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饮相思》天涯追月

37、妖怪？

　　骄阳似火，将空气灼得滚烫。
　　小吉祥走出洞穴，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她咽了口口水，张望着眼前的这片树林。林子很大，树木枝叶繁茂，高大的枝干遮天蔽日，在地上投下一大片阴凉。她走进林子里，一边捡拾柴火一边采摘野果。有些果子挂在高高的树枝上，这完全难不倒她。她在黑石村长大，爬树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她用衣服包着果子，拿到河流边清洗之后，便敞开肚皮大吃起来。吃饱了之后，她记挂着洞穴中的人，将剩余的果子包好，赶紧抱了柴火赶回洞中。将木柴堆在蝶面客身前，小吉祥与木石奋斗了半天，终于将木柴点燃了。
　　做完这些，她已经汗流浃背。火刚一点燃，她就急忙退到蝶面客身后。此时，蝶面客就像一塑冰雕，周身冒着寒气。小吉祥靠在他的背后，舒服地叹了口气。想到背后那人还没吃东西，她好心地将清洗好的野果放在他身边的石台上，等他醒过来就不会饿肚子了。
　　炎热的夏季，身边有现成的冰块给她降温。这种舒服的环境下，瞌睡虫很快就钻进了她的脑子。不到片刻，洞穴中便响起了轻轻的打呼声。
　　蝶面客不知道小吉祥所做的事，只全神贯注地与体内的剧毒对抗。他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已经摸清楚了身体内的毒素所含的成分。他所中之毒是由千年冰蚕加上魔性蝙蝠的血液提炼而成，霸道异常。冷千墨的毒功在江湖上首屈一指，他炼制的毒药鲜少有人能解。蝶面客费了七成功力，借助白天的元阳之气，才勉强将毒性封锁住。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倏忽睁开眼睛，洞中已是一片漆黑。来不及去观察什么，他已感觉到背后负重。他皱皱眉头，却没有动作。
　　温温软软的，不是很重，是什么呢？
　　“呼~~”
　　寂静的洞穴中，像猫咪一样轻微的打鼾声显得格外突兀。
　　蝶面客眼神一滞，慢慢转过身移开身子。小吉祥失去依靠，身子往后一仰。蝶面客手脚极快地接住她，这才使得她没有摔倒。
　　洞穴中光线并不好，蝶面客不用看她的脸，已然想起自己捡回的那个冒失丫头。
　　她竟然在自己背上睡着了？蝶面客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草堆不去睡，要靠着自己的背睡觉，这是什么道理？
　　他毫不客气地要将她摇醒，冰冷的手指轻拍着她的脸。
　　小吉祥梦到自己睡在高高的树枝上，树下是万丈悬崖，大风使劲地吹着树干，可怜的她躺在树上摇摇欲坠。忽然，一阵疾风吹来，她的脸被左摇右摆的树枝打到，手脚猛然失去依托，身子往下直坠。
　　“啊！救命！”她吓得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忽然，手脚勾到什么东西，她心中大喜，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使出浑身解数纠缠上去，死死地抱住。
　　蝶面客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和无奈，还有一点点窘迫。怀里的女孩儿双手抱住自己的脖子，两条腿缠着自己的腰。任凭他怎么摇她，拉她，扯她，她都纹丝不动。他不想动用武力，省得下手没个轻重，将她伤到了又要自己救治。
　　“起来！”他冷声低吼，语气中压抑着怒火。
　　睡梦中的小吉祥只觉狂风忽然停止了，耳边响起一声炸雷。她吓得身体一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黑暗中她只觉得额头上方，一道道粗气喷在自己的脑门儿上。她迟钝的脑子慢慢运转起来，意识到自己手脚缠着某个物体。
　　“咦，你醒啦？”她啥都看不见，也没有意识到某人有多恼怒，很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放开！”蝶面客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努力压抑着充盈胸口的烦躁，怕自己一不留神，将这蚂蚁一样脆弱的小生命一掌拍死。
　　“这么凶干什么？”小吉祥意识到自己的不良行为，黑暗中红了脸。虽然心里有点小小的抱歉，但鉴于某人无礼又冷漠的态度，她没有开口道歉。
　　从他身上下来，小吉祥这才觉察到天色又暗了。
　　“这么快又天黑啦！”她喃喃道，猛然想到自己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铸剑山庄了，她惊得一跳而起，“哎呀！糟了！”
　　蝶面客沉着脸瞟了她一眼，“说罢，你找我干什么？”他才不管她有什么糟了，只想快点和她分道扬镳。她最好有重要的事情要讲，否则他不保证自己能压抑住残害小蚂蚁的冲动。此刻，他只觉得看什么都烦躁，有种想毁灭一切的欲望在胸中升腾。
　　“啊？”小吉祥听到他冷冰冰的话，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眼神一亮，将所有的担心和烦恼抛开，激动和兴奋袭上心头。她轻抚着胸口，深深吐出一口气，慢慢地，慎重地道：“你……你那天吹奏的曲子是从哪里来的？”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可能忘了呢？早就该问了。
　　已是夜半时分，月亮高挂中天。清冷的月辉斜斜地射进洞穴之中。洞中的两人相对而坐，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四周一片静谧，空气中带了一丝凉意。
　　小吉祥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她想了想，怕他忘了是哪支曲子，于是提醒道：“就是你前天傍晚在如意客栈吹奏的那支曲子……你应该记得吧？那首曲子很重要……”
　　黑暗中，小吉祥没留意到坐在不远处的那人有什么异常。而事实上，蝶面客的情况确实很糟糕。
　　月光性阴寒，他体内的毒性被这股阴寒之气所牵引，隐隐呈现失控的迹象。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小吉祥说了半天，眼前这人竟然一声不吭，她有些恼了，“你快说啊，那首曲子是从哪里来的……你不会睡着了吧？”
　　蝶面客呼吸渐粗，双手握紧了拳头，低着头，肩膀在颤动。他感觉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在咆哮，在怒吼，偏偏五脏六腑冷得他如坠冰窖。一种疯狂在噬咬着他的理智。若是在白天，小吉祥恐怕早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并快速躲得远远地。因为，蝶面客现在的样子非常骇人。
　　小吉祥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停住了话音，好奇地看着他，想了想，轻声试探道：“你，是不是很冷啊？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看来，学武功也不全是令人羡慕的，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告诫大哥，要以你为戒……大热天的，竟然全身冷得像冰块，你可真是倒霉……”
　　安静的洞穴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声怪异的低吼。小吉祥吓得一惊，一声不敢吭了，全身汗毛倒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最后惊疑不定地将视线落在蝶面客的身上。
　　“你……你怎么了……”小吉祥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蝶面客猛然抬起头——
　　“啊！”惊恐的尖叫声从洞穴之中响起，直冲云霄。惊醒了林中的动物，一时林子里咕咕声呱呱声大作。
　　小吉祥骇然地瞪大眼睛，全身哆嗦着往洞穴的角落爬去，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只顾着发抖。
　　黑暗之中，她看见刚刚还与她说话的那人两只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就像两束诡异的红光，直直笼罩着她。而他的两枚虎牙又尖又长，月光下闪耀着森森白芒。
　　他靠过来了！
　　小吉祥还欲后退，可后背已经抵着坚硬的石头，她已是退无可退了。她惊骇地别过脸不去看那两束越来越靠近的红光，使劲将自己的脑袋往石壁上挤，期望自己能从石壁上获得一条生路。可她注定要绝望。石壁依旧冰凉坚硬！她的额头鼻梁脸颊被石壁压得生疼，可她还是忍不住继续用力往前凑。
　　就像被困的绝望幼兽，垂死挣扎之际，莽撞地在无意识中伤害着自己。
　　“妖怪！不要吃我！”小吉祥吓得直哆嗦，眼泪唰唰往下掉，“啊！不要过来！你这臭妖怪！快滚开！”她尖叫着，坚决地撇开脸，一眼都不敢去看那双骇人的眼睛。左手扶着墙壁，右手胡乱地抓起地上的碎石，不管不顾地往前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