维看着面前正在泡茶的少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五岁时他见到了才刚刚五岁的七夙，小小软软的人鱼宝宝睁着一双刚刚哭过的蓝眼睛看着他，澄清得就像当日的天空。
那一天他知道了这个软乎乎的小东西将会是他一辈子的责任，他的伴侣。
他的小人鱼慢慢长大，慢慢变得高挑而美丽，让他骄傲也让他心动。就好像是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舍不得对方一星半点的疼痛。
北洲军区司令家的七夙公子，最美丽温柔的人鱼公子。在同伴们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李维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人鱼慢慢长大，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婚礼。
而就在七夙快成年的时候，他的小人鱼却拉着他的袖子羞红了低垂着的一张脸，轻轻问道：“维哥哥，你觉得小天会愿意娶我吗？”
邱云天，一个普通退役军人家出生的繁衍者。七岁前不过是个自闭儿，七岁后也不见得有多惊才绝艳。一年前的主星星域军校大赛或许还能算有些看头，但也不过就是少年们的小打小闹。
这么一个不算特别出色，长的也只能说是清秀的青年，凭什么就敢拒绝七夙的求婚？
是的，他约邱云天出来不是为了给情敌下战书，而是因为七夙那双哭红了的眼睛。
十二年小心翼翼地陪伴和守候，李维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七夙是什么样的感情。看到七夙说起邱云天时双眼发亮的样子，他的心会纠痛；看到七夙因为被拒绝而悲伤的样子，他会愤怒而不甘。
这个叫邱云天的少年凭什么让他的小人鱼这么难过？！
“喝茶。”清亮而透彻的声音，就像茶盏中泛着金黄的茶水一样。手指修长而稳定地托着陶红色的小杯递到李维身前。
“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来找我。”看到李维接过茶杯，邱云天收回手来拿起自己的那杯茶送到唇边轻抿一口。
“早或晚有区别吗？”
那少年的五官细看起来十分精致，但不知为什么融合在一张脸上却只能称清秀。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清亮的眼睛，顾盼中总带着一种韵律，让人自然而然地觉得他应该更俊美一些。
“当然有——你早一些我就得多费一番拳脚了。”
言下之意，难道这少年还想和他打一架？李维有些失笑，光从外表可看不出邱云天居然是这么狂妄的人：“我可是李家的人。”
帝国的李家素有“战神”的称号，也是唯一一个以单兵作战能力称雄的家族。
宁愿挑战一整个陆战队，也绝对不要单独面对李家的人——这句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流传开来，并且被人深深记住。
“唔。”小小一盏茶被邱云天抿了个干净，低垂着的眼抬了起来：“很厉害的李家——那么你找我什么事？”
这个人……
李维皱起眉头，刚刚他突然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却让他十分不舒服。
是这个少年的挑衅吗？
“你为什么不接受七夙的求婚？”不管人鱼公子的求婚被传说成多么浪漫的故事，七夙被拒绝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希望我接受？”对座的少年轻挑眉眼，带着调侃的意味。
“你是想走仕途吧，”避开邱云天的问题，李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白家虽然目前比不上徐家的根深，但论起叶茂来，帝国任何一家都比徐家更加有未来。你还很年轻，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邱云天和徐莫逾之间的联系并没有遮掩，即使是徐家太子爷参军的这两年，两人在休假的日子里也会通过星网碰个头。
“我以为李家和白家的联姻是为了对抗徐家——毕竟枝叶再繁茂，如果根扎得不够深，那也不过是虚浮的假象。”将沸开的水冲入茶壶，邱云天轻晃了一下那精致的小壶给已经空杯的李维续上茶水：“希望我接受七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白李两家的意思？”
“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没有资格让两家把珍贵的人鱼公子当做筹码！
“是吗？”愉悦地轻笑，邱云天放下茶壶看向李维：“那么……我拒绝。”
“你拒绝什么？”李维觉得对话有些超出预计之外，他还什么都没说，可是对面的少年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这个人比较懒，情愿在地上仰望枝叶间的阳光，也不想爬到树上去晒太阳。”邱云天拈起一块茶点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七七是个很容易不安的孩子，太暗或太高的地方他都会怕，别让他一个人待得太久。”
“你……”
“我不会娶七夙，任何条件下都不会娶。”掰开茶点，将小块茶点放到杯子里泡了泡再丢进嘴里，邱云天鼓着脸颊咀嚼：“我哪怕去娶个外星人也绝对不娶自然人鱼。”
“为什么？”李维不明白这少年在坚持什么。
“因为我仇富。”又泡了一壶茶消食的邱云天笑眯眯地说，“像你们这种天生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一步一步开拓出自己的道路是一件多么有成就的事。”
“想要我娶七夙，其实也不是不可能。——让他抛弃他的姓氏、家族，所有与他身份特权有关的一切。仅仅只是作为人鱼嫁给我——你，肯吗？”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一拍桌子，李维站起来揪住邱云天的领口将这个张狂的少年从座位上拎起来，一张脸扭曲到极点。
他小心翼翼呵护了十二年的小人鱼，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他面前的小人鱼，哪怕他爱上别人也不愿他伤心的小人鱼——在这个少年眼中到底是什么？是被身份、地位、姓氏、家族包裹起来的精美玩偶吗？
修长的手指抚上了李维的手腕，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泛着健康的粉红色，这个少年明明是军校生却有着比社会人士更白皙的肌肤。
“不要以为你姓李，你就会是李崇华。”被拎起的少年垂眼笑道。
那只看着不太有力的手轻轻一拧，一阵止不住的酸痛就从李维的手腕处传来。酸痛之后就是刺痛，伴随着邱云天将他的手指一根根从衣领处掰开，李维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手被这个人拧到错位的事实。
“怎么可能？”即使他不是李氏本家那个据说天赋超群的怪胎，自小打熬的身体也不可能仅仅被几根手指就弄到骨节错位。
“没什么不可能的，即使是李崇华也不会在没准备前和我握手。”整理了一下衣服，邱云天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清秀的脸上带着说错话的懊恼——好不容易躲了几年清静，让那个姓李的小疯子知道他在这里又不用太平生活了——早知道那小子是块甩不脱的膏药，他当初绝对不会因为觉得那个倔强的小个子好玩而下场逗他。
“你到底是谁？”扶着自己脱臼的手腕，李维问道。能让他那个怪胎堂弟戒备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只见那个刚刚还低头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的少年抬头对着他笑了笑，再次将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我不就是邱云天嘛。”
伴随着这个回答的是轻微的骨节声，随后李维就发现原本还热辣刺痛的前臂只剩下了酸胀。
“回去记得热敷。”邱云天用学生卡刷掉了这次约会的费用，回过头来看着李维：“想要我的爱情，那么就要有为我抛弃一切的准备。你可以把这句话带给七七，”学生卡从微翘的嘴角边蹭过，“当然……也可以不带。”
也可以不带。
李维当然不会带。
年轻人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认为燃烧得灼热畅快才是最辉煌的感情，而已经二十八岁的李维不会这么认为。
他会为了他的小人鱼而退让那是因为他认为邱云天不过是个普通人，就如同一个父亲会因为孩子的哭闹而买回一个在他看来毫无用处的宠物，但那不代表他会允许孩子跟着不着家的宠物到处流浪。
他的七夙天生就是公主，怎么可以去当灰姑娘，即使为了爱情也绝对不可以！
“维，解除婚约。”通讯器对面是李维的父亲，端正严肃的脸绷得紧紧的，一双浓眉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不，父亲。”看着坐在轮椅里正快速向自己移来的人鱼公子，李维的表情舒展开来：“我不同意解除婚约。”
“维哥哥，你对小天说了什么？”抓住李维胳膊的白七夙紧张得手都在发抖，刚刚从同学那里知道李维和邱云天在茶室见面他就赶了过来。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他心系的少年早在他到达前就已经离开了茶室。
“七七，邱云天根本不会娶自然人鱼，即使是这样你也要等下去吗？”蹲下身，李维握住白七夙冰凉的手，牢牢地盯着因为他的话而更加颤抖的美丽人鱼。
“我……”失去血色的嘴唇抖得几乎不能成声，白七夙强忍着眼泪哽咽地吐出一个字：“等。”
伸手抹去因那一个字而溃堤的眼泪，李维轻轻吻上他心爱的小人鱼的脸颊，带着无奈和认命地在他的人鱼耳边轻叹——
“好，我陪你等。”
不管结果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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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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