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浅香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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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子里的猩红锦缎上，赫然放着一只透雕缠枝百花的双耳白玉小杯！崔小山难以置信地抬手揉揉眼睛，仔细再看，莹白的玉杯在过午的阳光下灿然生辉，却不是浅香蕊是什么！
直盯着那杯子看了半晌，小山才回过味来，生怕被人察觉出自己的异状，忙又装作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眼角却细细观察着身边四个大人的神情。
阴凤清怀抱女儿直挺挺地立着，眼睛虽看着那浅香蕊，眼神却已经放远，脸上神色似喜似悲；叶锦心仰着头，面上珠泪乱滚，妆容一片狼藉，她却也不擦，任由掺了胭脂的泪水染红了前襟；兰音早随着兰言跪下了，两人埋着头，看不见脸上神情，只兰言捧着匣子的双手抖得厉害，兰音则肩背微颤，一望可知两人正在忍泪。
崔小山被这场面镇住了，暂时忘记了重见浅香蕊的惊吓，一双小手如自有意识一般地抚上母亲面庞，将她紧蹙的眉头拂开。阴凤清似被惊醒，怔怔地收回眼神看向女儿，半晌方流下泪来，索性将小山揉入怀中，靠着她的小脑袋哭出声来。
见她如此，叶锦心、兰音、兰言也再忍不住，索性大放悲声，一时山顶上众人哭成一团，只剩一个小奶娃不知所措地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母亲的肩背，好似在抚慰。
哭了一会儿，还是兰言先收了泪，用胳膊肘碰碰跪在身边的兰音，示意她去劝慰主子们。
兰音抽噎着用袖子抹干眼泪，又从怀里掏出块帕子呈上去，柔声劝道：“两位主子，今儿是小主子的大日子，还请主子们莫要伤怀，先将祭杯之礼行过。再说山上风大，若是拖得时间长了，恐吹坏了小主子。”
叶锦心拿过她手中的帕子，先将自己脸上泪痕拭干，见阴凤清抱着孩子腾不出手，便又拿着帕子帮她擦脸。阴凤清强忍了眼泪，勉强对她一笑道：“多谢阿妹，如此咱们便开始吧！”
叶锦心沉默地点点头，收了帕子袖手走到一边。阴凤清将先前搭在小山身上包裹木匣的锦缎扯下来递给兰音，自己也抱着孩子走到叶锦心身边站定。
兰音起身，将那块锦缎展开，平平铺于草地正中，又过来从阴凤清手中抱过小山放到锦缎之上，缓缓开始脱小丫头身上的衣裳。
崔小山大骇，心道：“刚才听说要行什么祭杯之礼，难道是要把我剥光了代替三牲当祭品么？”想到这里，她忙手舞足蹈地挣扎起来。兰音给她穿惯了衣裳的，哪里会为这点子阻碍为难，轻轻巧巧便在片刻之间把她衣裙脱净，连小鞋子也没留下。
小山又窘又怕，想努力翻个面好掩住前面，奈何身体不得劲，任她脸都涨红了也没翻过身来，躺在锦缎上直如一个被人翻了盖的小乌龟，只徒劳地踢腾着四肢。
兰音见她着急，忙在她身上拍抚两下，轻声哄道：“主子莫急，一会儿弄好了就给你把尿。”小山大囧，原来自己这么折腾竟然被人当成尿急了，顿时泄气，索性不再乱动，只勉强并拢两条胖腿，聊胜于无的遮掩一二。又想起兰音刚才的话，心中渐渐安定下来，“既然一会儿还要给自己把尿，那应该是没什么危险吧？”
阴凤清见诸人俱都已经就位，便缓步走到兰言面前，从匣中珍而重之地取出玉杯，双手捧了走到小山身边面东双膝跪下，目注立在一旁的叶锦心。
叶锦心见她示意，从袖中抽出一把银鞘小刀，肃容来到母女两人面前，阴凤清点点头，她“铿”的一声拔刀出鞘，锋锐的刀刃在阳光下耀人眼目，冷冷的刀尖则对准了小山。
崔小山吓得差点真的尿出来了，正要大哭出声，叶锦心已屈膝跪下，一手拿起小山的左手，将刀尖在小小的腕上轻轻一划，殷红的血珠便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流了出来，不待小丫头挣扎，她又迅疾握住掌中小手翻转，让流出的鲜血滴入阴凤清伸过来的玉杯中。
崔小山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哇……婶婶呀，你那刀子消毒没有啊？万一给我弄个破伤风可是会要命的呀!……还有我那狠心的老娘，你女儿我还没断奶呢，你就忍心给我放血，好疼啊！！！”
在崔小山惊天动地的哭声中，四个大人却围着她，眼睛紧紧盯住盛了小半杯血液的玉杯，紧张得连呼吸都要停住了。突然，叶锦心睁大眼睛，瞪着玉杯吸了一口冷气。崔小山虽然在哭，却也没耽误注意身边，听到有动静，忙噙着眼泪往那边看去。
浅香蕊静静的立在阴凤清掌中，杯中刚接的血液在阳光中渐渐变成红雾，从杯口蒸腾而出，又如一团红云翻涌着压下去，将玉杯裹住。在玉杯被红雾完全包裹住的一瞬间，一道耀得人眼疼的红光从阴凤清掌中射出，霎时直冲云霄，将山顶完全笼住。众人全都呆了，正发愣见，那红光又倏的收了回来，凝成一团火也似地红焰，在阴凤清掌中跳了几跳，猛地向小山面门窜去。
崔小山只觉得一道极灼热极明亮的红光直直的朝自己冲过来，她躺在那方锦缎之上，又哪里躲得开？电光火石之间，红光已如流星一般冲到面前，小山骇得尖叫一声，那红光倏的一下钻入她眉心不见了。
被眼前的异状惊呆的阴凤清猛然被小山尖利的哭声吓醒，忙将女儿从地上抱起来，叶锦心、兰音、兰言也忙拢过来，几人脸都吓白了，又是翻来覆去地检查小山身上是否有伤，又是拍抚安慰大哭不止的小丫头。
弄了半天，几人也没从小山身上找到什么伤痕，小山却哭声渐止。许是累极了，小丫头抽噎着在母亲怀中睡着了，阴凤清便命兰音给小山穿好衣裳，仍旧用包袱皮搭住，先抱回寨里去。
因那玉杯不知去向，阴凤清便领着叶锦心和兰言在山顶四周如梳篦一般细细搜了两遍，却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也只得放弃。
那红光没入眉心之际，崔小山只觉得像是被一股火舌卷住，周身灼痛难忍，她又疼又怕，当下啼哭起来。被母亲抱起来后，那灼痛的感觉又如来时一样，倏忽而去，她却嚎得兴起，揪着她娘的衣裳哭得天昏地暗，将自生下来之前至今所受的惊吓委屈都化作眼泪鼻涕，统统抹在了那块包袱皮上，直到哭累了，才被兰音抱着，顶着那块湿漉漉的包袱皮下山回家。
当晚小山便发起热来，阴凤清抱着烧得小脸通红的女儿不住垂泪，深悔自己不该贸然给女儿行祭杯之礼，不但弄丢了宝物，还将女儿害成这样。
崔伯文下午与吃酒的众人亲眼看见一道红光从寨后山峰上冲天而起，映出千条瑞气、万道金光，寨中众人都被惊住了，以为是神仙临凡，慌得纷纷扑倒在地磕头祷告。待到异象隐没众人还席后，纷纷道是大先生家生的小娘子是个贵人，知道她今日做百日，连神仙都来道贺，直把崔氏兄弟乐得个不了，对来劝酒的竟是来者不拒，直吃了个酩酊大醉。
当晚小丫头发起高烧，崔伯文吓得酒也醒了，急得团团乱转，亲自找出《玉匣记》查了，又是命丫头们取香烛纸钱四方烧化了送祟，又是命人去找自家兄弟，要他连夜遣喽啰出海去寻医药。叶锦心夫妇俩得知小山病了，忙得赶过来，毕竟他俩先有孩子，照顾小儿更有经验些。
父母叔婶为了小山忙得是人仰马翻，小丫头却昏昏然的沉在梦境里，对外界的纷扰一概不知。
一片黑暗中，小山紧盯着前方的一点光亮前行，只觉得身周的空气又热又闷，如同身处桑拿房中。走了很久，前方的光亮却似乎还有很远，小山一边抹汗一边低声咒骂道：“什么破地方？大热天的还这么闷，不说装个空调，弄个排气扇也是好的呀！”又想起下午在山顶上的事，不由又有些郁闷，“弄个杯具当宝贝，现在果然悲剧了吧？”
黑暗中似乎有人“嘻”的笑了一声，小山毛骨悚然，一身热汗顿时变成冷汗，慢慢立住脚，一边谨慎戒备，一边提高声音问道：“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黑暗中无人回答，小山紧张得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分辨身边的响动。忽然，一个像蛇一样柔软光滑的东西缠上了她的腰，小山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忙要用双手去扒开那东西，天知道她最害怕软趴趴滑溜溜的蛇虫了。
刚将手按上那东西，腰间猛地一紧，那东西竟然将小山从地上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往前飞去。崔小山吓得“啊……”的大叫起来，双脚乱蹬双手齐拽，连鞋子都踢飞了也没把腰上的东西扯开。
眼看那片光亮渐渐变大，小山心中渐渐安定下来。腰上那个虽不知是什么东西，但摸上去很薄很光滑，压根不是蛇，倒像是古代女子们系在身上的丝绦。
看来这又是哪个仙人搞的飞机，小山想着说不定是因为山寨版浅香蕊玉杯出现，那两个道士又来善后了，便也不再挣扎，反正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样，现在只当是坐索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浅香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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