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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行者 ...

  •   丝竹声悠悠,从遥远的画楼里随檐外清风袅袅而来,拂过满塘风情万种的蓝莲花。一枚剪影孤独的透入清澈见底的水面,来人但见水里自己的影子萦绕着一丝丝怨意,眉头轻轻皱起,然而纵有千千结,当事人却不知纠结的心事当如何诉说。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一声呼唤,母亲的声音突然慵懒的飘入了小亭。
      “母后?”阿斯特拉急忙转过头来,定了定心思,但还是没说出什么好话来:“哥哥被那个讨厌的340拐跑啦……”一见面,他就没来由的冒出了这一句,抓都抓不住的委屈和怨念满地叫嚣,扑面而来。
      “噗……”儿子的话音未落,芙洛拉便扑哧一声,掩嘴笑了出来,走近前揉了揉孩子低垂失意的脑袋:“哎呀呀看这哀怨的眼神,那厮只是缠劲太好了你哥哥又不好脱身……王子自然是要拿出待客周到的风范不是嘛。”
      “呜……”拉起袖子遮到眼前——但这次不是装的,狐狸真的露出了天见尤怜的失落表情。
      “好嘛好嘛,是不是又要我费心来开导你们这些麻烦的小家伙了?”拿开遮在脸上的衣服,芙洛拉轻轻点了点儿子微翘的鼻子。
      “恩。”憋屈的点头。
      和慈祥而严格的父亲不同,在他和哥哥眼中,母后温柔而美丽,是完美的好妈妈一枚,又像是知心知意的姐姐,他们乐于与她分享成长里各种琐碎的小故事,有时候他们尽管会遮遮掩掩住自己一些隐秘的心思,然而在那双能够洞穿心底的眼睛前,也到底还是藏不住那些青涩而萌气场十足的思想。
      “啊啦啦,不过话说回来母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哟。”执过儿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拉着他凭栏而坐,从侍女手里接过刚刚泡好的清茶,笑意盈盈的望着眼前翩翩的佳公子,年复一年,不经意间,她的儿子长得是越来越俊了:“喝杯茶消消气,我们一起画个圈圈诅咒他可好?”
      “母后不要说笑我了。”捧着暖暖的茶杯,不由埋下头去,伸手摸摸红了的脸。
      扑通一声,荷塘里有一双红色的鲤鱼高高跃起,尾巴一甩,没入碧水里。
      “人之相与,俯仰一世。”合着轻灵悠远的水声,芙洛拉抬头,苍穹之上,浮云匆匆来去,变幻莫测,而她轻轻的吐出这八个字来。
      “儿子呀……”
      “我们的一生呢,对于宇宙来说转瞬即逝,和亲人或者好友的相交更加短暂,即使感情多么浓厚,也总有分离的那一天,空留……离人独唱旧曲。”
      “而你和你兄长二人却是这广阔宇宙中唯一有血缘的兄弟呀……即使我和你们的父王都逝去不在你们身边了……
      “母……后?”听到这句话,阿斯特拉顿时一惊,愕然的抬头,讶异的看着目色深远的母亲,只要一在她身边,气氛一直都是欢快的,他可以什么都不想,无忧无虑的将世事莫测的风云阻挡在外,吃好喝好,懒洋洋的享受美妙的每一天。然而母亲何故突然出言如此沉重:“不要说这些好不好?”
      轻轻一笑,芙洛拉低头看了看自己受惊的孩子,抬手按了按儿子的脑袋,将它埋在了自己的怀里。

      “知道我和你们父王为什么要给你们起这样的名字?雷欧和阿斯特拉。”
      “我们分别代表了狮子与飞虎。”
      “恩,从万物诞生起,狮子和老虎便注定是在离合聚散的世间守望相助的兄弟,是屹立在世界之巅,并肩而战,勇往直前,彼此唯一可以依赖的半身。也许你们尖利的獠牙和利爪会使对方受到伤害,但是不要怕也不要拒绝,这只是狡猾的命运之神为使你们的感情坚不可摧而耍的小手段。纵然可怕的流离将你们相隔出千山万水之遥,但只要心贴心,任何力量都无法将你们分开。你们是我最爱的孩子,人间离别种种,都无法阻挡——你们会一直在一起,执手与君,白首不离。”
      “这不单单是我的祝福。”
      “这更是你们的命运啊……”
      母亲宛如春风般温柔无双的声音,似震世的惊雷,有着驱散围绕身畔的恐惧和黑暗的无上力量,它坚定如斯,光耀世界,指引去路。有谁可知,有谁可知,他最难忘的是的就是母亲今朝的话语,当千年以后,他扶着往事在记忆慢慢往回走,透过苍茫时光捡起失落的余音,它会在每个寂静的夜里暖暖的响起,轻柔地,擦去留在流浪的孩子脸颊上思乡的长长泪痕,治愈身上每一道流血的伤口,给与继续在横流的乱世中勇敢活下去的力量。
      小老虎,小老虎。不要哭哟。

      “哎呀,听得母后的一席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心情大好呀。” 听到此间,突然就展颜了,阿斯特拉兴高采烈的从母亲的怀里舒展开身子,跳到一边凭空并指做了一个舞剑的动作,害的身边的小侍从阿墨又惊慌又开心的闪避起来,小巧的姑娘掩着嘴咯咯的笑着,还不忘调笑对方一记:“王妃你看,小王子殿下高超的变脸术又修炼高了一级呢。”
      “所以340什么的,不要去管他啦,这家伙总有一天会打哪来回哪去的。恩?”芙洛拉看着蹦蹦跳跳着又显得无比活泼的儿子,不由歪了歪脑袋,弯弯的眯起漂亮的眼睛。
      “不好啦,不好了,阿斯特拉!勒尔娜,她从黑狱里逃出来了!”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水榭中母子间说笑的气氛打断,赶来报信的西瑞尔一来到几人眼前,就弯下腰,双手支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一脸慌乱。
      正在捏着小墨鼻子的小王子一惊,手一顿,讶异的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同学,有些难以置信:“什么?”
      “不要惊慌,你们先去黑狱看看。”王后站起身来,声音平静。
      当两人赶到那里时,伊比亚和兄长已经那里查看现状了。他们的叔叔皱着眉头抚摸着断柱——坚不可摧的笼门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破坏殆尽,张着黑洞洞的巨口无声的嘲笑着来人的无能为力,而看守黑狱的精英们口径何其的统一,都说是尽管他们的看守一刻都不曾疏忽,但是那个女人依然去的毫无生息,事发之时,他们竟然完全没有觉察到她早已越狱而去。

      “蹊跷啊。”突然,有一个不相干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沉静的语调里带了一点慵懒的尾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现场的340就在此时突然地在雷欧背后幽幽的冒出来:“你们的守卫的确很严密。”似乎对一直斜着眼睛看他的伊比亚队长稍稍带了点敬畏,环视了众人一眼后,他依旧乖乖的站在雷欧的身后,目色却庄重:“他们敏锐,强大,坚强,都是最优秀的武者。不应该连有人溜出去都不知道诶。”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伊比亚挠着下巴,阴测测的问,看到这个人心里就没来由的不爽,而且现在看起来,最可疑的就是这个自称什么都记不得的340,他一到来,那个可怕的女人就逃了狱,而且城里许多男人都一致认为应该把这只妖孽扔到碧烟丛林喂野兽。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他们合格,当然是打翻他们进来的。”340的回答够直截了当,他伸手戳了戳门口正捂着肚子满地打滚的几位守卫:“不过没关系,休息一天就好了。”
      “现在已经够乱了,三哥就不要来添麻烦了好吧。”雷欧实在受不了叔叔对340冲天的敌意,一转身,推了一把身后的人,一直将他按到墙上,低声道:“叔叔和各位前辈发怒了的话,我也帮不了你啊。”
      “我什么都没干哟,随口说句我喜欢你就要让我负全责这没道理啊。”无辜的抓了抓脑袋,他当然知道雷欧怪他什么,他拉着王子夜游之时,总有美貌的姑娘在身畔来来去去,而他还如此年轻,又记不得自己可曾有家室于是就抱着我肯定还没有妻儿的诡异念头,情不自禁扭过身去挑着女子们的下颔温情脉脉道一声喜欢之类的也不至于讨伐者的队伍从王殿一路排到山下的吧,这是货真价实的杯具,他这颗坚不可摧的心哟,也要承受不住转瞬碎成一万片了。
      但伤心归伤心,他盯着雷欧近在咫尺的眼睛,无声的昭告自己的无辜,一面继续自己的推断,每一个字都在严密的考虑中应运而生,掷地有声:“所以我觉得她绝不会凭一己之力逃出黑狱,而是一场阴谋。”
      “也许他们只是为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严守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已。”
      这番话一说完,伊比亚只是无声的看着他,目光灼灼——能够在黑狱来去自如,并能让守备的人为之忠诚的人,在王宫里真是寥寥可数,他甚至能够推断出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然而大敌当前,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外来客分化信任,只会削弱他们的力量。
      当一个人一旦以感性判断谏言的真伪,那么他对谏者印象的好坏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果印象是反面,那么很不幸,真相往往就在此时绝望的石沉大海,最后将以更大的代价重见天日。
      可惜啊,这个初来乍到的340尽管有着异常聪慧而敏锐的脑袋,但混的实在是太挫了,众人都巴不得天降惊雷劈死他来着的,加上又是这个热血得不知理性何物的伊比亚总队长主管此案,于是这番一语中的推论,最终只悲催的换来了他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胡说。”
      “碧烟丛林里的怪物,它们神秘诡谲,常人的思考根本不管用。”
      “雷欧,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冒犯你的朋友,只是……小心他。”绕过孩子们,伊比亚板着脸头也不回的出了黑狱。
      哈,真是耻辱。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这个不属于这里的游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并没有看一眼留在黑狱里的雷欧等人,便独自往门口走去,既然他不被信任,那么再睿智的语言都成了无稽之谈,纵然他的记忆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但是如影随行的骄傲却催促着他赶紧离开——原本这个世界就与他无关,这莫名奇妙的正义感究竟是怎样跑到他身上的?
      “三哥……”雷欧向他走了几步,他想要挽留,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这个人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忍去抹灭,那么只能由他一步一步远离,眼睁睁的看刚刚建起来的友情瓦解成灰。
      “等等!340……你站住。”明白兄长挽留的心意,阿斯特拉来到了雷欧身边,搭着哥哥的肩,对着离去的背影,说的直截了当:“我虽然讨厌你……但是,冲你刚刚那番话,我愿意信你。”
      真是要命,哥哥你一直都是那么闷骚的一个人,想要什么,一直都放在心里,除了我,还有谁能看透你的心思?再不挽留的话,那家伙就要离开了哟。
      不过你真的要感谢母后,如果不是她,我巴不得那只妖孽走的越远越好。
      雷欧扭头看着表情意味深长的弟弟,似乎听到了对方心里的吐槽,无声的拍了拍肩上的手,然后不动声色的用力握住——谢谢。
      “嘛嘛,既然他们两个都觉得你是好人,那么我也不妨,信一回好了。”西瑞尔扭头看了两人一眼,实在不懂他们究竟在无声的交流什么,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跟着说道:“请留下来吧。”尽管方才340这番阴谋论让他的心里感觉到稍稍的不适,但既然他的同伴深信,那么他便相信,无需理由。
      大步向前的340听到三人挽留的声音,顿时停下脚步,然而他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在停了短短的一瞬后,还是继续向前走了出去,渐行渐远,终究消失在了门口散落的天光里,只留下三人遗憾万分的伫立在原地送别这个不告而别的决绝背影。

      碧烟丛林。
      如果有外人在丛林观望的话,定然会被此时这番罕见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此刻,丛林里各种形状怪异的生物或狂奔或飞翔,仿佛听到了某种号令,正急切的穿过浓浓的碧色怪雾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而去,直让大地和天空都在它们的疯狂中发出颤抖的呻吟。像是去赶赴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会,以前还没有出现过规模如此庞大的,如同百鬼夜行般的聚合。
      “都来了,那么好吧。” 站在制高点之上观望着下方声势浩大的团聚,勒尔娜轻笑了一声——逃离了帝都黑狱的女人此刻已然回归了故土,显然是她号令了丛林里的所有怪物。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各自为营,所以永远都敌不过那些人,你们都看到了,愚蠢的母亲独自一个守自己的孩子那下场却是多么的悲惨啊,那小崽子居然还被几个没用的皇族给养起来了,这不是我们的耻辱还是什么!”看着下面的同胞对团体聚会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勒尔娜只能厉声喝着。
      “你们……”冷冷的环视了一圈,顿了顿,她道明了这次回归丛林的企图:“你们愿意把力量集中起来,和我……一并去帝都复仇么”
      “啊啧啧~勒耳娜大姐素来看不起我们,你当初不是说过嘛——不过是一群连人类样貌都变不好的乌合之众罢了,怎么能成为我的左右?”下面议论纷纷时,有一只体态小巧的妖兽撇了嘴,他歪着头半睁着左眼,学尽了当初女妖物不屑的神色:“怎么又突然想要和我们结盟来着的?看你被人打得那么惨,不会是叫我们送死去吧?”
      说话的这妖物外形完全是一个肥嘟嘟的俊美少年,和身边一些半人半兽的怪物们相比,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唯一不似人类的是,他的眼睛是纯黑的,其中还散落着一颗颗白色的晶体,发着璀璨夺目的异光,像是纯黑的夜幕里布满了闪烁的星星。有一根晶莹剔透的丝线从他的微卷的发际间延伸起来,紧紧的钉在头顶上方的树上,他凭着这根细小的丝线,优雅的悬挂在空中,随着风轻盈的来来去去。
      碧烟丛林里这些被外人视作洪水猛兽的怪物们,其实是能够化成人形的,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些生物们还不曾与外面的世人发生摩擦。在那个和平年代里,这群生活在丛林里的野物因为得到自然力量的恩赐而拥有了比人更长久的生命和灵气,久而久之,它们便拥有了自己的思维。那时,常常可见有人类路过丛林,它们躲在缭绕的烟雾里小心的窥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渐渐的,便向往起了对方妙曼而美丽的躯体,它们满心渴求着能够像真正的人类一样,微笑,跳舞,歌唱。只是可惜,纵然能活的比人更长久,却没有人类的心,心智简单的如同襁褓里无知的婴儿,只能照着别人的体态拙劣的变化出一幅不完整的皮囊,也只有像勒尔娜或者那个少年等少数灵力极强的妖物们能够做到完美的拟态。
      所以在外面的人眼里,它们化身的体态都是何其的丑陋啊,完全不符合世人的审美观,是逆天的存在。看看这群诡谲,恐怖又恶心的生物,永远只是异类,是不详的妖物,只能在不见天日的暗夜里踽踽爬行。
      但……它们是多么喜欢自己的新形态啊,一些勇敢的生灵离开了碧烟丛林的庇护,以残缺的身姿融入人类的生活,企图冲破世人的诅咒,在阳光下奔跑和歌唱。
      “怎么可以呢,那群低贱的妖怪想要变成我们,怎能与它们为伍?”在阿鲁斯王还是孩子的时候,他那个整日浑浑噩噩的父王听到碧烟丛林里的怪物肆虐的实在超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限度,想想看,如果生活在丛林里的爬虫之辈都能像人一样生活,那至尊的他们又算什么?体内莫名的热血和与生俱来的骄傲便熊熊燃烧了起来,让他想要发动一场自信必胜的战争。
      它们的原意也并非要撕裂对方的胸膛,然而面对血与火的讨伐,唯有……
      开战……开战!
      这样的战争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依旧没有终结的迹象。

      “昆塔?这么久不见,样子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进步,你的嘴倒是厉害了么?”勒尔娜看着在虚空中晃晃悠悠的少年,惨淡的笑了一声。手上被钥匙割伤的地方一直未愈,现在它正隐隐的作痛着。她伸手握拳,发出低低的一声呻吟:“唔……”
      抬起手,她怔怔的看着手上的伤——那里有那个人留在她体内蛊术的力量,正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她完成他和她的约定——她得到自由,他得到天下,都是彼此最需要的东西,如鱼渴水。然而那个人……这究竟是怎样疯狂的一个人啊,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竟不惜与他们人类素来不屑的怪物们结缔。啊……当初它们的前辈的确愚蠢之极,居然会想到模仿世间最为善变的生物形态。这些生物空具有一副美丽不可方物的皮囊,内心却何等狡猾,何等可怕和骄傲,试图将其他与之并存的物种踩在脚下,蹂躏对方生存的权力,只为他们尽情所用。
      她的确是自由了,然而只是这幅丑陋的皮囊得到了解放而已。
      “哦咧咧,好呀,大姐被我刺激到了?”看着对方痛苦的表情,欢乐的拍着手,昆塔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朝勒耳娜吐了吐舌头,表情十分惬意——这个女妖凭着能够化成人形的优势而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睛里,这下总算遭到报应了,被人揍的褪了好几层蛇皮了吧?
      活该。
      “臭小鬼,不想合作的话,就不要给我啰嗦。”勒尔娜的眼神突然转为了犀利,手指一动,四下的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声音顿时由远而近。
      “哎呀呀……大姐大姐,不要生气啦!”昆塔见对方使了狠,惊叫了一声,一缩脑袋,头顶的丝线都他的力道被拉断了,他噗的一声掉下来,翻了几个滚,对着悄悄逼近的蛇群贪婪的眼神,蜷缩在草地里瑟瑟发抖,亮晶晶的黑瞳里蓄满了泪水:“我同意就是了嘛,千万不要让它们咬我……呜呜。”

      倒霉的340现在在曲折十八弯的皇宫里迷了路,方才面对三人极力的挽留,他还是有走的意思,正离开黑狱时,却见一黑衣的人诡秘的从远处观望,见有人来,身形便一闪而过,稍稍的不安袭过心头,试图为证明自己的阴谋论是正确的,他决定一路紧随那个黑衣人去发现什么,然而跟了一阵后,那个人似乎晓得了有人在尾行,远远带着他胡乱的转了几个弯,就消隐在重重的建筑中不见了,这下,他一个外人置身于百转千回的皇室建筑群中,只有迷路的份。
      340看着头顶陌生的天空,哭笑不得。肚子也开始咕咕的饿起来,不禁想起雷欧以美食款待他时温润的笑颜——真是抱歉,我到底还是辜负了你的美意,以后……若能在这尘世间还有再会的时光,我定然会好好招待你的。
      百般寂寥中,一副红色的眼镜突然被他从内衣里挖了出来,他用力握了握这奇怪的东西,它的棱角冷冷的抵在肌肤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透入血肉。
      而当他摸出这副眼镜时,异变突起,它浑身突然闪烁起了微弱的红光,明灭不定,他眨了眨眼睛,朦胧的觉察到了什么——在附近,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和他手心里的眼镜发生某种共鸣,正无声的召唤着他前去揭开谜底。感受着这虚无而紧密不可分割的联系,他跟着手中眼镜直入他心底的指引,不由自主的来到一座小小的楼阁前,340站在紧锁的门前,微一用力,锁具脱落,他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
      红色的地毯在他的脚下延展,一直铺到一座玉台前。玉色润泽,包容着一种举世无双的力量——它的正中,端正的摆着一个金色的匣子,在这只金色的匣子上面,繁复的花纹相互交织,浓浓而苍劲的笔墨描画出一双咆哮的雄狮,它们踏着嶙峋的巨石,抖动鬃毛,炯炯的目光傲视群雄。
      340迫不及待的打开眼前精美而神秘的匣子,匣盖一打开时,眼前豁然一亮——只见两枚红宝石戒指正沉睡在盒子中央,灼灼的红光在宝石中流转、发光,似赤红色的火焰燃烧,任岁月侵蚀也不褪华彩一分,而宝石上面的黄金狮首栩栩如生,无声的威严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后退了一步。
      而此时此刻,两枚戒指和他的眼镜似乎从彼此的身上感应到了相同的气息,三道红光就这样从自身腾空而出,它们低啸着冲破虚空,在他的头顶缠绕旋转,将迷途的战士沐浴在一场盛大的红光中。
      340将红色的眼镜紧紧揽在胸口,安静的仰起头,闭上眼睛。
      看到了……那是他的家啊——雄伟的等离子火花塔高悬在水晶城市的上空,终年闪耀着温暖人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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