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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四章:夜夜夜夜 ...

  •   H男打了几次电话,纪涟都静音不接,渐渐地,再也没有了他的来电。事情不了了之的相当具有后现代精神,人们想看的在楼下淋雨彻夜等待、在公司门口围追堵截等等情节,全都没有。

      李含竹坐在床前偏头,看着纪涟拿两件衣服走进厨房,扔进了装满了鸡蛋壳、快餐盒、王老吉和鲜橙多瓶子的垃圾桶里。李含竹推断那可能是H男送的吧,不不不,应该是和纪涟一起逛商场帮纪涟付的。“送”这个意义稍微狭义一点看待,应该是——有心人自己精心准备东西献给他人。H男还没那份心。李含竹不经意又看见纪涟那根玛瑙,杨梅色的,紧紧贴在纪涟左手腕上。从认识纪涟起,那根玛瑙就没有见她摘过。李含竹不免浮想:要是挖掘出个缠绵悱恻的初恋故事,又能成为争执的法宝。

      毕竟,李含竹再也不会在纪涟面前以H男的事来戳她,可纪涟很有可能不会忘拿F男来刺激李含竹,就算打跑了F男也还剩个舒立让纪涟喋喋不休,这让失去H男这个法宝的李含竹伤透脑筋。至于一个月前那个夜晚在纪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含竹永远不会问,也许猜得到,但立场是不问,坚决。

      纪涟走出来,看着正打量自己的李含竹,叉着手问:“垃圾桶里有半杯抹茶沙冰,你喝不完能不能放进冰箱?又招虫子又浪费!”
      李含竹正在扎自己的头发,双手放在脑后,接:“那两件衣服,你穿不合适能不能捐给灾区?又占地方又浪费!”

      两记白眼交锋,寒光一闪,鸦雀无声。

      某夜,漆黑的大楼里,李含竹还在电脑前修改图片。该不该她弄的全都是她在弄,老总说什么以集体利益为重,李含竹想重个狗屁,这次你把自己当马一样为集体完成任务,下一次集体只会变本加厉把你当牛一样使唤。

      今年北方的夏天热得比南方更不靠谱,加点湿乎乎的海风,身上棉质的衣服都快腻成纱质的透视装了。更要命的是,回到家发现昨天换了包忘记拿出钥匙,李含竹恼怒地想冲隔壁那终年不熄火的音响骂脏话。

      打电话给纪涟,纪涟那边KTV的声音足以盖过隔壁那俩洋妞的音响,隐约传过来比鸭婆还销魂的男声在唱《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李含竹隔着电话都快窒息了,不知道纪涟在那种环境下是怎样保持有氧呼吸的。看那阵势,纪涟绝对走不开,要李含竹自己过去拿。李含竹把翻盖手机“啪”得盖上,出门打车。

      纪涟挂断电话望望自己眼下的人们,经理请客户,客户带着也许可以成为潜在客户的朋友,朋友又带朋友,构成了这间包厢里所有的男男女女,充满了暧昧的利益。不相识的众人,一杯酒一支烟,便虚虚实实、勾肩搭背地笑闹唱歌。纪涟头脑里出现了四个烟花一样的大字——浪费时间!她见着经理已经HIGH倒在沙发上,只好走到客方某头头面前:“张总,不好意思失陪,我的室友没有带钥匙。”对方放下酒杯,打量她几秒,拍拍她的肩膀,纪涟叻,我和你的关系何必这么客气,改天请你。纪涟心中的一口气还没舒完,对方下一句是“我电话没电了,借你的用一下”,纪涟愣了愣,掏出了自己的电话。

      因为不方便看着对方讲电话,纪涟退回自己之前的角落处。只见屏幕上换了曲目,张信哲的《说谎》,音响里传出与之前鬼哭狼嚎完全不同的深情嗓音,纪涟下意识寻找拿话筒的人——就在她斜对面的角落处,张总的旁边,黑暗的包厢里看不清楚他的侧面甚至他衬衫的颜色。他是谁带来的朋友?纪涟还没有看清,张总部门的几个年轻人端着酒杯围住了她,纪涟想也就最后两杯了,闭着眼喝了下去,耳边是好听的“如果我不是你可以停靠的肩膀,我们就到此为止不必再勉强”……

      等放下酒杯去找自己电话的时候,张总装醉:“不知道,我打完放在茶几上了……你们谁拿了纪涟的电话?”歌曲换成了嘈杂类,毫无回音,张总打着酒嗝关心,“都喝多了也许谁拿去打了,要不等下再帮你找找?”纪涟微微一笑,默许。心里烦的想骂脏话,破伎俩,下三滥,没技术含量!看来,不到散场,她绝对走不掉。

      纪涟抓起包打开包厢门,李含竹刚好找到此厅门口,平常白皙的脸热得通红,接过纪涟递来的钥匙,用和炎热天气完全相反的语气问:“你又准备半夜几点回来?我想和你换卧室,因为我一般晚上不会在外面玩很晚回去影响你的休息。”
      纪涟刚才在里面吃了哑巴亏,正无处发泄,回一句:“我想玩?我手机被人藏起来了,你以为我喜欢大半夜回去还听着你更大半夜的键盘声失眠?!”
      李含竹不屑:“别拿这些当借口,手机被藏你腿也被藏了?纪大助理还怕没电话用么,有本事走,我单位发的山寨机赏给您用。”

      纪涟一边心里怨念李含竹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山寨机好用你怎么上周要去换索爱,一边盘算要不要在那群神经病面前放弃自己的手机耍一回气势。

      厅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很少有现实中的男人把素雅的花衬衫穿的有型有款,他很难得。更难得的事情出现,他递过来纪涟的手机:“小姐,你在找电话?不好意思,刚才我唱歌的时候张总开玩笑放进了我的口袋里。”他应该喝了不少酒,有酒精的气息,面部微红,但语调正常眼神诚恳。他说完便进去,没有多望这两个女人任一眼。

      纪涟参加这样的聚会无数次,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庆幸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愕然,甚至忘了道谢。转头看李含竹正用冰冷的眼光看着自己,意思是你敢走么?纪涟的酒精作用一挥发,谁怕谁。

      二人各自占据计程车后座的一方,面无表情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司机从镜子里看到这两位姑娘似有深仇大恨般,想侃侃大山,也噎了回去。

      李含竹在心里骂骂咧咧:纪涟你每天上下衔接、八面玲珑,做作不做作,我是你我就累死了!这些无聊的场合,本姑奶奶高兴就参加、不高兴谁能奈我何。工作是为了自己吃喝而已,别人忽冷忽热的情绪有必要去照顾么。
      纪涟也在心里唠唠叨叨:李含竹,我是你我早就反抗了!不关自己的事加班加到三更半夜,在单位里又情绪化丧着脸,最后活儿也干了人也得罪了,累死累活得力不讨好,做作。这种完全可以不卑不亢的事,本大小姐高兴就接、不做也没人敢指责。工作是为了锻炼提升自我,本该别人负的责有必要也去为其埋单吗。

      车在高架桥上飞速,她们在时光里看到了对方在这个灯火绚烂的城市中那渺小的坚持与妥协,于是不再忍心回望自己的曾经与现在,都同时倚着车窗,深深浅浅地睡了。

      到家,隔壁的音响还没有消停。纪涟迷糊中洗澡洗一半听见外面传来高低起伏的争吵声。

      此刻,李含竹正拽死的模样冷眼看着那两位洋妞,说叫你们小声一点,中国讲究邻里之间和睦共处……而两位国际友人张牙舞爪唧唧歪歪反正她听不懂。李含竹又不是诸葛亮,一人自然抵不过二人,能够听清某几个单词,不由得脸色发青。
      关键时刻纪涟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跑出来,甚至还有没有洗掉的沐浴露黏在睡裙上,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挡在李含竹面前,反正必须体现中国人的团结精神,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外部矛盾共同应对。

      好一幕中英文鸡同鸭讲混战,对音响积压了大半年不满的纪涟和李含竹对着声音比讨厌的音响还要大的洋妞彻底无语,受了典型中式教育的她们对英文只限于语法规范的读写以及语速缓慢的听力,可没训练过天马行空的吵架。

      楼下阿婆听见争执抱着灰灰上来,问了纪涟和李含竹原因,然后转头冲着洋妞说了几句话(注:阿婆使用的是流利严肃的英伦腔,令李纪二人瞠目结舌,莫非阿婆就是山寨版的林徽因?!),洋妞渐渐低下头来,阿婆满意点头,对纪涟和李含竹笑容可掬:“丫头,回去吧,我给她们说了,再这么制造噪音,我就不租这房子。”灰灰挣开阿婆的怀抱,跳到李含竹和纪涟脚下,喵呜呜地叫着,似乎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胜利归来关上门,李含竹说亏你还当过双语幼儿园的小阿姨,这点情况都搞不定。
      纪涟准备重新回浴室,说你觉得我骂Pig还是Tiger好?您不还是中外合资公司的工作人员?
      “你的那些英文文件都是瞎看就签字的吧。”
      “你的那些英文软件都是糊弄你上司的吧。”

      得,外部矛盾一解决,内部矛盾马上凸显,难怪抗战能打漫长的八年。

      浴室里的纪涟拿下毛巾,瞥见架上那包自己一直没拆的、表叔上回送来的新品卫生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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