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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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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何红药在走之前到底没能见到夏雪宜。其实准确点说,何红药在他们话别的当晚过后便没见到过夏雪宜了。想起那晚她躺在床上,黑暗中夏雪宜坐在床边同她讲的话,“红药,自翌日起直至你离开,我怕是都不能见你了。明日我会易容伪装成袁崇焕驻地那边过来的传信兵,然后出现在范文程眼前。有了这个身份,范文程是绝对不会再放任我离开的。
这样一来,我也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尾随同他们一起进京,顺便保护袁崇焕在押解进京途中的安全。如此行事有好也有坏,坏处便是我的行动自由会受到制约。你同阿朵要秘密带承志出天津去华山,所以必须隐在暗中,不能被范文程知道你们的存在。谨慎起见,我们便不能再见面了。”
便如夏雪宜所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因他们暗地里的推动,在袁崇焕得到消息作出执意要回常驻营地的举动后,范文程果然警觉起来。他并没有再按起初的约定给足袁崇焕三天完整的考虑时间。第三天一大早,范文程便带着千余人官兵将袁崇焕押扣到囚车上,整装往京城而去。
何红药同阿朵是在得到范文程整兵往督府而来的消息时离开的。在阿朵的引领下,何红药同她慢慢摸到了天津东城平民区的一所普通农家小院。在那里她看到了久别许多年的幼小版的袁承志。他此时才不过将将四岁的年龄,纵然是跟着他父亲袁崇焕学得神情间透出些微的早熟,眉目却还是能看到孩童特有的少不更事的天真。
她们自袁崇焕心腹王华文怀中接过脸上还覆满着朦胧睡意的袁承志,看着那满是络腮胡子的粗犷大汉拱手同她们说道;“二小姐,何姑娘,小公子我便交至你们手中了,还望你们可以将他安全带到华山。袁督于我有恩,此番他有难,我无论如何也是要帮的。稍后我会暗中跟上袁督他们,你们二位一路上也要多加小心。后会有期。”话音落下,那王华文便大刀阔斧地离开了。
目送他远去后,何红药同阿朵顾不上交流,便轮流背着袁承志,运转轻功就近自东门出了城。按照夏雪宜此前塞给她的地图,何红药一行三人弯弯绕绕寻到了那两匹事先备好的马。何红药带着袁承志翻身跃上马背,看着同样也已经握住缰绳阿朵,两人极有默契地前后落下马鞭,极快地向前纵去。
因情况特殊,她们便不能如来时那般加急走官道。何红药思虑一会儿,边打马前行边偏头同一旁的阿朵商议。来回沟通一番,片刻后何红药将最终方案确定为上次苏玉漓带着他们躲避温家堡人及应温家堡邀请前来的一些江湖人士时所走的那条路线。
做好决定,何红药便拿出夏雪宜绘制给她的地图,顺着方向走小路带阿朵他们取道南京。行行复行行。在纵马奔至一密林处,三人终于停了下来。他们一大早便出发,此时至午时还未进食,两个大人还好,只是可怜了小承志。何红药听到他腹中的轰鸣之声,暗觉惭愧疏忽之余,不由赶紧将包袱中准备的食物递了过去。
看着他默不作声的抬手接过小口咀嚼吞咽,何红药怕他噎着,又从水囊倒了些水给他。想着他这一路上的沉默,何红药转目向阿朵示意,打算让她稍稍安抚一下袁承志,可见阿朵也是一幅郁郁寡欢的沉闷样子,何红药心底油生一股叹息,只好自己出声开解道:“承志,累不累?”
自清早至现在一直沉默的袁承志,闻言瞪着圆圆的眼睛望了过来。乌溜溜地眼珠同她对视许久,方才极为小声地问道:“红姨,我爹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何红药听后心中暗自咯噔一下,不由出口反问道:“承志你是听谁说的? ”
“那他为什么让你同姑姑带我去华山?” 袁承志避开目光,低垂着脑袋复又小声问了句。说实话,何红药前世时同袁承志并不熟悉,后面因他使的剑法及让铁手拜他为师这些事才让她对他特别留意了一番,不过细细算下来,她统共也没见过他几次,只是记忆中那仅有的几次会面,他都是一幅挺威风的样子。对比着他此时的小小的包子样,一种巨大的反差感让何红药瞬间失语,以至于让她都忘了回复他。
所幸他们的这一番对话引起了阿朵的注意,在何红药静默的这会儿,阿朵打起精神接过了话头,抬手揉揉袁承志头顶柔软的发,开口对他讲道:“承志,别多心,你爹爹是有事才让姑姑与红姨带你去华山的。还有你不是一直想学武功吗?华山派的穆掌门功夫很好,你此去若是能让他收你为徒,你那成为一代大侠的愿望很快便能实现啦。”
望着一旁打起精神的阿朵及在她话语引导之下稍稍显得兴奋的袁承志,何红药总算略微感到安心。抬手自包袱中又取出些食物递给阿朵。待全部吃过,休息片刻后,他们又接着出发了。
如今世道已乱,乱世初显。何红药、阿朵、袁承志三人因之前安排妥当,加之行路极为偏僻,所以并没有遇到范文程那边派过来的追兵。不过却遇到了很多流民结伙而成的土匪。这些人比她们上次往天津赶走官道时遇到的,无数是在数量上还是次数上都增加了很多。且这些土匪中不乏好多穷凶极恶之人,做得也都是些奸淫掳掠的勾当,何红药与阿朵路上但凡碰见这种便二话不说,全部清理了过去。
如此且走且停,他们终于在一个黄昏赶至南京城郊。何红药勒住缰绳,从马背跃下,将马拴在近旁的树下,抬头对着身边的阿朵说道:“你们休息一下,我去城中补给点东西。待我回来我们再另寻个隐蔽的地方露无凭无宿。”待交待完这些,何红药方才转身往城中而去。
想到还在等着的阿朵与承志,何红药并没有在城中逗留太久。她匆忙打包了些许吃食与衣物便从城中往阿朵等待之地赶去。同他们汇合后,何红药按照记忆中此前苏玉漓驾车逗留之处寻去。那处并不难寻,自城外官道转入右侧那条可容一辆马车经过的路上,然后同再往前行上三里,便能寻到那处河边。
夕阳西下,昏黄的光影中何红药打马在前引着路。周围微风扫过树木发出的“沙沙”声同身下的马蹄声在这静谧苍凉的气氛里混合成一曲动人的乐章。这些略微熟悉的事物不由让她的思维有片刻的飘远。正在走神间,骨子里本能的警觉让她猛得拉马停了下来。
听着前方传来的混乱的脚步声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女子惊叫,何红药转头同阿朵对视一眼,策马向右避过此路,将马隐入右边密木深处,然后由阿朵抱着袁承志,双双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将马拴好,然后纵身往路边返去。
三人自路旁树上藏好身形,听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动静,何红药暗蓄内力将其聚于右手尾指。不过片刻,便看到前方一家丁打扮的男子正全力驾驶着一辆马车,跌跌撞撞顺着此路往前面的官道上赶着。
想是运气不好,疾行中马车车轮撞上了路边的石头。车头调转中,速度一下子便慢了下来。接着眨眼间便被身后追得很紧的流民赶了上来。流民中似是带头的三人骑着马来回走动将马车团团困在中间。然后不过少顷,又从后面奔来了二三十人将马车围成了一个铁筒。
那家丁打扮的男子应是见过世面,何红药自树上居高临下望去,见他虽稍有紧张倒也没显得过于慌乱,还能竭力维持着镇定同那些流民交涉,“大胆,你可知你拦住的马车是哪里的?”
看着那些流民起哄,“我管你是哪里的,先将车与车里的美人给我们留下,我们再放你们离开。”那人也不接茬,只是目光定定看着他马车正前方的那三个能做主的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可看到这辆马车的标志,这乃是石梁温家的车,车内是我们温家堡的二小姐,若此番被你们带走,你们可知后果?”
闻言,骑在马上三人中最左边的那个脸色忽然变了变,然后凑到中间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何红药微微冷笑了起来。温家堡本就无恶不作,细算下来应该也算是强盗中带头的。这两派人都不是什么善人,就让他们狗咬狗,她是不打算管这事了。再呆无宜,于是向一旁的阿朵稍做示意,便准备起身离开。
却不想刚动的刹那却见中间骑马那人原本听到旁边那人说过后,稍显惧怕的脸色忽然闪过一丝阴狠,挥起身后的大刀向那家丁打扮的人砍去。那家丁倒也有功夫底子,一个闪身躲过从车上滑了下来。不过此举虽躲过了那领头之人的砍刀,却将马车让了出来。
那家丁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一个抢身想跃回去,但却被那些流民堵住了路。他武功并不高,几番都抽不出身来,只能同那些流民混战至一处。如此一来倒给了那在三个领头机会,只见刚刚一直站在右边从未出声那人自马背上一个翻跃钻进了车内。片刻自车内抓出了一个面如春花却神情苍白颤抖的女子来。
“温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