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第一缕春光》浦月白

26、拾贰·前瞻

　　“对了，风斗，你一直没有介绍，这位是？”安顿下来之后，镜泉注意到了一个和风斗站在一起的，穿着黑色和服的少年。
　　夏目同样也早就注意到他了，不过他在意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少年竟然长得比他还要像女孩子。

　　“哈哈，这位呢，就是我刚刚认识的，‘视觉系’阴阳术研究专家，安倍晴春是也~”
　　“阴阳术研究专家？”镜泉疑惑的重复。
　　“安倍晴春，安倍！？”夏目震惊的高呼。
　　少年，安倍晴春腼腆的摸摸后脑勺，仿佛自己是首次登台亮相的小明星，“我是安倍晴春，你们好。”

　　“你难道是……”镜泉还未说完，风斗就迫不及待的打岔进来，“没错没错，他就是土御门神道的继承候补，安倍晴明的后代啦！”
　　听风斗的语气，好像安倍晴明的后代不是晴春，而是他自己一样。
　　“还有，我跟你们说啊，我刚才和晴春竟然穿越时空，到了平安京呢！”风斗得意洋洋的昂起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们看到了信太的母狐，也就是晴明传说中的母亲葛叶夫人！嘿嘿，羡慕本大爷吧？！”
　　看着风斗单纯的模样，镜泉纵容般的微微一笑。不过，她觉得，如果把她去了战国的事情说出来，风斗会更震惊的吧。

　　“京都的时空错乱，是谁平息的？”夏目比较担心的是这件事。
　　风斗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其实刚才太混乱了，好多妖怪都跑出来。是晴春的爷爷，也就是现在土御门神道的族长出来摆平的……哇，你不知道刚才那个人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时候真是帅呆了~”风斗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一边模仿着阴阳师的样子，一边满眼星星的称叹。

　　—

　　“那么你也是阴阳师吗？”镜泉好奇的问晴春。
　　此刻，一行人已经离开神社，向着旅馆而去。
　　晴春遗憾的摇头，“其实，虽然有‘平安京第一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后代’这样的头衔，但我是无法看见妖怪的。”他摊摊手，却一点也不显得沮丧，“我只是一个正值青春期，普普通通的18岁少年而已。”
　　都18岁了还把自己归到少年里去啊……

　　“看不见啊……”对于这三个字，夏目是深有感触。
　　因为“看得见”，他受到非议，被驱逐，被抛弃，被排斥。他无数次、无数次的希望这个能力从不存在。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怀着淡淡的遗憾和失落，笑言自己看不见。
　　【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寂寞呢？】

　　—

　　“那你喜欢阴阳道吗？”镜泉很好奇，因为身份摆在那里，即使看不见，安倍晴春也不可能和阴阳道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喜欢。”晴春真心真意的回答，“但我有自己的想法。”
　　在说到自己的事时，晴春突然变得超越年龄的成熟起来，“在研读阴阳道的历法术数时，我对天文学产生了兴趣。我想去大学研究太空物理学，用科学的方法论证古老的历法占卜！”

　　“…………好帅……”风斗不由自主的感叹着。
　　镜泉轻轻喟叹了一声。
　　他们三个，明明看得到比晴春所能见到的，更加宽广的世界，心的高度却远远不如晴春呢。

　　“不过……”晴春充满活力的声音再次打破三个少年少女的沉思，“在这之前，请常君和夏目君，务必把你们的经历告诉我。我很期待，我所无法触及的世界是怎样的精彩。”
　　镜泉和夏目微微一愣，随即展颜而笑。
　　“好。”
　　如果体会到，自己所见的世界并不仅仅只是异常的存在，而是更多纷呈精彩的汇聚点，说不定，心底的那点伤痛，也会消散而去吧。

　　—
　　—

　　夜晚，对于活动于白天的生物，应该是沉睡的时候。
　　而京都旅馆，乌丸园，原本的万籁俱静，却被一声混杂着震惊、挫败和遗憾的男声打破。
　　“咦咦咦咦——你们竟然去了战国时代？”风斗半跪在榻榻米上，两掌重重拍小茶几桌面，“而且，去了战国时代，见到了织田市和浅井长政？！”
　　“呃，不是我们，只有阿泉而已……”夏目弱弱的举手。
　　风斗没有理他，而是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镜泉大吼，“你见到了浅井长政，为什么没有见到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丰臣秀吉、伊达政宗、真田幸村还有他的十勇士啊啊啊？！”

　　“冷静点风斗！”真由对于风斗的间歇性抽风已经习惯并且有了丰富的平息经验，“当时信长在金崎被围，跟着他的秀吉还不姓丰臣，阿泉见不到也很正常；德川家康正在攻打今川氏，也无法见到；真田幸村和伊达政宗……他们俩那时候才1岁，即使去找也只能看到两个只会尿床的奶娃娃而已。至于真田十勇士，他们大部分只是文学作品中杜撰出来的角色，真实历史上是不存在的。”

　　“什、么？”风斗颓废的趴到地上，“天哪，小说和动漫害死我啦！亏我还那么崇拜猿飞佐助和雾隐才藏……”

　　—

　　“呵呵。”晴春轻轻啜了一口清茶，看到茶杯中倒立的茶梗，不由莞尔，“那浅井长政和织田市是怎样的人呢？”
　　镜泉原本晴朗的心情，蓦地阴云密布起来。
　　气氛忽然变得异常沉重。

　　镜泉思考片刻，幽幽开口：“浅井长政如历史上说的一样，是一位外貌英俊，身材伟岸的男子。不论是外在还是气度，都无愧于‘近江之鹰’的称号。
　　阿市……小谷夫人温婉良淑，拥有绝色容颜和浑然天成的贵气，不愧为战国第一美女。
　　但是——”

　　风斗抓起了一块和式点心丢到嘴里，鼓鼓囊囊的，含混不清的问：“但是什么？”

　　镜泉摇头，答非所问。“我曾经认为，有朝一日我也穿越到过去，必会是以现代的眼光、姿态，以凌驾于古人的思想，去品评他们的悲欢离合，生死伦常。但当我真的站在历史的某一点时，却发现我和他们一样，都只能身不由己，被迫去观看着那一出出注定了结局的戏码。历史从来都不是由单个人决定的。它的强大，根本无法改变。”

　　她曾想过，让浅井长政改投信长那一派，但现在思考起来，这种想法简直是幼稚之极！
　　因为，浅井长政的失败和死亡，不是阿市害的，不是信长害的，更不是命运的定数，而是源自于他自己，源自于他自身恪守的，与战国所格格不入的信义之德！
　　阿市同样如此。她的存在，是被时代和命运早已谱写好的悲剧。她的美丽是一种毒药，让人疯狂让人迷惑。但可惜的是，没有人会自己吞下毒药，他们只会用它来——害人。
　　阿市就是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她身不由自，又不得不成为命运的傀儡，一步一步的迈向，自己最终的结局。

　　—

　　室内的气氛，似乎一下子被镜泉的感伤渲染的压抑而沉重。
　　风斗看了看镜泉又瞅了瞅夏目，不知该说什么好，而真由则并不觉得需要悲伤，因此什么也没在想。

　　开口挽救了这令人难过的气氛的，还是时而装傻时而成熟的晴春。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豁然展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常君，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星空，其实已经是几千年前的宇宙。在那一瞬间，或许有一颗新星诞生，但看到它最初的光芒的，却是千年之后，21世纪的我们。
　　反过来说，我们现在注视的星星，说不定早已消失了。”

　　对于几百年之后的人，不论是曾经的魔王，还是绝色的美女，都已经死去许久。
　　他们只是教科书上抽象而刻板的文字资料，无悲无喜，以往烙印在生命中的刻骨铭心，也只是现代人闲时的谈资而已。

　　“况且，你不是在临走前，救下了想要自杀的阿市吗？”夏目握住镜泉的手，“打消了阿市轻生的念头，安抚了她焦虑而悲伤的心，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已经足够了。”
　　没有人能拯救所有人，连上帝也一样。
　　救世主、圣母、天主、万能之神，这些也只是人们心中的信仰和寄托而已。

　　—

　　“对了，”镜泉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关于我看到的，阿市被妖怪杀死的片段。历史上的阿市并不是因为这而死的，那么我看到的是什么呢？”
　　毫无疑问，这绝对不是预知。
　　葛尔达冥神思考了许久，才回答她：“应该是‘前瞻’。”

　　“前瞻？”风斗同样也很好奇，因为在他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回答的人依旧是无所不知的真由：“前瞻与预知不同，也不是后瞻单纯的反向运用。简单来说，通过‘预知’看到的是既定的未来，即注定发生的事情，而且，只是单纯的‘看到’而已；相反，通过‘前瞻’所看到的只是一种‘可能性’，即未来可能发生，但并不确定的事。它与预知最大的区别，就是它是可以被改变的。毫无疑问，你杀死了妖怪，拯救了织田市的命运，这就是通过前瞻得以实现的。”

　　风斗举手：“那怎样才可以分辨前瞻和预知？它们俩这么像——”
　　葛尔达莞尔，耐心的提示他们：“玄镜大人应该会知晓的，当有一天您开启了预知的能力，自然就能明白‘预知’和‘前瞻’的区别。”

　　—

　　一个注定，一个可改。
　　镜泉突然由心里，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些特殊的能力，是多么让她庆幸。
　　她至少能亲自为阿市，化解了一次危机。至少能为一个曾经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的人，一个虽然有目的，却无条件为她在雨中撑开一把伞的人，排解了一次灾难。

　　阿市、浅井长政、浅井家的每个成员，还有小谷城中的百姓。他们明明就如晴春所说，是遥远而过去的存在，但真的见到了依旧鲜活生动的他们时，她却无法坐视突然的灾难夺取他们的生命和灵魂。
　　因为，他们确确实实的，存在过。

　　—

　　【拥有这样能力的我，到底能够做到什么事情呢？】
　　在解开谜底的同时，三个少年少女，同时有了这样一个疑惑。
　　比起看不见的人，他们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这是否意味着他们能做到更多的事呢？

　　—

　　“对了，那个紫炎应该还活着吧？或者说还在沉睡着？”风斗将话题转开，开始讨论起了他一直感兴趣的方面。
　　“啊，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不过只要玄镜大人呼唤他，他就能醒过来了。”葛尔达说。

　　镜泉和夏目相视一笑，突然觉得，总算还有一件值得期待和宽慰的事情。
　　跨越时间，跨越岁月，蓦然回首，却仍然有一个认识的老朋友，在静静的等待着自己。
　　或许他还会对自己说，嘿，好久不见！
　　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和感动的事！

　　—

　　“玄镜大人。”
　　突然，有一个带着她熟悉的温柔和文雅的声音，插入了众人交杂的声音中。

　　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从窗口外跳进来的人影。
　　在月光下犹如酒一般闪耀着醇香的淡金色长发，青色的瞳孔，修长的身躯，以及从来不曾移开过的坚定而温柔的目光。
　　“青涯……”
　　虽然对于青涯来说，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但对于镜泉来说，这已经是离开青涯的第十五天了。
　　离开了她的“世界”①，已经整整15天了吗？

　　镜泉突然察觉，或许自己应该对一直忠心耿耿，从不曾抛弃她的人，露出一个衷心的微笑，并且说一句：
　　“好久不见，青涯。”

　　—

　　“咦咦咦？青涯？”晴春的眼睛瞬间闪闪发亮，“就是阿泉的御神犬青涯吗？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看得见呢！”
　　他兴奋的跳起来，围着笑得粲然如春的青涯团团转，似乎发现了一件从没见过的，新奇的东西。

　　“那你看得见这边几个吗？”风斗指着葛尔达、玄狼将军和哈努曼。
　　“不是一只鸟、一只狼狗和一只猴子吗？”晴春疑惑的歪歪头。
　　他果然看不见……

　　镜泉无奈：“晴春，其实青涯在身上施了一种法术，所有人类都看得到他的。”
　　“……是吗？”晴春眼神一黯，他突然发现，在这个房间里的，除了他，其他人看到的世界，都和他所看到的不同。

　　“呐，你们所看到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镜泉、夏目和风斗愣了一下。

　　是啊，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注意过的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①“青涯”音似“世界”，所以镜泉才会认为自己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安倍晴春：幻兽星座里出场的人物，天真浪漫的18岁高三学生，具有强大的包容性，不管看到什么都能接受。他似乎为自己无法看得到妖怪精灵而感到遗憾，但却并不悲伤，并且立志用科学方法来解释阴阳学。
关于文中“星星”的那段话，就是后来晴春和风斗的一段对话，我引用到这里了。这段对话很有名……
晴春也是本文重要人物之一，说到安倍家……大家都明白了吧？
如果镜泉真的要到平安时代去，那晴春一定是必不可少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