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支烟”》水左字六画

7、第 7 章

　　头很疼。
　　五脏六腑都很疼。
　　我还在图书馆后门那个地方，那些烟，就连那些纸灰，所有东西都不见了，我看起来只是晕倒而已。
　　清晨来开后门的阿姨，把我扶了起来。
　　“同学，你没事吧，怎么大清早晕倒在这儿啊，不是打架了吧？这嘴角怎么还有血，来，跟我去校医院看看吧。”
　　“现在几点？”
　　“差几分种七点，你还是跟我去——”
　　我推开她，强忍着肚里的疼，往校外奔去，往我们的家，如果还能是家的话。早上七点半左右他会回来一趟，给我买早餐。
　　我固执地相信他会，我还记得他生日那天他说的话，他还欠我一个解释。
　　一个小时太短我怕来不及问为什么便消失了。
　　赶到家门口，正好7点半。
　　哆嗦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钥匙，差点找不到钥匙孔。
　　“沙舟，开门，沙舟——”。
　　无人应。
　　好容易开了门，用力一推，门在墙一撞猛地弹回来，手肘一挡，我冲了进去。
　　“沙舟，沙舟——”，翻遍了这小小的一居室，没看到他影子。
　　我颓丧地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噬咬般的疼，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抬头拼命抑制眼里往外涌的东西。
　　我望向敞开的大门，我等等。
　　等待的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可那里没有他的声影。
　　我努力站起来，扶着墙，往天台走去。
　　那是他喜欢带我去感受风的地方，看漫天星空，仰望浩瀚苍穹的地方。
　　还记得有次我说站在这里，有种想要飞翔的冲动，他紧张地抱我入怀，叫我不准瞎想。我说那我如果要是想感受飞翔，你会和我一起么。他说会，但是不准我有如果。
　　现在我独自站在这清晨的天台，我想实现这如果，阻止我的人没有了。

　　“不到一刻钟你也就该走了，何必这么着急。”我张开双手的瞬间，身后响起了那天脑海里那个声音。
　　我没回头。
　　“没有什么要问我么？”
　　“不想看一下，沙舟真正爱的人的样子么？”
　　我想起某天我照镜子的时候，忽然想起同学说我像一个沙舟同学，我就问他是不是啊，他说我想想，像谁呀？还真有点像，他喃喃。

　　“一点都不像，没一处像的！”
　　我猛回头，是他，站在季沫身后。
　　“是啊，他比我难看多了。”季沫笑着说道，他笑着的样子确好看。
　　他甚至笑着握了下沙舟的手，沙舟没有拒绝。
　　看着他们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我从栏杆下下来。
　　盯着沙舟，“你也给我烧纸钱了么？”说这话的时候我居然笑得很温柔。
　　“是。”他笑了，似乎也很温柔的样子。心口一痛，我干嘛自找苦吃？
　　“多谢。”依然微笑。
　　看着他们靠在一起的样子，蓦地平静了，我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在我生命的最后这几分钟里，我想一个人呆着。
　　在我路过他们的时候，手被突然拉住，“你不会死的！”
　　我一惊转头，只见刚说完这句话的沙舟拥着来不及反应的季沫摔了下去。
　　惊愕地扑过去，伸手一抓，却只捞到一块破布片。
　　“沙舟————！”
　　空中划过一道亮光，是他手上的尾戒。
　　在亮光落地的瞬间，我看到一个黑衣人把季沫离体的灵魂收起放进了怀里飘走了。
　　但沙舟没有，灵魂也没出窍，他没死，我坚信他没死，虽然这是7楼。
　　我疯狂地奔下楼，他们的尸体前站着个白色身影，这回的长发扎在一边，盖住了半边脸。
　　“沙舟”，我扑过去，“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我冲冯莹喊，喊了两声便晕了过去。

　　这次醒来是在医院。
　　冯莹坐在我床边。
　　我一把抓住她衣角，揭掉氧气罩，想说话，因为太急，话没出口却不住咳嗽。
　　“他死了。”她看着喘气的我，“那天说他也为你烧纸的那句话，是我骗你的，他在同一时间用自己换了你。”
　　“他在家里给你留了信，等你好了自己看。”说完，没等我问一句话，她掰开我死拽着的手指，离开了。

　　离开医院是在几天以后。
　　再回到那个一居室，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找到了那封信，就在他放戒指盒的那个抽屉里。
　　信上说他不叫沙舟，他叫沙叶，沙舟是他哥哥，早一个小时出生的哥哥。他哥哥高考结束回老家玩，有次，经过一个坟地，那天正是中元节，绊到个小石头，摔倒的时候砸坏了一个坟前的火盆和贡品。当时没在意，那个坟头正是那个所谓黑衣人的。那些香火是他第二天转世需要的，沙舟害他错过了投胎机会。之后他便幽魂了一阵子，生前暴戾不改，越来越恶，后来找到沙舟，要他去帮忙给他找那个使者，但是要把最爱的人送过去当人质。
　　他还在信上说：“我哥去换回季沫的前一天，他让我到这个学校替他继续来上学，等季沫回来替他照顾季沫，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可以喜欢上他，季沫这个人太偏执，让我不能在他面前喜欢别人，这样他受不了，但是最后我哥没回来，季沫也没回来。后来我琢磨明白，季沫他就是黑衣人要找的那个使者。我以为他们在那边见了，但是没想到季沫把我当成了我哥，他疯狂了不听我解释，我更没想到他会害你，对不起。”
　　我想起了学校里同学们说过的话，原来说的都不是我身边这个沙舟，说的是另一个人，而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了那个人。
　　连续无数个夜里，我都梦到他说自己回来了，但是一睁眼房间里空荡荡的。几个月这样重复的日子以后，我明白他不会回来了。

　　我生日这天从凌晨睡到了快第二天午夜，梦里很美好，所有人都在。一睁眼却满目黑暗，我用手揉着双眼，却被眼前一道亮光一惊，开灯一看，与他生日那天我送他的那枚同款的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耳边是他当时对我说的话，“不管我是什么样的我，我以后都依然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