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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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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颜——”
胤禛的声音迅速放大,玉颜猛地张开眼睛,看到胤禛正坐在床边,不由心头砰砰乱跳。
胤禛把手伸到被下,握住玉颜躲在胸衣里的柔软的小鸽子。
小鸽子的嘴很快变硬,一下下啄得胤禛的手心发痒,于是他微笑道:“可睡醒了吗?”
嫡长子……莫非胤禛就是为了确保由她给他第一个孩子、而彻底杜绝发生宋绣儿先产下“庶长子”的情况才至今都不碰宋绣儿?玉颜一面想着,一面慵懒的掀被坐起,低头瞧了瞧时而从胤禛的指间漏出的一点嫣红,娇嗔道:“四爷又来偷袭人。”说着,她抬起身,在胤禛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胤禛手上用力捏了一把,玉颜哎哟一声,推开他,将凌乱的小衣略作整理,便放声唤希希进来伺候更衣。
方才的梦太过真实,玉颜几乎有些怀疑胤禛是不是趁她午睡做了什么,但看着他冠袍褂靴齐整的样子照道理应该不会,玉颜忽想起胤禛今儿个一早上就为上谕南府问调的事情去乾清宫给康熙复旨了,因问:“四爷回来得这么早,没去接十三阿哥?”
胤禛笑道:“已经连着接祥弟来玩耍了两天,再玩下去额娘可就要怪我害十三阿哥收不住心了。怎么你倒想着他?”
玉颜与希希对视一眼,均觉松了口气,自打前天书房晚膳后,十三阿哥胤祥就从玉颜这儿学会了神曲《采蘑菇》的关键句,因为正在新鲜头上,能够整个半天追着百福儿满地跑来跑去,口中不停叫着“噻箩箩箩噻箩箩箩噻箩箩箩噻箩箩箩哩噻”,玉颜从没见过唱起歌来声音如此之大的小孩,这小祖宗跟个广场大喇叭似的循环播放,弄得乾东三所人人头疼,连百福儿折腾了两天都怏怏地趴地上懒怠动弹,汪汪汪也不爱叫了。
“下回还是把百福儿送到永和宫陪十三阿哥玩罢,省得我每回瞧你送十三阿哥回永和宫时,看着十三阿哥跟百福儿那难分难舍泪洒当场的情景让人跟着心酸。”
玉颜随意罩上件紫红色常服,衣服上的花纹十分清丽,胤禛便说一同去书房吃点心,玉颜并不是头一回陪他读书,难得今日他清闲,正好她也想找两本书看,颔首应了,又交待希希检视一遍房中的箱笼再仔细关门,这才带上小楼随着胤禛一同到前头书房侍奉。
生活在这个年代,玉颜尚未完全习惯的事情之一是不论什么时刻什么地点,总有一群女婢仆妇陪在身边,入宫之后由于规矩所限,她虽然只从乌拉那拉家带了小楼与希希二人,但四阿哥胤禛的乾东三所里,担任针线、浆洗、灯火、锅灶等职务的嬷嬷、宫女不算在内,仅太监就足足有六十名之多,比如眼前胤禛不过是在书房温课而已,服侍笔墨、茶饮的太监亦有五人,另外还有个苏培盛负责总筹,再加上她这边的小楼、希希,书房里一共九个人,放在语言培训学校,足以开一个小班了,而玉颜的“无视”技能尚未大成,时不时会因旁人的行为分心,加以胤禛的读书习惯据说使用的是跟他爹康熙小时候一样的系统:一段书朗诵120遍、背诵120遍、抄写120遍,再接着下一段……
朗诵和背诵可都有一个“诵”字,诵者,即是用有高低抑扬的腔调念,胤禛自六岁入学,至今已有八年多的苦功,他倒不觉得什么,一个段落一口气背诵个120遍只是小菜一碟,茶都无需多喝一杯,玉颜可是越听越心惊,打定主意绝不跟胤禛吵架,不然就凭他这嘴皮子,被喷得很惨的肯定会是她。
书房里除了胤禛正在温功课用的大桌子,还有一张稍小些的紫檀瘿木面六屉带方格脚踏书桌,也是胤禛的旧物,两张桌子摆得很近,玉颜坐在小书桌后完全可以看到胤禛桌面上摊开的书本的内容,可是竖排字体她看不完一页就觉得要变成斗鸡眼了,赶快调开目光,吃了茶,起身到里面一排核桃木卷草心壶门券口书架上找她所感兴趣的与星象有关的藏书,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半炷香的时间,她先后发现了《步天歌》、《开元占经》全集和《乙巳占》,后两者都是唐代学者整理论述的著作,尤其占星学典籍《乙巳占》一书的作者是历史上以及电视里赫赫有名的那位预言女主武王的李淳风,想来质量应该颇为可靠,但玉颜取下略翻了翻,满目不是天文仪器制作的图示,就是各种复杂的算学,这个真的是天文学,对她来说全是天文数字。
至于那套《开元占经》共有一百二十卷,前一百一十卷均占天像,后十卷都是八谷、龙鱼虫蛇等物异,玉颜原本雄心勃勃从卷一“天地名体”看起,然而耐心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竖着看完前两句之后,她发现平均每四个字中但凡遇到两个字的名词就一窍不通,连在一起更是一整句话都不懂,便果断弃了,直接跳到卷一百一十“星图”——图总能看看吧?还是没辙,说是讲星图,草草翻完整本跃入眼帘的并没有图像,都是用天书一般的文字介绍各种星象位置。
玉颜颓然放下书,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不防胤禛做完日课悄没声息地自后掩来,等玉颜瞥见投在地上的他的影子时已然迟了,被抱个正着,胤禛瞧了一眼她握在手中的书卷侧脊上的星图二字,闲话道:“你对天象有兴趣?”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偏偏放在一起以后就每一句话都看不懂,玉颜深感挫败之余心中更是苦闷不堪,失落道:“完全不知什么意思呢。”
胤禛轻笑一声,缓缓念诵出两句话:“昔在先王,将步天路,用定灵轨,寻考本元。先准之于浑体,是为正仪、立度,而皇极有由建也,枢运有由稽也。”
玉颜愣了一愣,随即从架上重新取下《开元占经》的卷一,翻开看处,卷首第一句话和第二句话和胤禛刚刚念出的完全一样并无二致,奇道:“书架上所有的书你都背得出?”
胤禛道:“这两句话你于何处不知意思,且说来给我听听。”
“昔在我懂,但先王是谁?将步我也晓得,天路又是什么?”玉颜对照着书上的文字,细细掰着手指,“还有灵轨、本元、先准、浑体、正仪、立度、枢运——这七样我都不知是什么意思。”
胤禛认真听完,不可思议地望着玉颜,说道:“你每个汉字都认得,并且每个字都能念出来?”
“可是我不懂是什么意思……”玉颜小心地看了看胤禛的脸色,补充道,“前年我生了一场病,病好后我就忘了怎么说满语,却能认汉字、读汉字,是不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