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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一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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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格也是个倒霉孩子,跟决茯感情好的时候,以凫不理他;现在跟以凫感情好了,决茯又不理他。决茯因为生病了,特别依赖妈妈,看吴格各种不顺眼,恨不得把他赶走。
“爸爸怎么还不回家?”决茯嘟着嘴下逐客令。
以凫不回应,不帮吴格解围,仍然歪着身子靠在沙发垫上,聚精会神看蜡笔小新。以凫和决茯都喜欢看蜡笔小新,吴格对此多次痛心疾首地呼吁:“看点儿健康向上、阳光可爱的动画片吧!哦,那个死小孩!”
见两个大人都不搭理他,决茯把不满化为行动,直接把车钥匙塞进吴格手里:“爸爸,晚上了,你回家吧!”
吴格一脸黑线,把钥匙一丢,把决茯举到半空,洗脑:“这里就是我的家,你、我、以凫,我们三个是一家人。”
决茯威武不能屈,铿锵有力质疑他:“决茯有福,以凫也有福,你没有福,不是一家人。”
吴格想了想,认真回应他:“我是‘父亲’,我也有福。”
决茯想了很久,不能决定要不要认吴格这个“一家人”,转头问以凫:“是吗?”
以凫乐得看他们父子斗法,才不要帮忙呢,只装出苦恼的样子,反过来问决茯:“以凫也不懂,怎么办?”
见以凫不反对他们成为一家人,吴格也乐了,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哄三岁小孩。吴格说:“你看,决茯的‘茯’,拼音是fu,以凫的“凫”,拼音是fu,父亲的‘父’,拼音也是fu,所以我们肯定是一家人,我们是有福的一家人,是不是很棒?”
决茯听了一脸茫然,仍然坚持:“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吴格恶声恶气。
“就……”音调不一样,可惜决茯不懂音调,只好向以凫求救,“就是不一样,对吧?”
以凫诚实地告诉他:“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改天妈妈教决茯学拼音,决茯就懂了。”
决茯听了很高兴,挑衅地对吴格说:“看吧!”就是不一样。
吴格委屈地看以凫一眼,一面拿出父亲的威严,继续恶声恶气地说:“总之我就是父亲。”说着还晃动双手,让决茯明白自己正被挟持的处境。
决茯突然不争了,不痛不痒地应他一声:“好。”然后挣脱挟制跑向以凫,以凫甩开抱枕拉了决茯的小手就走。
“你们去哪里?”啊?就这样?吴格有点儿傻眼跟不上剧情的发展,他刚刚做了父亲耶!他们是一家人耶!他们怎么说走就走,怎么可以把他撇下?
“尿尿。”决茯快乐地回答。小孩子对自己的尿尿和便便有着一股奇怪的自豪感,有时候还延伸到唾液,有些小孩子开心地玩耍自己的便便或把唾液吹成泡泡,大概就是出于这种情结,这种自豪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学识的增加而减弱。决茯仍然保有这种自豪,所以排泄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趁着快乐的心情,可以勉强承认一下吴格的父亲身份。
哦,如果吴格知道自己的父亲地位是这样确立的……
吴格自然不懂决茯的情绪变化,吴格只是强调:“我们是一家人耶!”吴格觉得这么重要的时刻,应该放鞭炮庆祝,应该父子抱在一起打滚……吴格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争取让这对母子一起感受他的喜悦。
以凫自然不懂吴格的不懂,所以她把决茯的小手交给吴格:“好,那你带他去尿尿,不可以玩,不可以把裤子弄脏,脏了你们自己洗。”
决茯拉着吴格的手,跺着脚向卫生间行进,一边快乐地喊着:“快快快!”
结果新手爸爸当然应付不了调皮儿子的花样百出,尿湿裤子在所难免。
“妈妈会骂吗?”吴格担心地问。
“会。”决茯肯定地答。
“那……”吴格眼珠子贼溜溜转。
“嘻嘻嘻……”决茯仰着脖子发出二百五的笑声。
两人相视贼笑,抖着眉毛扮鬼脸,一个跑去开浴霸,一个跳进浴缸。吴格拉来莲蓬头,决茯也脱好了裤子,齐心协力把尿裤子淋个湿透毁灭证据,顺便生出点儿革命情感来,加深了父子情谊。
五分钟后,以凫敲敲浴室门,打开一条小缝,伸进一只手来,手上拿着干净的毛巾和睡衣。“吴格,决茯感冒了,洗澡不要太久。”
吴格接了毛巾和衣服,以凫转身便走。“唰啦”一声浴室门大开,以凫受惊吓地轻轻瑟缩一下肩膀。
“你干吗不进来?”吴格说。一面说,一面晃动手里的男士浴袍。
以凫轻笑:“我以为你们会……”一起洗。
吴格不说话,只是倚着门框皮皮地笑,像个淘气的大男孩。以凫也觉得这挺可笑,以他们的关系实在不必避嫌。生了决茯后她怎么反倒比以前害羞了?
两个人不言语地笑了阵儿,以凫催他:“你快进去,别让决茯感冒了。”自己仍然不进。
吴格终于有了被认同的感觉,以凫爱他,决茯也爱他。决茯爱他也缠他,一块儿洗澡,一块儿吃宵夜,一块儿讲故事……
“爸爸,你以前讲故事吗?”
“不讲。”
“恩。”
两人都不说话,气呼呼地互相瞪视半天。吴格扔开故事书,大手伸向决茯胳肢窝。“格叽格叽!”吴格自己配声,“嫌爸爸讲故事难听是吧?”
决茯二百五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躲避挠痒,一面不怕死地大声说:“难听。”
“总之,最后小老鼠把大老虎打败了,就是这样。睡觉。”吴格拿出大人的威严。
决茯不肯合作,一脚把被子踢开,躺着翘二郎腿,脚丫子一颤一颤的,双手拍打自己的肚皮,怡然问:“爸爸,为什么小老鼠把大老虎打败了?”决茯喊“爸爸”时,喜欢把两个字都念入声,又急又快,仿佛很惊喜的样子,听的人一下子心情飞扬起来。这一声声“爸爸”吴格听着很受用,所以勉强胡诌着回答一声:“因为老虎很老,老爷爷没力气,所以就被打败了。”
“那小老鼠也很老。”
吴格赌气不说话,哦,他喜欢笨儿子,笨笨的很好哄那种。算了,他妈也不好哄,儿子能笨到哪儿去。吴格心不甘情不愿地搭腔:“小老鼠不老。”
“王老师也不老。”决茯举一反三,“超市老板也不老,小老婆也不老……”
“谁小老婆?”吴格紧张打断,哦,不能让自己的小孩学坏了。
决茯骄傲地回答:“我的小老婆,决茯的小老婆,小金鱼是我的小老婆。”
吴格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叹气:“爸爸还没娶大老婆呢,你倒好,动作真快,都有小老婆了。”
以凫终于看不过去,走进来,把决茯塞进被子里。
“妈妈,为什么小老鼠不老,又说小老鼠?”决茯又把问题丢给以凫。
以凫按着被子角,不让决茯出来,俯身亲亲他,让他安稳呆在被子里。决茯果然不乱动了,决茯说:“你现在喜欢问为什么啦?”
“为什么,为什么……”决茯快乐得在被子里手舞足蹈,“以凫,我长大了,长大了爱问为什么!”
“恩。”以凫又亲亲他,“不要乱动,你感冒了。不感冒才快快长大。”
决茯安分了,只眼珠子轱辘转:“以凫,为什么小老鼠……”
“噗嗤!”吴格幸灾乐祸地笑,那意思是说,看,这一次忽悠不过去了吧!
以凫单手撑着脑袋躺在决茯身边,长发铺了半边床。决茯自然地转身面对以凫,双手无意识地摆弄以凫的衣饰。以凫轻轻拍着决茯的背,道:“老鼠是一个词,‘老’呢就是这个词的词头,就像阿姨的‘阿’,不是说它真的老。”
“长大了就会懂吗?”决茯听不懂,但是很聪明地给自己搬台阶下。
“长大了也不一定懂,爸爸长大了就不懂。”以凫回敬吴格幸灾乐祸的笑。
吴格正待反击,以凫对他摇头示意,决茯已经呼吸均匀眼皮打架。决茯因为感冒了,呼吸靠着嘴巴的帮忙,一呼一吸间吹得以凫的头发和衣领轻轻摆动。吴格动情地单手越过决茯搭在以凫肩上,见以凫不反对,又滑向脖颈,最后在秀发间流连。以凫侧了侧脸,在吴格掌心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