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家教）》Celia Auz

2、夜雨

　　又是夜色，少女辗转反侧，持续降低的温度让她觉得冷，屋外闪电划破夜空，随后就是一记惊雷。微微蜷起身体，少女明显感到了自己的颤抖，加之四周的黑暗和寂静，恐惧迅速占满了心房。

　　如果害怕的话，就想些开心的事吧。她努力想了想，想到眉头都皱了，最终只能放弃。果然，在黑暗里的话，还是怕到什么也想不出来呢。

　　“喂！那边的，别一个人坐着，过来喝酒！”

　　前些天的时候，那位受到大家欢迎的大哥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脑中。呐，不是想起来了吗？开心的事情。

　　从小到大，大概没有人对她这样无礼过，连称呼都没有，甩着酒瓶子就走了过来，还好纲及时拦住，“大哥，她就算了吧，她大病初癒，不能喝酒。”

　　大家都笑吵吵嚷嚷的为她开脱着，大哥仍然不放弃，“这怎么行！来了这里就要终极的开心啊！”说什么也不听，仍然大跨步走了过来，在纲和武的努力拦截下，最终放弃。放了一杯酒在桌上，“从黑暗里走出来吧，和大家一起在阳光下。”被叫做大哥的人这么说着，然后转身回去，继续喝酒，吵吵嚷嚷，这种陌生的感觉，居然不讨厌。坐在角落暗处的少女身体微微一震，心里暖暖的。

　　嗯，能暖暖的，就说明还能活下去。少女将蜷起的身子稍微放松，打算下床喝杯水压压惊，不料一个惊雷又起，少女一个踉跄，又跌进那个怀抱，只是这次没有闻到血腥味，而是淡淡的香味，有温暖的感觉。只是下一秒，身体又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没事吧？”纲将少女扶上床，迅速的放开了少女，转身去点亮桌边的灯，“要下雨了，还在担心你一个人会不会怕呢。”

　　当然会怕吧，小时候，如果打雷的话，母后一定会守在自己的床边，握着自己的手，一边轻轻拍打着被褥，一边说，琼儿不怕，母后一直在，快睡吧。

　　如果……好遥远啊，少女把头埋进臂弯，雷声响起的时候，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真丢人啊……明明已经失去了，还学不会长大。

　　“那个……没事吧？”纲犹豫着要不要摇一摇少女，因为她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连自己在喊她也没听见。“那个？”

　　不要放弃，就算我们都不在了，琼儿也要活下去。代替母后和父皇去看这世界看不尽的大千繁华，不论是什么身份，什么名字，你就是你，不能替代，不能被左右。

　　母后啊，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连归家之处都不存在了，身体早已被黑暗吞噬，是不是还能继续走下去呢？

　　感觉少女在抽泣，纲突然就慌了，“抱……抱歉。我不该擅自进来的。”明明不知道哭的原因，但纲还是很紧张，视线紧紧的盯着少女，却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雷声不大，打在此刻，却十分尴尬。

　　母后，真想呆在温暖的地方，可是哪里还有呢？可以回去的地方，和你一起消失了啊……那回不去的梦中之境。

　　抽泣声慢慢放大，渐渐演变为不大不小的哭声，打在纲心里，不由的疼。想起那日救她时她身上留着血的味道，满身疮痍，此时混杂在心里，竟让他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纲轻轻的把手放在她肩头，她身体明显的一震，却没有要躲开的意思，相反，少女竟觉得冰凉的身体开始有些暖意，似是太阳照过。

　　“我不会勉强你开口的，但是，如果有我能分担的，请不要客气。”纲顿了顿，“我会一直陪着你。”

　　日出也有日落的时候，每每半夜时，少女总在梦中怀念那抹阳光，从前是，现在也是，不同的是，现在少女觉得那阳光就在她身旁。

　　回想来到这之后的日子，她并不是只傻傻的看着天空，她知道他很关心自己的同伴，知道他会帮紫眸的女孩收拾给店里帮倒忙的烂摊子，会在客人多的时候给平儿当分身，也会帮武挡下来找茬的食客，或是在大哥回来时倒上一壶好酒，听大哥说今天的事情。然后在一天结束时，笑着对大家说：“大家辛苦了。”还有，他会在空闲的时候，注视着望着天空的她。

　　夜雨
　　看起来就像太阳啊。总是带给大家温暖。这样的我，是不是，也可以留在他身边呢。

　　母后，就让我任性一次。

　　“京。”舍弃以前的名字的话，是不是可以迎接新的未来呢。

　　“诶？”

　　“名字。”少女的声调有些哭丧，“京。”果然我，想待在这里。

　　“京。”纲淡淡的笑了，手抽离了她的肩膀，“很好听的名字呢。”

　　京抬起头，眼里有些许的泪水，她望着纲的眼睛，有些不安。“我可以……留在这吗？”

　　“嗯。”纲微笑，“只要你愿意，就留在这里吧。没有人会赶你走。”纲起身去倒水，“洛啊，平儿啊，都很希望小京能留下来，这个地方，是为了让大家觉得幸福才存在的。”因为背对着小京，所以她没有看到，在说到幸福这个词语时，纲眼中温柔而又觉得遥不可及的期待。

　　小京接过水，温热的泪水坠落了下来，伴着雷声雨点，哭的一塌糊涂，“哎呀哎呀，一直哭的话，什么时候才会放晴呢？”纲拍拍她的肩膀，“老天也不停了。”

　　她哽咽的说，“就让我最后再哭一次吧。把过去都哭出来，就会天晴了。”

　　“那么，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微笑面对哦！”

　　纲不轻不重的拍打着她的背，语调让人觉得像是亲人一般。那一夜，纵然雷声滚滚，大雨滂沱，有纲温柔的声音，小京睡的比以往都要安稳。

　　如果一辈子能够变成一刹那，幸福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