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替代》相逢不识

4、第四章

　　夏天的天亮的很早，阳光从落地窗一寸一寸地爬进来，落在叶康脸上，轻柔地将他唤醒。大概是醒酒汤的作用，叶康并没有感觉到醉酒后难忍的头疼，周身只有熟睡后的放松和惬意，柔软的床铺让人深陷其中，舍不得清醒。
　　叶康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落地窗外是错落有致的花园，还有微波粼粼的人工湖，倒映着清晨橙红色的日光。
　　等等？！
　　人工湖？！花园？！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顿时涌入了脑海，姜启温热的气息仿佛还在耳边，叶康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检查自己的衣服——还好，皱皱巴巴的衬衫和西装裤还穿在自己身上。
　　对面的门却突然打开了，穿着睡衣发型凌乱的姜启出现在门口。
　　“你……”叶康指着姜启，却一时语塞。
　　姜启倒是十分淡定，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说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废话，这么大太阳不醒才怪，不对，不应该说这个，我是想说昨天……叶康脑子里乱成一团。
　　姜启从起居室的桌旁拿起叶康的手机和公文包递给他，说：“你的。”
　　“谢谢。”叶康呆呆地接过，心想：不对，我不应该和他说谢谢，我应该说昨天……
　　姜启又摸出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他：“这里不好打车，你开我的车回去吧，收拾一下，上班别迟到了。我再睡一会儿，就不送你了。”
　　姜启表现得如此自然，叶康反而不知所措了，难道昨天只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错觉……
　　见叶康还犹豫地站着，姜启扬扬眉毛，往前走几步，打开客厅的门，说：“从这里往左走就是车库了，还是你干脆在这里洗漱，一会我送你去公司？”
　　叶康忙向前走几步，跨出门外，说：“不用了，我这就走。”
　　姜启倚在门边，拉住叶康，笑道：“别着急，路上小心。”又在他嘴唇上亲昵地一啄，说：“一会见。”
　　叶康反射性地一躲，后退一步，然后怒道：“你干什么？”
　　姜启睁大了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你不是gay？”
　　叶康气急败坏：“是，但是……”
　　“哦，放心吧，盛景国际是一家多元而开放的公司，不反对办公室恋情。”
　　“不是这个问题……”叶康已经完全混乱了。
　　“哦？”姜启扬了扬眉毛，然后看看表，完全无视叶康疑问：“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上班别迟到了，路上开车小心。我去睡觉了。”说罢，也不容叶康多说，便关上了别墅的门。
　　“但是我有男朋友了……”叶康望着面前已经关上的门，吐出一直没来得及说的话，可惜门里头的人已经听不到了，他踌躇了一会儿，自我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找个机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昨晚只是误会，赶紧回去跟许岩报个平安。
　　啊！糟了，许岩！昨天晚上没回去也没给他打电话！叶康忙翻出手机——可怜的手机亮了一晚上，早就已经彻底没电了。叶康忙开上老板的车，一路飞奔回家。

　　叶康从姜启的别墅出来时，不过清晨六点，路上车少人稀，所以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就到家了。只是因为近乡情怯，又不知昨天的事情该如何对许岩解释，所以到了自家门口，反而越走越慢，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却几次都插不进钥匙孔里去。
　　这时，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许岩带着一脸焦急出现在叶康的面前，明显的黑眼圈和明显的胡茬昭示着他一夜未眠。许岩看到叶康，一脸的焦急转为惊喜，冲出门抱住叶康，上下查看一番,又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太好了，你没事，没事就好。”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担心和失而复得的惊喜。
　　叶康又愧疚又感动：“没事，没事。昨天跟老板出去应酬，结果被灌醉了。”
　　“没关系，没事就好，平安回来就好。”许岩将叶康抱得很紧，以至于都有些痛了，叶康越发惭愧，回抱住许岩，站着不敢动弹。
　　两人相拥站了一会儿，许岩才松开叶康，说：“先进来吧，别拄门口了。”
　　叶康点点头，走进门，顿时差点被呛了出来，屋子里烟雾缭绕，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装满了烟蒂，烟灰掉落了一地，客厅里凌乱不堪，完全没有平日整洁的样子。
　　因为工作原因，许岩也常常需要熬夜，可是抽烟抽得并不凶，叶康转过脸来看许岩，这才注意到许岩平日整洁的衬衫已经被烟烫出了好几个洞，衣服又皱又脏，竟比醉酒的自己更颓废。
　　叶康勉强笑笑，说：“让你担心了。昨天实在是喝醉了……”
　　许岩轻轻舒了一口气，说：“没事。”许岩搓搓脸，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疲倦才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坐在沙发上，半晌，才慢慢的吐出一句话：“下次再有什么事，记得先告诉我一声。”
　　叶康本就有点心虚，但一时也不知该解释什么，只好转移话题，说：“我先去洗个澡，收拾收拾上班去了。”
　　许岩挥挥手，没再说话，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再有一会儿叶康就该上班了，而且事情都过去了，何必再去责问对方。
　　更何况，许岩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和同事一起喝酒喝醉了，一般都是被同事接回家去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要怪，也只能怪两人的关系不能曝光，不知内情的同事也没法向他这个同居人报平安。
　　同样，卫生间里，愧疚的叶康也正纠结着——他在等许岩问，问他昨天晚上怎么会喝得这么醉，今天上班要不要先请个假休息一下，昨天谁接的你回家？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可是许岩好像都没想起来，他只是说——你平安回来就好，下次有事要记得先说一声
　　叶康也想详细叙述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是他该怎么说？昨天喝醉了，所以发生了一些我也记不太清楚的事情？有些事情，解释半天反而更加显得有些怪怪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下次注意就好。有人喜欢我是正常的，我不喜欢他就好了——叶康吹起了口哨，关上水，擦干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挪到许岩旁边谄媚一笑，说：“我先去上班啦，你先好好睡一觉吧，回来我做饭。”
　　许岩一脸疲倦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说：“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我一会就睡去，你路上小心。”
　　“恩，我走啦。”
　　许岩目送着叶康走出门，坐了一会儿，听着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觉得心里又开始空落落的，他一边嘲笑自己，一边打开窗帘，看叶康从楼梯口转出来，才略微放心了一些。
　　只见叶康走了一段，钻进了一辆许岩从来没见过的BMW，然后开走了。

　　虽然起得早，可是这么来回折腾了一把，叶康到公司的时间也算不上早了，老板和几位秘书都已经到了。昨天宴请的几位在席上喝了不少酒，可是貌似回去也没闲着，一大早便发来了新版的方案和合同，条件依然十分苛刻。几位早到的秘书商量了一下，这个坏消息老板一定不高兴看到，为了明哲保身，便一致要求叶康送去给姜启看看。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叶康本没做好心理准备再近距离接触姜启，只是辈分最小，叶康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合同敲了敲姜启的门。
　　“进来。”姜启显然也没闲着，正伏案看着文件，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叶康深吸一口气，抱着合同，轻放在姜启桌上，说：“姜总，合同和方案对方一早已经返回来了，虽然有些小的退让，但是总体和我们的要求差距尚远，几位部门经理觉得还需要再谈判的地方已经标注出来了，请您批示。”
　　姜启接过合同，应了一声，便翻看了起来。
　　叶康借机把车钥匙放在姜启桌上，然后便要退出去，却听见姜启发话了：“你等等。”
　　叶康带着一脸“你要再敢凑过来我就咬你”的表情回过头来等着姜启。姜启忍不住微微一笑，说：“你等我看完把这些文件一块带出去。”顺手指了指刚批完的一堆文件。
　　“哦，好的。”叶康迅速调整一下表情，站在姜启的身边。其实他一直都没想好到底怎么跟姜启说昨天的事，要说对方趁人之危肯定算不上，要算表白，对方既然没明说，叶康也不能开口拒绝，叶康叹了口气，不再想这没结果的事，专心看姜启批文件。
　　姜启看的速度很快，一边看一边在旁边做简短的批示。姜启的字写得很漂亮，行云流水，许岩的字也写得很漂亮，可是和姜启不同，他的字简洁而大方，更端正一些——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字如其人吧。
　　叶康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姜启说：“S市这个项目还是要再去实地看一看，你去吩咐行政订机票和酒店，明天一早你和我一块去。”
　　“就定两张？”
　　“对，你再跟对方联系一下。”
　　叶康摇摇头，说：“姜总，我经验比较浅，跟您一起去看项目恐怕不太合适吧？”
　　姜启抬起头来看着叶康：“资料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发给你了，谈判你也参加了，对方对你印象也不错，你还有什么问题？”
　　叶康咬咬下唇，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摊开来说：“姜总，昨天我不小心喝多了，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这句话，叶康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哦。”姜启愣了一会儿，才露出恍然的神情，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解释道：“你想太多了，让你出差，是因为你比较合适。至于其他的，现在我知道了。”
　　叶康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说：“抱歉。”说完，便带着文件一起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