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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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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其实是学习易筋经的心态,放空自己,忘记之前学过的所有一切,用那些已然被塑造成型的个性和自我去面对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也可以说,是学成下山的第一站。
还记得离开那个空荡而烦闷的暑假到大学,是带着怎样的心态?
母亲和父亲一起送我去了大学,那时觉得校园真大,一个人出来了真好,还可以认识新的朋友,后来忍不住笑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
莽莽撞撞报了名,跟着一个学姐到了后来住了四年的寝室,有了自己的床位,认识了来大学的第一个室友和朋友。
“你好,我叫陆喜,你叫什么?”新鲜的环境能令我血液里经常沉寂的细胞活跃起来,在和父母们挥泪道别之后,带着微微的不舍和兴奋,我忍不住开口问了坐在旁边的姑娘。那姑娘长得很是高大,一头偏黄的短卷发,长了一张方脸。
“嗯,我叫付媚。”那姑娘似乎很是拘谨,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她方方的脸上略显羞涩,姑且称之为羞涩吧。
我一直挺羡慕书里头住在一个寝室的姐妹,性格迥异但是能够相互扶持照顾的姐妹,但是小说总是给主角以强大的后援军,而生活其实总能让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像婴儿对真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充满好感一样,我和付媚很快的成了同进同出的饭友。大学一开始就是如此,还没有找到一个特定的圈子,于是便有成群结队的三三两两,一同欣赏新鲜的世界里一切新鲜的人事物。
付媚是一个高大胆小,八卦又猥琐的姑娘,像无数其他同龄人一样,追逐着清纯的外表,保持着神秘的形象,说话喜欢点到为止,循循善诱你探寻她的内在,又总会适时开启八卦的大门,诱惑孤陋寡闻的小麻雀们围饶着女神嗷嗷待哺。北方的外表,南方的内里。
原来我们还是同进同出的饭友的时候,我是她的八卦垃圾桶,在我们各自成圈了以后,我便经常看到她因无处可吐的八卦而露出便秘的神情,后来忍不住跑到其他寝室一吐为快。我不听,是因为不在意捕风捉影后又经人主观加工过的消息,因此每每付媚露出期待我继续问下去的表情,我往往在“哦”完之后就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事情,其他两个姑娘的想法我不得而知。但是我还是很欣慰有了付媚在身边,她给我带来了什么,我没有总结过,但除了八卦必然包括其他丰富多彩的课业消息,这对我很是受用。
寝室长是一个又高又瘦又白的美女,没有付媚那种北方姑娘般的高大骨架,柔柔美美,一头与白皮肤相衬的黑黄长发披至腰间,为人清冷,朋友甚少,我们唤之钟乐乐。后来,怎么说呢,不要以为清冷的人就真的清冷,也许她只是没有找到对味的人。与付媚的渐行渐远不同,我和寝室长反而渐渐熟识起来,于是她的滔滔江水便于我处决堤,再无重修之日。乐乐是真的直,从里到外,但凡她说的,就是那个意思,但凡她做的,都不要作二想。不要轻易挑起她感兴趣的话题,否则就会陷入打断她的内疚以及手头边要做的事情难以继续的矛盾中难以自拔。
总之,那时的我既没有去想也想不到故事的发展。
和付媚稍稍认识了些之后,她就露出了她的八卦面目。当天晚上,付媚就拉着娇小的我去了学校的操场上偶遇。她认为只有走出寝室,才有认识校园名人的可能性。
开学第一天的晚上,那时天气还略微炎热,高大的付媚挽着我的手,走在热闹的操场跑道上。尽管我不是那么自来熟的人,但那时被她挽着的尴尬也被新学校的新鲜感替代过去了。那晚的操场人山人海,大概是有什么与新人有关的活动,因为我总是听到身边传来各种自我介绍。这是一所女生为主的学校,学长和学妹之间,学妹与学姐之间的价值关系总有些微妙。那晚的月亮很是亮眼,我就踩着月光与人声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付媚拉着我的肘子停在了操场一个拐弯处,弯腰悄声对我说:“嘿,晚上会有大三的学长来带学妹学弟们熟悉校园,”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群人,“就是这一堆。”
我便顺了她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心想,大晚上的,就算熟了路,天一亮也认不出来了吧。
付媚也没等我接话,便拉了我挤进去,半途我也不知踩了谁一脚,道了句“对不起”就被拽走了。
圈子中间有个高瘦的男子,比付媚高了那么半个脑袋,看不清脸,只道一阵风吹过,显得身材十分匀称,而他的周围纵使人很多,也生生不知被什么隔了一圈子空处来。因为看不清脸的样子,只看到一副泛着光的眼镜,所以也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只晓得他正朝着我们的方向。
待我们站定半晌,便传来一个清凉的声音,为什么是清凉呢?我只是觉得这晚上的炎热好似被这声音带去了一丝热意,这声音听来并不浑厚,但较为舒爽,不令人生厌。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跟着我走吧”
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中间那个不知模样的男子。于是我便和付媚一同跟着队伍开始了游园之夜。
虽说是游园,但其实大家也不怎么看四周,这黑漆的夜晚,即使拌着明亮的月光,也不是那么清晰,更何况,大家对于人群前方的两三个高年级的学长似乎更有兴趣。
付媚与我本来走在队伍的中间,听着前方那个声音不断的传来:“这里都是教学楼,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这是……”
走了好一会儿,在我快要忘记初衷的时候,对了,初衷是什么?熟悉校园还是?付媚一把拉了我挤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好一个踉跄,幸好抓住了身旁一个人,我讪讪的回头望了一眼抓着的那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那声音带着青春期少年的青涩,不知为何让我有些想笑,然后他不动声色挣脱了我的手,我收回了微笑,把目光投回了正前方。
那时正好走到了路灯下,柔和昏黄的路灯轻轻地打在不远处那人的脸上,那是一张乍看有些奇怪的脸。眉毛粗浓,眼睛却长得很柔和,含着无边的笑意,鼻梁高挺,眼鼻间的距离不宽不窄,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眉眼间看着很是和善。为什么我觉得奇怪,大概是浓眉陪薄唇,总是让我觉得这人应该心思不纯良,但是他却正正经经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硬生生的驳回了我的第一感觉,也对,心思不纯良之人也可以很温柔。
正当我要二看的时候,身旁的付媚突然又拽了我一把,轻声说道:“你别盯着人家看呀!”
我如梦初醒般发现,我观察着的人也在看着我,他停了介绍,人群悄无声息的流淌着一股让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的气息。我“啊”了一小声,收回目光看向了刚刚被我拽住的那人,微微一笑:
“你好,我是陆喜,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声音略有些突兀,旁边的人很是尴尬的没有搭理我,于是我也很尴尬,这人真真是不厚道。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我回头望向最前面的人,那人与我一笑,就回头往前走去。这一笑如沐春风,可是与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又是完全不符,让我好一阵头晕目眩。
前行的队伍顿时被重新注入了生气,大家又纷纷开始交头接耳。此时,换我挽着付媚的手,我觉得我们的身高差,这才是正常的。
付媚觉得跟着我一起被众人评议很丢人,于是我们渐行渐慢地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你觉得最前面的那个人长得怎么样?”付媚瞟了一眼众人,低声问我。
我回过神,想了想:“不错啊,就是一眼看不出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其实我的声音平时是很轻的。但此时,不知为何,为何啊……人群又安静得衬得,衬得我的声音如此清亮。
我继续保持着和付媚说话的姿势,看着付媚的脸微微的红了起来。
“咳,我叫陈好,好人的好。”不远处传来那个清亮的声音,让我即将红开的脸微微淡定下来。我摆直了脑袋,回眸一笑:“你好,我是陆喜,她是付媚。”我想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该顺便介绍一下付媚的。付媚无视无能,只得同样回眸一笑。
“嗯,我记得了。”
那个游园之夜,没有多漫长,在大家互相认识之后,我和付媚便更加渐行渐远,而后离了队伍太远,就回了寝室。后来,付媚告诉我,那人在学校挺有名,她本来想上前认一认脸,谁知现在干脆认识了,随即对我表示了感谢,我因没有问到号码,□□之类联络方式的而感到愧对她的感谢,只好悄不做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陈好就会永远留存着那副早春阳光般清冷的笑靥直到他在我记忆中淡去。有一种距离,真正能够带来美,那时初初相识,微微好感,恰留一个三分真实七分想象的印象在心中,无限怅惘,无限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