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流霜》屋顶上的猫朵

31、究竟幻就是我，还是我就是幻呢？

　　凌香若的闺房里……
　　唐瑾音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羞赧地说：“凌儿，你真的信我？”
　　凌香若细细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瑾音姐姐，从你抱着我那刻起，我就决定交你这个朋友了，我可以感觉到你是真心为我好的。”
　　唐瑾音叹气，真心是真心，还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何况结局未定啊。其实，唐瑾音心里很不安，她害怕她的所作所为会让凌香若陷入危险，不是怕唐门不顾一切的追杀，是不要凌香若的眼中出现绝望，甚至危及性命。
　　虽然安陌年说，并没有多少危险，甚至也说治疗的结果要么是根治，要么是维持现状，但是自己才知道自己具有灵能，也不会任何控制使用的术法，万一制造幻象不成功，或者其中出了什么岔子，自己控制不了，那不是害了凌儿吗？
　　凌香若看她精致地容颜上罩着一层犹疑和担忧，知道她是担心治疗不成功，而迟迟下不了决心，想了想便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总会发生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不仅是对于普通人，对于灵能者来说也是异类，可是爹爹一直告诉我，是因为自己从小被坏人下了咒，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可是长出翅膀那次，真的把我吓坏了，当时全身疼的……感觉骨头都要碎掉一样，然后慢慢长出翅膀和触角……真的好憎恶好憎恶我自己，我开始怀疑这不是咒，怀疑可能自己并不是人类，是妖族甚至是兽族的小孩子，才会有这样的异状。于是我偷偷搜集异书，想从书中找到答案，可是……一无所获……而且，爹爹事务繁忙，不能时时陪着我，又怕门人保护不周，便不再让我随便出门了，怕我晕倒而出危险，可我想着，反正能活的时间不长了，还不让出门看看这多姿多彩的世界，多郁闷啊，所以就时不时地翘家了！”
　　“傻凌儿，你还要活好久好久呢！”唐瑾音想着自己小时候无忧无虑乐悠悠的，这位姑娘之前的人生却是漆黑漆黑地，不忍再让她说下去，便问：“那你的顾连恒呢？”
　　“什么我的呀……”凌香若喃喃道，并没有一般情窦初开女孩子的娇羞，而是深深的落寞，她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有些颤动，漆黑的双眸中有太多唐瑾音读不懂的东西。
　　唐瑾音没有打趣她，也没有再问了，他们之前究竟有怎样的感情，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凌香若希望顾连恒可以被她拥有。如果可以，她愿意给凌香若一切可能的帮助，也知道只要治好了病，凌香若的眼中就不会再有那样悲伤的目光了，可是……
　　“瑾音姐姐……”凌香若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时刻要让爹爹担心，还会辜负连恒，我……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要么痊愈……要么死去……”
　　唐瑾音摇头，再摇头，终是忍不住，戳了戳凌香若的眉心，恨铁不成钢道：“傻丫头……我跟你说个故事吧，听说……有这样一种人，被称作植物人，为什么呢？因为生了重病或发生意外，导致他们不能动，不能说话，长期保持睡着的样子，但是他们心脏还在跳动，脑袋还能思考，有些人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这样的状态下，真的是生不如死的，可是爱他们的人们，依然陪着他们，照顾他们，跟他们说话，十年如一日，对于爱他们的人来说，只要他们有康复的机会，只要他们还有生命迹象，爱他们的人就不会放弃。
　　凌儿，我这么说，你懂吗？只要你还有痊愈的希望，你爹爹和顾少爷就会不会放弃，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会陪你到最后。也许你觉得这样是拖累他们，可是当你站在他们的角度，想象一下，如果生病的是他们，你会觉得被拖累了吗？你会放弃他们吗？不，你一定不会的。所以，你的死并不是让他们解脱，而是让他们陷入永久的痛苦和自责中。若是你死了，你爹爹就是失去妻儿的孤家寡人了，他努力坚持了半辈子，却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你觉得你爹爹还会有生活下去的动力吗？你娘亲的去世已经让你爹爹痛不欲生了，如果作为他唯一精神支柱的你再离他而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再想想顾少爷，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属于哪个范畴的，但是从他看你的眼神，从他对你处处相护，可以看出，他是很喜欢你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不说他会殉情，不说他会终身为你守身如玉，但知道，他很久很久的时间内都不会再动感情了！
　　凌儿，如果你的死亡，换来的是爱你的人的痛不欲生，你还会不顾一切的赴死吗？”
　　凌香若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苍白的脸颊有些僵硬，她双眼泛着泪，一下子扑进了唐瑾音的怀抱，哭道：“瑾音姐姐——”
　　门外，唐显摇了摇头，缓步离开，安陌年紧随其后。
　　唐显慢慢走上回廊，每一步似乎都有千斤重，身子仿佛也佝偻了一些，他快要走到回廊的尽头，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忧喜参半：“唐姑娘年纪不大，竟懂得这么多道理，看来定有异于常人的经历，她们姐妹俩都挺不错的。”
　　安陌年点头，唐叔父，您才见识到冰山一角呢，唐姑娘不仅口才天下无敌，制幻的本领也是不可小觑哦。
　　“凌儿能有这样的朋友，时时提点一二，也是好的……不过，陌年，真的有把握吗？”唐显终究还是不放心，问了出来。
　　安陌年依然点头：“凌儿是我表妹，我岂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唐姑娘治疗时，我会在一旁协助的。”
　　唐显面色缓和了一些，抬头看了看回廊外面的翠色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下大半的心了，真的不想凌儿再受苦了……盈盈也会欣慰的……”
　　安陌年见唐显面露怀念之色，不便打扰，便悄声离开了，他估猜那丫头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回到房中，刚摆好茶，唐瑾音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见安陌年淡定从容早有准备的架势，知道他定是在等自己，也不客气，豪气冲天地跨坐下来，瞪着安陌年，不说话。
　　安陌年好整以暇，悠悠道：“我教你设场，维持场，如何？”
　　唐瑾音不解，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安大侠有兴致教自己这些了？但是安大侠是不会做没有用的事情的，只怕是和治疗凌儿有关，再加上自己对灵能这类奇妙的事情比较好奇，便点点头。
　　安陌年见她如此乖巧，满意之余，不免暗生警惕，生怕被这丫头算计了，他瞥了她一眼，见她托腮，双眼滴溜溜地认真地看着自己，清了清喉咙道：“你的原位灵能是幻，设置场和控制场，对你来说应该不难。那么，先要弄清楚，场是基于时间上的，是流逝的时间之外的一点，场内和场外的时间的流逝规则是不同的；而界是基于空间上的，是隔绝或设置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但与时间无关，也就是说界内和界外的时间都是流逝的时间。这两者都是为了将一些事物和另一些事物隔绝，首先，集中精神力于一点……”
　　唐瑾音大致听懂了，她闭上眼睛，耳中传来安大侠的声音：集中精神，感知周围的事物，试着用灵力在时间之外建立一个时间场……
　　这样的说法，唐瑾音无法照做，她只是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某些能量按照自己设置场的想法，自己去张开，蔓延。睁开双眼，虽然眼前的景象不变，但唐瑾音已知身在场中。
　　安陌年有些不可思议地点点头，道：“可以说，你天生就是制造幻的人，或者说，你就是幻，幻就是你……或许是那把古筝吧，让你身上幻的灵能觉醒了，在幻的方面，你不需要术法口诀，只要集中精神去想，就可以实现，之后这段时间，你要学会控制灵能，不能让其随意施放，否则后果比较纠结，我可不要帮你收拾烂摊子。”
　　唐瑾音被那句“你就是幻，幻就是你”给吓着了，那自己会不会只是个幻象？
　　她怯怯地问出来，没想到安陌年居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转而又敲敲她的脑袋，随口道：“虽然高等的幻，可以让人五觉都被迷惑，甚至连触碰虚空幻象，也以为是实物，只是吧……很少有像你这样话多的幻象的……”
　　唐瑾音瞪着他，小嘴嘟老长，安陌年连忙继续说：“我说的幻，不是幻觉和幻象，而是一种力量，似乎，你就是力量的本体，或者是力量以你为载体释放……好了好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先解决凌儿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说

　　……对于这段时间的反常 我会好好反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