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灰白色的初夏（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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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初夏，夜晚的凉意依旧。
当林一诺走进Gravity Bar的时候，美美迎面给了她大大的一个拥抱。随后关心的问：“亲爱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林一诺就近找了个吧台旁边的位置坐下。
美美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直接端给她一杯摩卡咖啡，又指指远处角落的一桌，抱歉的说道：“等下，我过去看看。”
她忍不住回头看过去，混黄的灯光下，角落的那桌坐着一个独自喝酒的男人，竟是苏辉。
林一诺认识苏辉这么多年了，很少见他这样酩酊大醉。离他越近，越感觉苏辉的背影看着孤单无力。
美美正用手轻轻拍着苏辉的脸，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急得美美无助看向林一诺。她只能掏出手机，翻出苏辉司机的电话打了过去。
等她们两个把苏辉从酒吧里送到车上，目送着那辆黑色小车消失在夜色里的时候，美美才舒了口气。
林一诺禁不住问美美：“出什么事了？”
美美耸耸肩，表示不知道，无可奈何的说：“亲爱的，拜托了，下次见他的时候，劝他不要总喝醉，今天多亏你来了。”
“苏辉最近常来吗？”她问道。
美美点点头，拉着她的胳膊亲热的说：“我们回酒吧里说，外边还真是有点冷。”
林一诺并没有移动脚步，紧紧拉住美美胳膊，神色平静的说：“我同戴天阳开始交往了。”
这句话无疑具有杀伤力，惊的美美嗓音尖了几倍，笑着说：“诺诺，真的吗？”
“恩。”
美美摸摸林一诺的额头，认真的看向她：“天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连恋爱这种事情都能说的这么平静。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只是答应努力爱他。”
“这叫什么话，努力爱戴天阳？”美美有些纳闷。
“有问题吗？”
“说不清楚，反正你现在的情况我完全看不懂了。懂不懂恋爱时候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情，大小姐，你这表情我完全看不出你在热恋。”美美直人直语的说完自己心中的感受。
美美的话轻轻敲打着林一诺的心，她傻傻的看着美美说：“难道我现在退化的连恋爱都不会了？”
美美被她的话逗笑了，轻轻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估计你太累了，早些回家休息吧。”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里，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忘记和美美讨论了，就是那封来自津巴布韦的信。写这封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乐言。
对于方乐言，林一诺有种说不出抱歉，她脑海回想着下午打开那封信的情景。
回家以后，她第一时间打开了那封厚厚的信，也许是撕开的速度太快了，信封里厚厚一沓戴天阳的照片全部洒落到地上。
弯下腰捡起地上各种时期的照片，大部分是去英国以后照的，还有几张发黄的照片，是男人小时候的照片，每一张照片的后都用笔记着日期和一句简单的话。
她看到戴天阳十一二岁时的一张照片，轻轻翻到背面，圆珠笔的笔迹由于年代久远，看着很模糊，秀气工整的字迹记着：他叫戴天阳。男人名字后面画着一个圆圆的笑脸。时间记录是1992年8月。
林一诺又捡起一张照片，应该是戴天阳刚去英国时照的，她急忙翻到照片的背面，后面记着：好几年没见过Peter了，重新相见，他看起来不快乐。时间记录是2006年6月。
林一诺顾不上看照片上的戴天阳，一张张翻着照片后面的留言，每一张都很有代表性，从他们两个人何时相遇，小时候再相见，英国第一次相见，戴天阳渐渐与方乐言相熟，还有何时打算结婚，一张张都有所记录。
她专门翻开那记录着两个人决定结婚的照片，照片上依然是戴天阳一个人，背面秀气的字迹记录着：认识他接近二十年了，终于要结婚了，我知道他心中藏着一个人，不过没关系，有爱就有奇迹。时间记录是2011年12月。
最后，她缓缓打开方乐言写给自己的信，简单的几行字，没有祝福，也没有诅咒，更像是一种警告。
“写这封信的时候，如果说我是用心祝福你们，一定是骗人的，我不善良，更不美好，我怎么可能祝福你们。
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是全新的，呆在这个贫穷的国家，感受着帮助别人带给自己的快乐，我看到不一样的自己，原来我以为离开Peter我一定过不好，其实不然，谁离开谁都能过的很好。
寄给你这些照片，一是为了忘记Peter，二是为了告诉你，要爱的话，一定要全力的爱，给不了对方幸福的话，那就不如不爱。”
看完方乐言的信，林一诺的内心微微紧了紧，心中始终盘旋着“谁离开谁都能过的很好”那句话，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对戴天阳抱有一丝歉意，可她却忘了，戴天阳离开她的日子，也过的挺好的。
望着漆黑的窗外，看着方乐言给自己的信，她的心中竟有百种滋味，禁不住自己问自己：未来，她能带给戴天阳幸福吗？
隔天清晨，林一诺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转转，这是年后她第一次回家，第一次面对父母，特别是当她知道爸爸妈妈已经知道自己和赵子俊分手的事情，内心总是有些紧张。
那时候，选择赵子俊的时候，自己曾经固执肯定的态度，让父母伤透了心。
而现在，她选择放弃赵子俊时，自尊心让她害怕父母任何一个无奈的表情。当年轰轰烈烈的爱情，就此悲残收场，是她自己没有想到的。
走出公寓的大堂，室外下着小雨，刚准备返回房间取伞的时候，她的手被人紧紧的拉住，回头一看，戴天阳竟然楼下站着。男人浅蓝色的休闲衬衣，藏蓝色的裤子，咖色的皮鞋，一身休闲，又看似很正式。
她看着自己被男人拉住的手，露出浅浅微笑：“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上楼等我？”
男人明亮的眼神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一整夜失眠，清晨早早就起来了，只好过来撞撞运气。”
“我现在要回父母家，怎么办呢？”
戴天阳把她向自己怀里拉了拉，撑开手中藏蓝色的伞，指着前方自己的车说：“走，我送你回去。”
初夏的雨，像孩子变化无常的脸一般，淅淅沥沥的雨丝划过天空飘下大地，空气温湿滋润，夹着雨丝的风，透着一丝冰凉，却并不寒冷。
男人轻轻拉开副驾驶侧的车门，体贴的让她坐进车内，随手轻轻关上车门，又急忙坐回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驶出林一诺住的小区，驶向城外的高速入口。
雨一直不大，雨丝轻轻洒在挡风玻璃上，发绽放的花儿般，一朵一朵，层层交叠，渐渐视线一片迷离，戴天阳才有所察觉，打开雨刷器轻扫前方的雨水。
沉默的空气里，让人觉得压抑，林一诺轻轻用手抚住男人修长的手指，小声说：“你是不是有心事？”
戴天阳琥珀色的眼珠微微缩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视线一直看向前方，并没有回答。
她并没有仔细辨别男人变化的情绪，只是将手伸出窗外，感受雨丝带来的冰凉。轻轻反问男人：“我们的未来会怎样？”
男人依然没有回答，车子快速驶向前方。
很快，前方是高速公路的休息站，戴天阳没有询问林一诺，直接将车开进了休息站，转而笑着对她说：“下来走走吧，走在毛毛细雨中，感觉不错。”
林一诺没有否定，推开车门走向车外。
像所有情侣一样，戴天阳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将林一诺的小手握进自己的大手里，然后漫无目的行走。
这个休息站建在一片高地之上，可以眺望整个C城的全景。
“小诺。”戴天阳没有预兆的轻声叫了下林一诺。
林一诺回头看向戴天阳。
男人似乎下着很大的决心，每次准备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的酒窝露出浅浅的痕迹，终于说道：“小诺，如果我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你愿不愿意继续跟着我。”
林一诺看着男人傻傻的表情，轻轻用手摸摸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说道：“傻瓜，爱情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男人一脸惊异的看着她，略有疑惑的问道：“那么，未来我给你什么样的生活你都愿意喽？”
她并没有直接点头，轻声回应道：“我腾空自己的心需要时间，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戴天阳怎能不懂林一诺的话，从三亚到现在，他所有的担心都是她摇摆不定的心，眼前的幸福，看着很近，却又岌岌岌可危，也许一不小心就能轻易颠覆来之不易的幸福。可是，谁又能顾得了明天那些不确定的因素呢？
谁也知道这样的谈话没有结果，林一诺轻轻拉了拉戴天阳的手，快步跑向车子跟前，又冲戴天阳问道：“送我回家，就送到门口好不好？”
男人还来不及回答，她接着说：“我和赵子俊分手的事情，一直没有对爸爸妈妈讲。今天我就是准备向他们二位大人讲清楚。”
戴天阳点点头，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戴天阳最终还是把她送到楼下，她看着他的车调头，直至消失在视线里后，才转身进入楼梯间里。
年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家了，走进楼梯间的时候，家的感觉越来越浓了。当林一诺用手轻按家中的门铃时，妈妈一如继往的温柔声音从房间传到室外，她的内心除了温暖还有踏实。
门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妈妈，暖暖的笑意还有宠爱的抚摸。林一诺向家里张望，却没有看到爸爸的影子，连忙问道：“妈，我爸呢？”
林妈妈并没有急着回答，边取下她肩上的背包，边把她拉到客厅的沙发上，才慢慢说道：“你爸爸去学校了，今天有个研讨会。”转而妈妈又收起脸上的笑容，有些嗔怒的问道：“臭丫头，你现在真是胆大妄为。”
“我怎么了，妈怎么这样说我。”
“你说说看，过年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子俊的事情。”这件事情虽然已经很久了，可妈妈内心中的怒意依然未减。
“我……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和爸爸说，以前任性的是我，惹你们伤心的也是我。”林一诺言语有些停顿，可是，这五年的时光，又证明了什么，所谓作茧自缚也许是就是形容现在的自己。
妈妈到底还是妈妈，没有过多的责备，只是轻轻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轻声说道：“傻女儿，妈妈不关心你过去的事情，只关心现在的你。你确定离开赵子俊自己开心吗？”
“不知道。我没有想过。”林一诺沉闷的摇了摇头。
“你和子俊的事情妈妈不想多问，只要你开心就行了。”妈妈就是妈妈，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快乐。随后，林妈妈又轻轻的说道：“诺诺，妈妈总觉得赵子俊是个不错的男人。开始我和你爸爸不同意你们交往，是因为他家境太差了，可这些年的相处，妈妈却由不得打心眼里喜欢他。唉，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总是被欲望蒙蔽了双眼，连子俊也不例外。”
妈妈说完就摇头走向厨房，留下林一诺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客厅。她静静的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似乎和赵子俊分手后，她的世界就格外忙碌，应接不暇的事事非非，可又有几件事情能如她所说的做的对呢？
呆在家的两天，爸爸妈妈彼此像约定好的一样，很默契，没有人再问过一句她和赵子俊分手的事情，这样反而让林一诺觉得内心相当不安，她情愿父母打自己一顿，也不愿他们强装没事的表情。
第二下午，她临出门的时候，爸爸却意外的叫她和自己聊两句，谈话内容无非对林一诺现在工作的询问。最后，爸爸的话题意外一转，说道：“诺诺，我们学校能动系新分来一个博士后，今年三十三了，挑个时间你们见见吧。”
林一诺内心微微一惊，没敢将自己的情绪带到脸上，只能浅浅笑了笑，说道：“爸，分手总得给个疗伤期吧。”
她没有接受爸爸的安排，也没有将戴天阳的事情说出来，只能就此搪塞过爸爸的一番好意。
初夏午后的室外，阳光灿烂的照在朵朵五颜六色的花儿上。院落里洋槐花散发出好闻的香气，顺着午后微风，四处弥漫着香气。
林一诺走到楼下才觉得整个松了一口气，积压了一整个冬天的心事，在这一刻终于划上了句号，虽然，她依然不知道那天赵子俊是用什么方法解释了他们分手的事情，可终归现在的她真正的自由了。
坐车回C城的路上，林一诺接到了赵紫儿的电话。电话中依稀能听出紫儿今天心情不错，言语中的轻快感也传到林一诺这头来了，紫儿开门见山的说：“诺诺，今天下午一起吃饭吧。”
她想回家好好收拾收拾，早些睡觉，所以就连忙找个借口说：“我还在长途车上，晚一些才能到。”
“那没关系，我叫人到长途车站接你，你几点钟到C城？”
林一诺无法再拒绝紫儿的盛情邀请，只好答应了。
长途车到达C城的时候，不过下午五点，林一诺按着紫儿电话中的嘱咐到停车场找车，意外的碰到程扬。程扬并不意外的冲她笑笑，然后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指着远处的一辆黑色的车说：“林小姐，车在那里。”
每次见到程扬，林一诺的内心总是有些说不清的一紧，也许因为程扬是赵子俊最得力的助手，赵子俊大部分的事情都由他打理，见到他似乎就距离赵子俊近了。
程扬拉开副驾驶的门，微笑的等待林一诺上车。
林一诺见状快速坐进车里，然后看向程扬说：“你现在回C城上班？”
“没有，赵总让我回来处理一些事情，顺路把赵伯母接到香港去。”程扬回答道。
“阿姨想子俊了？”
“也不全是，香港那边的公司刚刚起步，赵总压力比较大，休息不好，饮食也不习惯，所以接阿姨过去住段时间，帮赵总做些他喜欢吃的家常饭菜。”
林一诺觉得，自打和赵子俊分手后，程扬在自己面前说的话显然比以前多了一些，很多关于赵子俊的事情，她都是听程扬说的，当然，分手之后，她也并没有过多想知道的事情，不过，程扬却总是有意无意告诉她一些。
“子俊不是有女朋友了，应该能照顾他的生活。”不知为什么，林一诺在这时候竟然提到了那个叫May的女人。
程扬听完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露出一副他不知道的表情。
车子很快开到与紫儿约好的餐厅门口，林一诺刚准备下车，程扬有些犹豫的叫住她，说道：“诺诺，赵总生日那天晚上，我向他转达了你的生日问候。”
“谢谢，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过的生日，不知道那晚他喝了多少，第二天感觉他的酒都没有醒。”程扬说道。
林一诺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听完后，只能点点头，轻轻关上车门，走进餐厅里。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即使你依然好奇，也得学会压抑自己的心绪，不闻不问，必竟那人早就是她生命中一个过客，他的伤他的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式料理店里，紫儿已经先一步来到店里，远远的林一诺就看到紫儿坐的包间门没有合上。此刻，紫儿正在通话，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即使听不到她说些什么，显然是和电话那端的人在争吵。
看到走到包间门口的林一诺，紫儿才收起了刚才激动的情绪，简单的说道：“诺诺来了，我不和你说了。”
转而，紫儿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却依然掩不住她脸上的疲惫。
林一诺安静的坐在她的对面，笑着说：“怎么了，情绪那么激动。”
“还不是我哥，算了，不说也罢。”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灰白色的初夏（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