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芊泽zoe

32、皎皎天上月（4）

　　皎皎天上月（4）

　　顾妍用过晚饭，有些郁郁的坐在窗边发呆。

　　云初见她如此，知是因白天在碧莲池触景生情，又受了那刁奴的气，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不禁也跟着忧郁起来。

　　瑶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把兰烟拉到屋外，好奇道：“烟姐姐，白天你们去听戏是不是遇见了什么，怎么小姐回来就像不怎么高兴了。”

　　兰烟摇了摇头道：“小姐当时让我留下注意着几位小姐和夫人的动静，所以我也不知。”

　　二人正揣测着，却见远远走来一名蓝衣侍女，正是守月斋的蓝田姑娘。

　　瑶瑟跟兰烟对视一眼，忙迎上去笑道：“是什么风把姑娘吹来了！”

　　又打量蓝田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子，见一人手中捧着一盆兰花，看花形、色泽，皆是极不常见的品种。

　　蓝田笑盈盈的摆摆手，命那两个婢子将兰花端到前面来道：“这是宸少爷亲手培植的墨兰，又名报岁兰，还请两位姑娘替四小姐笑纳。”

　　“宸少爷真是有心。”瑶瑟冲守月斋的方向福了福，以示对顾思宸的尊敬，又向蓝田灿然一笑道：“宸少爷高中状元，以后姐姐的日子可更加好过了。”

　　见兰烟已经回了屋，蓝田面上也不拘谨，拉着瑶瑟的手道：“宸少爷是个实心眼的，今时又不比往日了，还请瑟儿今后多在小姐面前美言。”

　　瑶瑟目光微沉，有些怀疑的望着蓝田道：“这是少爷交待的话么？”

　　蓝田便轻轻的笑了：“瑟儿你忘了么？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我们几个，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生分了。”

　　甫一听到蓝田吟出这首诗时，瑶瑟的表情便微微一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的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兰烟从屋里出来，拿着三个荷包给蓝田跟那两个小婢一人一个，一边说道：“还请姑娘替小姐多谢宸少爷好意，这两盆兰花我们便收了，小姐还说，他日定会亲自去向宸少爷道谢的。”

　　听闻这话，蓝田脸上似松了一口气，笑容也越发温柔起来，接过赏钱，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

　　兰烟跟瑶瑟进去时，顾妍正由云初服侍着卸妆梳头，脸上神色已明显和缓了许多。

　　顾妍一眼扫去，只见长得郁郁葱葱的绿色长叶之间，点缀着一朵一朵淡粉色的小花儿，看着着实可爱，眼中不由漾起几分笑意。

　　“小姐，宸少爷真是个有心的，必是方才听姒夫人说了白天夫人糟践兰花之事，才特特的送了这两盆珍品来安慰小姐。”云初望着那两盆花，神情中流露出赞叹。

　　“就放在临窗那张小几上吧。”顾妍往书桌前面一指，那里正是她时常坐着练字的地方，抬首就可以看见。

　　过去这房里是见不到一丝绿植的，多了这两株之后，顿时变得满室馨香，平添许多生气。

　　顾妍沐浴过后，换了身素衣，兴致来了，又坐在案边描起了扇面，画的正是眼前那两株兰花。

　　“小姐，这扇面画完了，可是要送给宸少爷的。”瑶瑟在一旁磨墨，眼巴巴问道。

　　顾妍挑眉望了她一眼，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怎么，难不成你想拿去卖？”

　　“自然是不敢的。”瑶瑟扁了扁嘴，道：“奴婢只是觉得，宸少爷心里，其实一直都挂念着小姐。”

　　“哦？”顾妍停了笔，示意她说下去。

　　瑶瑟见四下无人，咽了下口水，才大起胆子说道：“小姐看守月斋那满院子的兰花便可知，少爷绝非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是啊，哪个想讨得父亲喜欢的儿子，会在自己院子里种满了父亲看一眼便觉得晦气的兰花呢。

　　就连顾妍，这几年也从未敢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自己对兰花的留恋。

　　见顾妍面色晦暗不明，瑶瑟心内不禁有些忐忑，轻声道：“小姐，天有些暗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别弄坏了眼睛。”

　　“瑟瑟，你说，这个世界有真情吗。”顾妍垂眸望着扇面上的翠绿枝蔓，眼中蓦然呈现出几许空茫来。

　　都说顾思宸待她是真心的，可是真心是什么，她为何一丝一毫也体会不到呢。

　　人和人之间，难道不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么。

　　若然得不到好处，谁又会真心实意对你好，为了你损伤自己的利益。

　　“自然是有的，小姐要往好处想！”瑶瑟仰起脸，努力使自己的呼吸趋于平稳，一字一句道：“譬如五年前在西苑，夫人分明已经安排好了，让二姨娘趁着混乱之际将您推到林姨娘的身上，嫁祸您害她流产。宸少爷不知怎么知晓了这件事，直接以出家相要挟让姨娘不得害你，后来还不放心，又让我给您传信。小姐，瑶瑟此言句句属实，如有虚假，情愿遭天打雷劈！”

　　顾妍听了她一席话，胸口不禁有些酸涩，想了想，方道：“去掌灯吧，我想把这副扇面画完。”

　　瑶瑟猜到顾妍的意图，高兴的应了，赶紧去添了灯油，将屋子里照得亮亮的。

　　西苑

　　“李爷，您这是在做什么。”是夜，阿青满心不安的站在碧莲池边，手拿一把漏网，望着那划着小船到碧莲池中央去捞兰花残瓣的男子。

　　见男人并不答话，她咬了下唇，终是来到池边帮着一起奋力捞了起来。

　　清朗的月辉下，男子坚毅而瘦削的侧脸透露出淡淡的疏离，一双眼睛沉如暗夜，只在这样孤寂又凄清的夜里，时而流露出几分落寞来。

　　阿青又回忆起白天所发生的事，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西苑有西苑的规矩，西苑的规矩，就是李爷。

　　犹记得三年前，有个大胆的奴才狗仗人势，打了李爷几巴掌，当晚，那奴才便被顾国公下令乱棍打死。

　　据传李爷跟京中某位达官显贵，有不能够摆上台面的血缘之亲。

　　只是不知，李爷为何要惧怕那位嫡四小姐，还因为对方一句话，大晚上的在这儿打捞兰花。

　　难道，是为了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阿青心里不禁有几分窃喜，皮粗肉食的脸上挂满了笑意，动作也更加卖力起来。

　　“阿青，明日，把这个给四小姐送去。”清越的嗓音，如同月光流泻在人的心上。

　　李沉将捞起来的兰花瓣装进一个素色的布袋子里扎好，放在阿青脚边，便转身离开了。

　　“奴，奴婢遵命。”阿青俯首帖耳，好半天才直起腰来，望着那人清冷的背影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拎起袋子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