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枷锁》唐宋辞

11、纵使相逢

　　两年之后，爆发了云幻战争。
　　云幻王子雷夺走了卡兰国的美人怡华，卡兰王深以为辱，几个邻邦国同仇敌忾，加上同时受到神灵的指引，决定共同出军，讨伐云幻。我的祖国也是盟军国之一，我本不想理会这件事，但是我的母亲，水神漓屏令我去盟军参战，因为这是白帝的命令，我是他指定的可以战胜雷，率领盟军取得战争胜利的人。
　　雷不愧为云幻第一勇士。如果不是半神的血统让我得到白帝大人造化之力的协助，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雷虽然勇猛，但也是一介凡人。每次与我恶斗之后，他都要修养几天。
　　但是我们也发现，云幻城中有非常好的治愈师，所有的云幻战士，只要有一口气回城，几乎都能活下来。因此，我们便在战场上完全得杀死失败者，割下他们的头颅作为战利品带走。
　　战争就在这样的僵持中进入第三年。
　　我永远记得那天，我和两位勇士在雷修养期间到阵前叫阵，一个陌生的云幻勇士跳了下来。
　　他身材不太高大，我的同伴们轻敌了，接连被他斩杀。
　　我理所当然地迎了上去。
　　他的剑术的确非常厉害，但也仅此而已。撞飞他的武器，我将他击倒在地，他是个了不起的武士，也是盟军巨大的威胁。我正抽出腰刀，要砍下他的脑袋，雷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
　　我拒绝了雷赎回俘虏的请求，这个人不能留。雷却又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我不以为然，抱着看戏的心情照办了。
　　扯掉眼前人的头盔，我彻底怔住了。战场上尘土飞扬，但我眼前只有那纷飞的长发和熟悉的容颜，星采。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星采从我手里抢回头盔，逃回了云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只盼望不是一场梦境。
　　回营之后，很多人笑话我色迷心窍，还有人探听那是怎样的美人。
　　我心中烦闷，回到自己的帐篷，白帝却现身了。
　　他给我命令，尽快杀死雷。
　　不知道星采和雷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敢下手？
　　白帝无所不知，看出了我的心思。
　　如果不完成这个任务，星采会遭到厄运。
　　我咬紧了牙。

　　当雷被我的长矛刺透胸口，奄奄一息的时候，把星采托付给了我。我才知道，星采是雷的妹妹，云幻的公主。
　　寒意笼罩了我的全身。我又一次伤害了她。
　　这时一切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甚至无法阻止伽罗王凌辱雷的尸体。那时，我一生都不能忘怀的身影就立在云幻城墙之上。我不知道她是否如知道圣光祁背叛的时候，泪流不止。
　　当听说云幻的公主来到军营，跟伽罗王进了帐篷的时候，我几乎是跳起身冲了过去。
　　我进帐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星采被压制在地上，当她泫然欲泣地说到伽罗王想要对她不轨的时候，我简直想当即杀了那个不断咳嗽，装模作样的混蛋。
　　我帮星采领回雷的尸体，心中祈求这样可以让她少恨我一点点。
　　但是送她离开的时候，她全无恨意的表现让我忍不住提了雷拜托我的事。
　　“忘了这件事吧。”她淡淡地说。
　　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我心中十分懊悔，现在云幻情势严峻，星采怎么都不可能考虑这个。而且还不知她和圣光祁怎么样了。月光王朝被灭之后，月祈愿流亡到光明神殿，当了月祭司，这和星采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有没有关系？
　　想到圣光祁，我再次恨得咬牙。不过，她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接下来的日子，星采一直没有出面，我却再也不敢对云幻的战士下杀手，在战场上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雷已死，云幻无人能担大任，大部分情况都是闭城不出，无论盟军如何叫骂。
　　但是，渐渐的，盟军各国内传出政治变乱的消息，不断有勇士被遣回。盟军内部有了溃散的迹象。
　　几乎是直觉，我想到了星采，想到她在精灵王国的作为，想到这些天她的不出现。
　　盟军胜利是白帝的旨意啊，星采能改变结局吗？
　　星采所有决绝时的面容在我眼前浮现，那时的星采，像一把出鞘的宝剑，给人无坚不摧的感觉。可是，这次，对方是白帝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白帝这样关注这场战争，就算云幻胜利，她能逃脱神灵的迁怒吗？
　　终于，怡华身着云幻王妃的服饰，从城楼跳下门，鲜血染遍城下的土地。这震惊了盟军所有的勇士，本是被掳走的怡华，为什么做出这样殉情的行为？
　　几天后，战鼓响起，星采出现在城楼上，进行战前的演说。云幻的战士群情激奋，斗志冲天。
　　混战的时候，她主动对上了我。是复仇吗？带着引颈就戮的心态，我败在她的手下。
　　星采的剑，已经有了肃杀的寒气，迎着风，我几乎能嗅到血味。
　　我好像看到了第二个月祈愿。
　　但是星采放过了我，所有被俘虏的盟军战士，都幸存着。她和身为盟军现任的统帅的我议了和。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云幻已经是彻底的胜利。
　　所有的俘虏都被放回了家乡，带着一路长哭，不知是失败的悲怆还是生还的感激。
　　“这场战争，我们都是输家。”
　　星采一脸悲伤，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坚定。
　　她终究是星采，是我熟悉的那个人，即使经历战争和亲人鲜血的洗礼，莫大的痛苦也只是让她更加理智坚强，不能扭曲她一分。
　　我带着本国的战士踏上了返乡的路程，她也在局势稳定之后独自一人离开了云幻，我便失去了她的消息。

　　想不到，我们的再一次相遇就在不久之后。
　　但这次的理由我很讨厌：圣光祁。
　　圣光祁这几年名声越来越大，几乎成了救世主一样的人物，还和月祈愿一起成就了一段爱情传奇。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吟游诗人在赞美他们，真会恶心我。他们当年的故事哪有这么美，全程都是血腥杀人阴谋陷阱。我这个旁观过的人都吃不消，也只有那两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才能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发展感情，真是天生一对。
　　但是星采……，她是怎样的心情呢？云幻发生战争，圣光祁就这样让她过来参战，真是无情到了极点。
　　不过我没想到，圣光祁居然是魔神继承人。之前暗骑士和死灵法师的一系列行动都是为了让他觉醒。
　　这下可精彩了。虽然目前这只是个秘密，但是消息一旦走漏，圣光祁必定会遭到各方追杀。
　　目前，光明神殿正在试图挽救圣光祁，阻止他体内魔神力量的觉醒并设法将之净化。我在追踪这件事的时候，遇到了星采。
　　意外的相见让我十分惊喜。但是星采不说话，只是冷静地审视着我。
　　接到她的目光，我才想起，对于她而言，我不过是一个交过手的敌方战士，会让她想到关于战争的记忆的陌生人。
　　我心里很伤感，却又不能说出来。
　　该死的圣光祁！
　　但是星采一定是因为圣光祁的事情才在这里出现的。
　　和月祈愿风花雪月的同时还让星采对你放心不下，圣光祁你更该死了。
　　不过圣光祁运气终于到头了，月祈愿快帮他完成净化的时候，白帝突然出现，打断了月祈愿。
　　他对星采说：“这是惩罚。”
　　星采看着白帝，这是我印象里，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憎恨的表情。

　　魔化的圣光祁果然和以前大不一样，发色和眼睛全部变成了黑色，连身上都泛着肉眼可见的黑暗气息。
　　他变得超乎想象的强大，强大的威压让我想起白帝。
　　魔神，上古传说中才有的天煞。
　　“祁，你还好吗？”月祈愿轻声问。
　　“为什么不呢？”圣光祁笑了，魔魅优雅，“这样充沛的魔力，在体内游走的感觉真是令人舒畅。从前的我是多么愚蠢啊，竟然想拒绝这样强大的力量。”
　　一旁的星采骤然力量失控，产生强烈的魔力波动，引起了圣光祁的注意。
　　“不是的，你原来的想法才是对的！”星采急切地说，语声悲哀。
　　圣光祁微笑着走向她，一如以前的从容风度，看来，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不会改变的。
　　那月祈愿于你呢，星采于你呢？
　　捻起星采的一束长发，他轻笑着说：“我可爱的妻子啊，你真的了解过我吗？”
　　他放下手中的发丝，双手缓缓扶上她的双肩。
　　“你真的知道，我曾经对你做过什么吗？”
　　双手掐紧。
　　“你真的明白，你对我的意义吗？”
　　圣光祁的眼神如冰雪一般，冷冽刺骨，星采几乎是无措地和他对视，眼中有茫然，更有深切的心痛。
　　“我爱你。”她怔然开口，盈聚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圣光祁仿佛被烫伤一样，大力推开她。
　　“可是你什么也不知道。”他无情地说。
　　星采不能自持地看着他，浑身发抖。她是这样心痛，连我都因此感受到痛苦。
　　圣光祁最后看了月祈愿一眼，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