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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前尘 ...

  •   张敬言总算也是经过点事情的,当下顾不得腿上的伤,毫不含糊地冲到胤禛前面给他带路。

      手里怀里抱着的人轻的像是随时都会飘走一样,胤禛只觉得心一个劲的往下沉。看着明皙胳膊上流出的血将她深色的衣服染湿,又从她的指尖滴落,他完全慌了神,只能一边跑一边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好在医馆也不远。七拐八拐的跟着张敬言冲进一家医馆,胤禛白着脸急声吼道:“快救救明皙,快救救她!”

      柜台边闲坐着的老者看了胤禛怀里的人一眼,慢悠悠地吐出句:“着什么急,死不了。”

      胤禛一听这话,眼一瞪,气势凌厉,如果不是抱着明皙,只怕他早冲上去给这老者一拳了。

      张敬言快走一步挡在胤禛身前,对那老者恭敬道:“庚爷,麻烦您了。”

      庚爷撇了撇嘴,掀了通往里间的门帘,点了点下巴示意胤禛把明皙放在里间的竹床上。

      忍下胸中的担忧与怒火,胤禛轻手轻脚地放下了明皙。

      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胤禛,庚爷才从一边拎过个小布枕垫在明皙腕下,伸出三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约莫五六十跳后,他又伸手去解明皙衣领的盘扣。

      胤禛连忙挡住他的手怒目瞪向他。

      庚爷脸一拉,“不让我细细查看,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只有这处伤!”

      胤禛只红着眼不松手。

      张敬言上前劝道:“庚爷您就快给看看吧,人……人是我伤的。”边说边羞红了脸。

      原来这庚爷是天桥附近有名的大夫,除了医术高名,心善嘴恶也是出了名的。当初张敬言被他从城外捡回来后,可没少被他折磨。

      “哟,就会折腾自己的人还会伤别人。”庚爷边打趣边从旁边翻出把剪刀,“庚爷知道她是个姑娘,只剪开袖子总成了吧。”说完又看了胤禛一眼,清了清嗓子邪笑道,“那你俩是不是也该回避一下?”

      张敬言点了点头出了门,胤禛却丝毫未动,只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庚爷被他盯的有些发毛,移开目光清咳一声,然后很干脆的从旁边翻出把剪刀,在伤口上方剪了一圈。

      这回胤禛总算没拦着。

      庚爷端了盆清水放在竹床边,拧好帕子,又将伤药一字摆开才对胤禛招了招手,“小年轻,来,扶着。”

      胤禛看着他手里那一截藕般粉嫩的小臂,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托在了手心。尽量忽略手底滑腻柔软的手感,他只专心地盯着大夫处理伤口。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只是稍微有些长。用清水清理过,庚爷给明皙抹了些膏药又洒了一层细细的粉末,才用细布裹了一圈。

      “好了。”

      胤禛如释重负的将明皙的胳膊放在她身侧,然后皱着眉看了看仍昏睡的人,问道:“有没有大碍?”

      庚爷擦了擦手,“小姑娘一时受了惊,加上失血有些多,气虚体弱因此导致昏厥,倒也没什么大碍,估计缓一缓就会醒了。”

      胤禛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脱下自己的马褂披在明皙身上,他这才有些别扭的向庚爷道谢。

      庚爷摆了摆手,“小伙子有脾气是好事,但是偶尔也要学着掩其锋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胤禛一眼。

      “庚爷在不在?”外间忽然传来人声。

      庚爷应了一声,向胤禛示意了一下,掀了帘子往外踱去。

      他刚出去,张敬言端了碗水诺诺地进了来。

      胤禛瞪了他一眼忍了忍没有说话。

      “四……四阿哥……要不要喝点水?”

      胤禛冷冷道:“我不想在明皙面前对你怎么样,你走吧,我就当没有看到你。”

      张敬言搓了搓手尴尬道:“多谢四阿哥。”

      胤禛看着竹榻上的明皙,头也不抬,“你不用谢我,这也是明皙的意思,若不是如此,我也会像皇阿玛那样做。”

      张敬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低下了头。

      胤禛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依然冷淡,“你找个人跑趟大阿哥府,让小六子过来接我们。”

      张敬言看了看一卧一站的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看着躺在竹榻上悄无声息的人,胤禛眼神颤了颤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了明皙的手腕。感觉到手心里那一丝浅浅的脉搏,他才深深吐了口气。

      还以为自己差点失去她了!

      胤禛手心下滑,轻轻握住了明皙的手,好像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了一样。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而自己又不在她身边,该怎么办?

      而此时的明皙意识深陷在黑暗中,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一丝光亮。晕晕沉沉中她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周围的一切都在视野里渐渐清晰了来。

      明媚的阳光,熟悉的街道,往来奔走神色匆忙的人群。广场上,高悬着的球形雕塑明亮的好似第二颗太阳。再眺望远处,高楼林立,车流穿梭。满世界的繁华喧闹!空气中,还隐隐飘过一丝甜蜜的香气,不知是不是街尾那家曾经常去光顾的蛋糕店的味道……

      明皙僵硬地转过头,看到街边镜亮的橱窗里倒映着一抹娇俏的身影。浅粉色的连衣裙将她的脸衬得嫩若桃花,眼眸里带着笑,唇角微微扬起。这一瞬间,整个世界的阳光似乎都深深的镌刻进了她的笑容,灿烂而炙热。

      明皙慢慢地抬起手,然后惊恐地发现橱窗里映着的身影也慢慢地抬起了手。她咧了咧嘴,那抹身影却在唇角绽开了笑容。

      “越越越越,你说表哥戴上这条手链会不会好看呐?”

      惶惑间她听到了清脆飞扬的声音自她口中发出。

      然后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如倒涌的海水翻腾进了明皙的脑海。

      “只要是你做的,表哥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只要是你做的,表哥怎么会不喜欢呢?”仿佛预言般,一个长得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从一旁的店里走出来,浅笑着轻声说出了同样的话。

      那样温暖的笑容,那样安宁的气息,曾经是多么的熟悉!

      可是我们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十年?亦或是更久?袁清优与袁清越,这一对双生的姐妹……

      “越越……”明皙轻轻呢喃着,一如曾经,眼角却微微湿润了起来。

      这是梦吗?这是梦吧!

      被叫做越越的女孩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她,目光澄澈而明媚:“优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明皙想摇摇头告诉自己最亲爱的妹妹她很好,没有不舒服,却发现自己只是高兴地扬起手,伸了伸懒腰:“很快就要去德国了,真是期待啊!”语调兴奋而快乐,眼角却犹然挂着一滴泪珠。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像她无法控制所有事情的发生。

      想起接下来的情景,明皙忍不住闭上了眼。她能感觉到手里的链子被自己的动作甩了出去,她也知道她将小跑着去捡起那条自己亲手打给表哥的手链。

      这之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她都能想起,只是——无力阻止。

      “砰”的一声巨响后,如慢动作重现,她看到自己的身体被飞驰而来的汽车甩了起来,又如断了线的风筝,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而明皙自己,就像出窍的灵魂,站在半空中注视着眼前重复发生的一切。

      看到大朵大朵血蓬蓬的花朵开在自己身下,明皙已无悲无喜,心里只余一片麻木。就是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自己送往了另一个时空,又或者说,自己带着这一世的记忆,重生在了那个时代。

      可是,她想留在这里啊!

      她看到清越颤抖地跑到自己身边,抱起了自己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原本干净的眼眸里充斥了满满的自责、后悔、恐惧与绝望。她甚至听到了清越无声的道歉,仿佛该死去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明皙忽然觉得有些心疼,这个傻丫头!自己从来就没有怪过她呀!这世上,若论亲密同清优,还有谁能比得过清越!两人自小便一同长大,虽然大人们偏爱活泼一些的清优,可她其实却很依赖妹妹。只要越越坐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即使只是静静地坐着,她都会觉得很安心。所以,她又怎么会责怪曾经那么疼爱的妹妹!

      静静地走到清越身边,明皙弯下腰将她圈在怀里。

      “我很好,我亲爱的妹妹,我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虽然我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真的很好……明皙轻轻的在清越耳边呢喃,仿佛这样一直说一直说,她就真的会听到。

      低头瞥见自己衣领里的护身符,明皙没有犹豫地解下来,系在了清越的脖子上。

      若真的上有神明,那么就请保佑我最爱的妹妹——

      我愿她幸福,愿她健康,愿她永世安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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