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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五章:乌龙式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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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纪涟的理论常识,大可以高枕无忧。可是理论一遇到实践,多多少少会产生自我怀疑。纪涟压抑住恶心的感觉回想那晚,不可能……但这是个怪异的社会,以那则连十三岁的小女孩去游泳池扑腾了两下都会怀孕的腾讯新闻来看,纪涟心里七上八下。
问姚叶,不妥;问李含竹,拉倒,她的此类常识指数为负。难堪,难堪到面对自己都不敢。
纪涟花了一夜的时间百度,这个搜罗工具给出的答案共性个性皆有,奇人怪事更是无奇不有,看的纪涟毛骨悚然,想以后公共马桶别上了,泳池不去了,男人更是要保持十米开外了。答案中最无建设性的是“祝你好运”,最有建设性是“去药店买试纸”。
黄昏时分,李含竹下班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谁知道纪涟又去哪家餐厅装小资,李含竹突然好想吃纪涟上次打包的寿司,软软糯糯,清清淡淡……很犹豫的敲门声,李含竹捂着疼痛的小腹去开门,虽然明知一贯有条有理的纪涟不会不带钥匙,还是在心底做着春秋大梦希望是那个有着漂亮脸蛋和一颗刻薄心肠的女人。
纪涟她表叔是也,带着犹豫的笑容站在那里。多么潇洒阳光的牛仔T恤,一面对李含竹,尤其是李含竹那冰冷的表情,就没有底气。
她今天脸色惨白,冰冷的一如既往,顺手一指纪涟的房间,倒回床上。舒立在纪涟的小塑料沙发上坐不住十五分钟,打开门问小心问:“你吃饭了吗?”李含竹摇摇头,吃饭,老娘水都没办法起来喝一口。“你病了?”舒立再一次问,李含竹亦再次摇头,巴不得病,病还有的治。
舒立笨到继续问,会让李含竹崩溃;舒立聪明的马上点头说我知道了夺门而出,更让李含竹崩溃。莫非不枉他研究卫生棉数年早已对此事了如指掌?李含竹咯噔完,除了崩溃,还有羞愧。
舒立很快回来,一碗馄饨一碗姜糖水随即放到了床头。舒立尴尬地笑了笑,李含竹差点呛死。舒立掏出三张某主题公园的门票,问你和纪涟周末没事的话,就……李含竹接过装腔作势:“哦?我表姐也一直说想去。”舒立眼前一片漆黑,还要演下去:“嗯,对的,你们三个正好一起去。”
空气里有一股做作的味道,特别类似小S所描述的她和她老公的初识期。
此时此刻,表叔心心念念的侄女纪涟,在公司的卫生间里对着那根验孕棒出了神……
纪涟不愧是跟着变态的领导见识过太多变态状况的小助理,沉闷了两天,没有伤春悲秋,默默准备了药片。她也想深恶痛绝一番,可是心好像死了,死于毫无征兆的突发性障碍一般。清晨的阳光洒在天台上,她穿着湖蓝色的睡衣去收衫,昨夜的大风把绳子刮乱,树叶和衣物一片狼藉,她怔怔地站在天台中间……
面临悲剧时,人总是想要抓一两根稻草,即便救不了命。因为,人的那股子脆弱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被人看出,稻草除外,只有稻草可以见证人在面对悲剧时的求生心理。
环顾四周,纪涟的稻草只有那几片药,以及外面准备去上班的李含竹。
李含竹拿起包听见门开,纪涟还穿着睡衣,她请假了?脱口而出:“你这副打扮,安胎似的。”纪涟杏眼一睁,李含猪说话永远如此难听也能歪打正着!随即眼色黯淡,好吧,就当我安胎。李小姐,您觉得人流好,还是药流好?李含竹觉得纪涟毛病深沉,遂木乃伊一样的表情、复读机一样的语速:“各有各的好。人流速度快,安全;药流,既不造成深伤,还能悄悄进行不那么丢人现眼。”此话如仙人球在纪涟的心口处滚了一圈……纪涟惨惨一笑,说没想到您挺博学,回了房间。
李含竹耸耸肩,莫名其妙,出门。走到洋妞门口处,越觉不妥,待她回头撞开纪涟的卧室门,纪涟刚冲好一杯开水准备把那药往肚子送,李含竹一把抓起纪涟:“坏也各有各得坏……药流的坏处就是很有可能出现突发状况满屋血迹一命呜呼连累无辜室友受到惊吓而后花银子看心理医生!”
医院走廊,李含竹打点话给公司请假,这还是她今年请的第一回假,天杀的H男!她本来要骂天杀的纪涟,回头看见纪涟坐在候诊处害怕的还要装司空见惯的模样,没忍心。
杀人灭口在医院是一件繁杂的事,在进入那间毁灭祖国未来花朵的实验室前,要做B超,要做化验……李含竹黑着脸去帮纪涟拿化验结果,纪涟忐忑地躺在B超室的床上。影像科实习的女孩子在纪涟的小腹上反复游走几遍,额头冒汗,自言自语:“怎么看不见孕囊!”纪涟狐疑,孕囊是什么玩意儿?
小医生擦着汗问,小姐,你怀孕几周了?
纪涟故作淡定:“四五周。”
小医生一听,看看屏幕,游走几遍,急得朝布帘遮住的另一头喊:“孟医生,孟医生,你来看看……”
纪涟倒抽一口冷气!孟医生,花衬衫外面有白大褂,《说谎》的演唱者。当然,孟医生那晚微醉,是不应该认出纪涟来的。他的表情是真正的司空见惯,比纪涟那假装的笃定得多。他多挤了一些润滑剂在纪涟的小腹上,凉;他用仪器在纪涟的小腹上滚动,痒;他用陌生的眼神和语调询问纪涟,烫。纪涟脸烫得想立刻起身逃掉,万一他认出她怎么办,怎么办……女人,都以为全世界的人和自己一样多疑。
李含竹此时手里拿着化验结果冲进来撩开帘子,在护士叫她出去前呵斥床上那位已经面红耳赤的姑娘:“你觉得这机器能给你凭空造出个孩子来?”
悲剧俨然转化成了乌龙,悲剧的主角挣脱掉了悲悯的氛围,稻草亦瞬间失去慈善的意义。
纪涟和李含竹站在门诊大厅外,纪涟再也不能淡定,碎碎念:“怎么会呢,验孕棒上明明是一条红线说我有孕……”
李含竹听到后目瞪口呆,足足看了纪涟几十秒,逐字逐句:“纪助理,你那熟女的派头蒙骗了多少单纯少年。”李含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强调,“连我,我,都知道两条红线代表中招,一条代表安全,你是怎么看的说明书。”李含竹越说越生气,得理不饶人地说大上班的时间跟着你到这里丢人现眼云云,纪涟已经觉得尴尬死,自是嘴硬反击。总之,两位姑娘站在医院门口又是一顿恶战,过往病友乍一看以为是俩亲姐妹为了家父家母的医疗费在争辩。
李含竹一看时间赶得及去销假上班,为了少扣点钱,丢下纪涟气急败坏伸手招了一辆计程车。纪涟想象着李含竹一定包公一样吓到司机,然后发噩梦一般回望一眼医院,疾步走开。脚步变得力度适中,顺手从包里捞出一根发簪三下五除二将凌乱的长卷发挽出好看的形状,一边接电话一边拦车:“提前开经营分析会?我二十分钟后到。你先去小文那里把数据拷出来,文件在我电脑E盘里XX文件夹,一式三份打印……”她站在路边,对着电话说着严谨的字句,和平时无异。招来的计程车有深色的太阳纸映出她“熟女”的裙,她看着窗中的自己又想起李含竹刚才的话,摸着额头哑然一笑。
在纪涟看得见车尾的时候,李含竹都如同司机欠她二百块大洋似的绷着脸。直到一分钟后车拐弯,李含竹再也无法克制,一个人摇头快乐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