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
第二十五章
何红药这一昏便是整整七天。期间夏雪宜摸着她那冰凉的身体以及浅近乎于无的呼吸，曾一度以为她会永远醒不过来了。想着当时他按她的交待向右长老做了传达，回来后她休克般的委顿在床，那时他心中的那种感觉，好像世间空荡荡的只余他一人。
片刻的懵然过后，夏雪宜死死的抱住何红药，微微笑了起来，他在她耳边轻声缠绵地说道：“死了也好，死了也好……你刚刚说让我带你出教，那我们更走吧。”说着说着再也控制不住胸腔里那股无处不在的冰凉感，他一边发狠地运转功力抵住她的背心，一边抱着她飞奔出教去到了他之前拴马之处。
夏雪宜骑在马上抱着昏迷的何红药一路向北疾驰而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就这样吧，先这样。
然后他渡过了让他无比煎熬的七天，不过所幸七天过后她又醒了过来。夏雪宜看着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的何红药，感觉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何红药意识一片混沌，她感觉像是被困在极地冰川中，不停地挣扎着却怎么也出不来。待她终于挣脱，醒来后第一眼便望见坐在床边一脸憔悴的夏雪宜。想着他竟然没有将她带出教后随便扔在一个地方，何红药心底舒了口气，笑了起来。
话说在他们相处的将近两年时间里，何红药很少看到夏雪宜狼狈的样子，所以此时发现这些，她不由新奇的抬手想摸摸他的脸。不想却被他顺势拉着手臂扶了起来，接着便听到他开口说道：“来，喝药吧。”
何红药看着那碗黑咕隆咚的药倒也没怎么犹豫，直接接过后便一口全数喝了下去。喝完后，她也顾不上满嘴的苦味，便开口问道：“夏雪宜，我们这是在哪里？”
在听到她的问话后，夏雪宜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才神情淡淡地对她说道：“我们如今在贵州境内的曲靖市盘县刘官镇中的一间客栈里。”隔了一会儿何红药方才听到夏雪宜报了这么一长串的地名，她突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意识到他们此时已不在云南境内。她心中惦念着何青葙，担忧他在五毒教中的情况，脸上一时转过数种神色。
夏雪宜看到何红药脸上的那种表情，便知她心中担忧之事，无奈之中又不忍她刚刚醒来便思虑过度，于是出言冷声提醒道：“你且放宽心吧，我带你出教途中，曾在大理城中逗留一天找大夫帮你看病，天黑离开之前曾特意打听了一番，那时你哥哥已回到教中，正在大肆整顿教中事务，并对外放出左长老之流叛乱之言。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便可彻底坐稳教主的位置。”
何红药听到夏雪宜所言，总算可以微微放下心来。她看着坐在那里神情冷漠，身形消瘦许多的夏雪宜，心中暗自琢磨，斟酌良久方才开口对他说道：“此番连累于你，脱慢你这么多行程，我心中实感抱歉。我知你复仇心切，如今我已醒来，你可先行离去，我自随后寻你。”
夏雪宜静坐那里冷眼观着何红药如此作态，脸上渐渐挂起了以往那种常见的讥诮讽刺。他在这一刻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巨大的愤怒。只是这股愤怒也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她哥哥何青葙，抑或是对产生如此情绪的自己。
他想起那晚他带着何红药骑马狂奔，在天将明时到达大理城外。接着他弃马背着在他内力多番护持之下终于缓了过来却依然昏边不醒的何红药偷偷潜入城中，然后在医馆里拉住一个老大夫帮她看病时，那人诊脉后惊异的神色以及片刻后摇头晃脑的说辞。
那人说：“此女体内多种毒药混杂，其他的之前已被用药解了泰半，我再开上几个方子帮她去了余毒便是。只是除了这些她体内还有一种极其霸道的寒毒。她如今昏迷不醒便是因这寒毒之故。而这寒毒在她体内潜伏已有十多年之久，近些年又被外物环境诱发，现在根治是不可能了，只能尽力帮忙压制。至于压制以后能不能醒来我不敢保证。唉，就算是可以醒来，以后恐怕这姑娘也要遭罪了。”
夏雪宜当时想着无论如何便要让她醒来，可见她醒来后这个模样又觉得还不如不醒来，至少昏迷时是一幅乖巧听话的样子。他竭力遏制住自己即将没顶的愤怒情绪，半晌才冷笑出声：“此前你已失信于我一次，这会儿你刚刚醒来便要我走，我又如何会信你？”
何红药抬头见夏雪宜这个样子稍稍愣了一下，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她也并不陌生，前世时她从温家五老手中救下他时，得知他有未婚妻后秘密将他囚在毒龙洞内，他便常常是那种语气同她讲话。
所以此时想到以往那些，她不禁有些微微尴尬。转念间又想到此前夏雪宜一直辛辛苦苦照顾她，她却在醒来第一时间让他走，虽说有其他缘故，但也免不了他多想，于是就想开口解释一番，刚刚张口却又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后闭了嘴。
然后两人便都沉默下来。何红药刚刚醒来本就没太多精神，又在喝过药后这么一番折腾，因此很快便精力不支，复又沉沉睡去。夏雪宜在她熟睡之后方才走至床前，他看着床上怕冷般蜷缩至一团的何红药，将她身上的被子拉好。想到自他们相识以来，她所有的逞强倔强不由狠狠捏了捏她的脸，望着她脸上刚刚被他捏出来的红晕，他轻轻摩挲了两下，轻声说道：“没良心的丫头。”
而自何红药醒来之后，夏雪宜同她在那刘官镇中又逗留了十天。这十日里何红药只要一有空便打坐修复内力。前番她因之前那晚打斗中吸取了很多他人的功力而内力暴涨。待她近来慢慢归拢收纳，如今自身功法更是又上一层楼。不过她也因吸收带毒功力、承受掌力内力动荡之故导致冰蚕之毒彻底暴发出来，以后只能靠内力苦苦压制住，再无其他之法，且她的身体还会极度畏冷。
但纵然是这些，却都是当时她可以预想出的最好的结局。这会儿她能活着，还能看到眼前美景，她已觉万分庆幸。何红药走出客栈望着碧蓝天空中的骄阳，怔怔地想着。
夏雪宜最近神出鬼没，何红药单独在客栈待的久了也略感无聊。她心中盘算着如今好歹也到了这么一个新地方，既然已出客栈无论如何都要逛逛。她一个人漫不经心地走在小镇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以及街边琳琅满目杂货商铺有些许的恍惚。
她随着人流慢慢前进，这镇子本就不大，不一会儿便到了街尾。何红药想着她也没什么东西要买，便转身准备回去。不想却在转身时突然看到一家当铺的名字，把她给惊的止住了脚步。这个叫“万永当铺”当铺，她前世时曾来过，那时她全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有，只余浓情蜜意时夏雪宜曾画给她的一幅画。
当时她身中蛇毒、伤口还在流血化脓，身形很是丑陋可怖，沿路乞讨无一人施舍，已生生饿了几天，她握着怀中的那幅画犹豫了许久，方才走进了那当铺。进去后她制住那准备赶她出去伙计，将画拿给那掌柜，掌柜端详了一番，方才说道：“画中之人倒也是个美女，且看你这个模样，便给你一钱银子，你拿着看看病吧。。”
她握着手中刚刚拿到的银子在那当铺门口静立许久，待他们已多番出来赶人后，才猛得惊醒过来。她急忙返身将画换了回来，一边将画仔细折好，一边对他们呓语着：“这画上的女子是我。”
时光翩然轻擦，而那幅被何红药多般在乎珍惜的画也随着前世的那场大火灰飞烟灭。她于回忆中无意识地走到了当铺门口，在店铺小二“姑娘、姑娘”的轻唤声中回过神来。抬头时看到里面拨着算盘当铺老板那似曾相识的脸，她却忽然难过之极，赶紧转身急步离开了。
何红药觉得她可以毫无困难地接受万妙山庄里她曾经所熟悉的一切景物，是因为那里是她所有美好记忆的聚焦地。而与之相对的她不能接受这里，便是因为她不忍面对当初那么卑微狼狈的自己。
所以她逃跑了。可何红药知道从南往北的路途中还有许多地方藏着她前世苦痛的影子，她既然已选择与夏雪宜同路，终归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因此她在心底对自己说：“走吧，就当告别，这一次我允许自己软弱。此次过后我会彻底抛弃前世的回忆，割舍掉以往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