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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NO.3 十三里残红 ...

  •   NO.3 十三里残红

      当展护卫府内府外忙进忙出上上下下,外带哄耗子抓刺客分析案情把一切公务员业务和非公务员业务全部搞定之后,想要回屋扑到床上打坐化毒休息的时候。打开屋门,发现映入眼帘的不是朝思暮想的床榻,而是那只被驱赶出境的白耗子,心中郁愤诧异。

      “白兄为何在此?”展昭瞪了瞪白玉堂,又偷眼打量了一下门廊四周,心想:没错啊,这的确是自己的屋舍啊。白玉堂是怎么找到自己屋子的。

      白玉堂看着展昭偷眼打量四周的样子,不觉好笑。
      “你这死猫,此前见我还客客气气地叫我‘白少侠’,现在倒肯叫我‘白兄’了。”
      展昭眨了眨眼,缓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方才展某是开封护卫展昭,现在我是江湖中人展昭。”
      白玉堂听了这话,盯着展昭的双眼看,仿佛是想验证这句话的真假。展昭被白玉堂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尴尬地眨了眨眼。白玉堂见了展昭眨眼的模样,愣了一愣,须臾又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一咧嘴笑开了。
      展昭见白玉堂忽地笑了,深感莫名,心想:自己也就是随口这么一叫,这耗子怎么听得这么仔细。还有,他现在笑什么!?

      展昭见白玉堂只是笑,并不说话,皱了皱眉,暗暗地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白兄深夜至此,莫非……还是来道‘不公’的?”
      白玉堂听了展昭的话,敛起笑脸,眯了眯眼,睨着展昭,开口答道:“是啊。白爷我是来道不公的——”
      说完,不由分说,把展昭拉进屋子,推到床榻边。“怎么?开封府就是这样对待下属的?”

      “不知白兄言下何意?”展昭被白玉堂这句话问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呢,又被那白耗子这么一拉,展昭觉得脑袋越发昏沉了,脚步踉跄。幸好及时扶住床沿站稳,要不然可就要四肢大敞毫无形象地跌坐床上。
      展昭无奈地皱了皱眉,心中纳闷,这白耗子到底是抽的哪门子风。也别管他抽什么风了,展昭现在只想快快把这白耗子赶走,自己可以早早休息。

      “你中了疾风骤雨的毒,你们包大人还这么让你拼命。”白玉堂扬眉,“你进了官场究竟是为了什么?以你的武艺担任一小小侍卫是大材小用明珠蒙尘,开封府也不是什么高官厚禄的去处。你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展昭恍然大悟——白玉堂这般,竟只是因为自己中毒?他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多谢白兄关心。暗器只是擦破了皮,并无大碍。展某中毒这件事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不知道,至于王朝马汉他们也是决计看不出来的。所以事情并非是白兄所认为的那样。至于展某为什么要入官门……白兄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百姓皆誉包大人为青天。展昭是为了包大人入朝廷,这只笨猫……进了官府也只是为了护天下之清明,董天下之公正。

      夏风摇曳着浓郁茂密的榆树枝,索索作响,衬着蝉叫声氤氲出来几分夏韵。树影斑驳了月影,明明灭灭地照在展昭白皙的脸上,泛起几道如玉般的温润光泽,嘴角微翘,静静地与白玉堂对望,乌黑的眸子映着天边的月白,显得无比真诚。
      白玉堂挪开眼,望向窗外,只见远处包大人屋中的烛光还兀自明亮着,纸糊的窗上还投映着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看案卷讨论案情的身影,随着摇曳的树影在白玉堂的眸中明灭不定。
      包大人的确是个好官,展昭也是……

      白玉堂又将目光挪回,看到展昭靠在床榻边的围栏上,一双星眸半掩半开,昏昏沉沉的,好似是困了。
      白玉堂心中一紧,上前摇了摇展昭,“喂喂,展小猫,醒醒、醒醒……”

      “嗯?白兄,我……”昏昏欲睡之际,被人拍醒。展昭蓦地一惊,抬眼一看发现是白玉堂。展昭尴尬地笑了笑,开口就想道歉。毕竟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睡着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
      可展昭道歉的话还在喉咙口往嘴边赶的时候,白玉堂更不懂礼数地打断了展昭的话:“你中的毒怎么办?”
      “展某本是想运功化毒的,可是……”可是这不是白玉堂来了吗。一来就揪着人诘问,展昭怎么可能有这个空闲去做其他事情。
      话说,展昭方才把未来得及出口的道歉咽及时地咽了回去,回答白玉堂的问题,可说道“可是”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说不下去了。接下去这句话虽是实情,但难免有责怪之意。白玉堂素来行事洒脱不羁傲然不阿,展昭敬他是个真英雄,不愿出言相伤。于是“可是”二字的后文便是踟蹰不定,最终胎死腹中了。

      而白玉堂听到这句“可是”的时候,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正是因为白玉堂的不请自来,才让早早打定主意逼毒的展昭到现在才没能运功。不过,也幸亏是白玉堂,要不然堂堂展昭可就要命丧黄泉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皱眉措辞,眉眼中有暗含忐忑,也知道展昭心中顾及什么。于是开口解释。

      “还好你这猫还未运功,这疾风骤雨上的毒也是阎青研制的,名叫十三里残红,若是未服解药就立即运功,恐怕到时候你这只病猫可就是一只死猫了。”
      说着,白玉堂从百宝囊中拿出一包药材丢到床铺上,又拿出一精巧瓷瓶,在展昭眼前晃了晃说:“这是百草丹,可解百毒,以甘草三两为引,三碗水文火煎至一碗,随丹服下。十三里残红即可解。”

      展昭从白玉堂手中拿起那个瓷瓶,好奇地在月光下看了看。修习内家心法之武人目力绝非常人能比,即使在没有烛光的照应下,看清这些自是无碍。
      那瓷瓶是上好的单色青白瓷,能用得起这种珍品的,非富即贵。展昭从瓷瓶中倒出一粒丹药,那粒丹药小如米粒,放近了看,只觉有一种奇异的药香萦绕鼻尖,无疑乃是解毒上品。

      “多谢白兄。只是展昭好奇,不知白兄是从何晓得这疾风骤雨上十三里残红的解毒方法?”展昭也未抬头,只是低头看着丹药喃喃地问道。
      疾风骤雨隐没江湖三十余年,现下虽然知晓这暗器名称的大有人在,但能认得出这暗器的人并知道针上有毒已是屈指可数,更别说是知道毒的名称和解毒的具体方法了。

      “好你个展小猫,你白爷我见你受伤,好心回去拿解药。你这黑心猫居然怀疑我?哼!你要是不信我,就别吃!毒死你算了!”说着,就要夺回那药。
      展昭连忙翻掌将药握于拳中,仰起脸笑着对白玉堂解释道:“白兄莫急,展某相信白兄。展某只是好奇而已,随口一问。如若白兄不愿说,那我们就不谈这事。”说着,展昭起身,拿起药包走向厨房。

      厨房里昏暗一片,只有灶台一角一盏油灯明明灭灭地随风起舞,映得人的影子都魑魅魍魉起来。白日里熟悉的景象,夜晚却昏暗地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月光细碎地在厨房的地上投下一方霜影,与晦明交幻的暖色烛光交织纠缠在展昭沾了一抹炉灰的蓝衣上,在黑暗中,光亮得柔和如小溪涓涓。
      展昭正坐在灶台旁,拿着一个小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煽动着炉火,如油灯焰一般摇摇曳曳地不得消停。在黑暗的环境中,更显得明亮耀眼。

      展昭在去厨房前,特地将红色的官府换下,穿上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便服。可能是怕弄脏——事实上的确是沾上了炉灰。
      当时,展昭想要换衣,可白玉堂赖在房间里不走,还偏要看看展昭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痕,弄得展昭满脸尴尬手足无措。白玉堂一想到那时的展昭,就觉得好笑。那尴尬得手足无措,脸因为羞恼而涨得通红的人,双眼圆瞪,灵气非常,这真的是那个江湖上赫赫有名身经百战令歹人闻风丧胆的南侠展昭?

      此时的白玉堂坐在一旁,听着窗外连绵不断的蝉鸣和屋内噼啪作响的柴木燃烧声,静静地看着展昭——

      可能是因为十三里残红药性发作,展昭有点犯困,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跟小鸡啄米似的。时不时的还仰起头、掩着嘴打上一个哈欠,眼角凝起了几点泪光,然后继续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

      白玉堂看着这样毫无防备的展昭,只觉得脑袋里那些叫嚣着的纷繁复杂争强好胜的一切念头,都如漫天飞舞翻腾汹涌的尘埃,失去了风的依托,缓缓地沉寂到了地平线上,静如止水。
      火光映着他清隽的容颜,随着他的不自觉的点头动作在他脸上摇摇曳曳。

      “懒猫儿,该加水了。”白玉堂出口提醒道。
      展昭这才强打起精神,往瓮里加了半碗水。刚精神了一会儿,却又恍恍惚惚地要睡过去。
      白玉堂看着展昭又开始点头,心里觉得不爽快。到底是哪里不爽快,细说却又说不清楚。可能是白玉堂看着展昭这样觉得不利索吧……

      白玉堂要是真嫌弃展昭不利索,他大可以帮展昭煎药。毕竟展昭于白玉堂来说并不是真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血海深仇之怨,他此次来京寻展昭只是想与他较量一番一决雌雄。
      可是展昭中的十三里残红容不得他就这样睡下去,若真是睡下去了,恐怕就药石罔效了。
      煎药需要有人看火,看火本身就是个让人无法安睡的活儿。现在让展昭自己看火,虽然是累人了些,但这样至少可以让他一直醒着。所以,为了展小猫的生命安全,白玉堂决定……还是让他自己煎药吧。

      渐渐地,展昭点头的幅度越来越小,摇扇的手也慢慢地停了下来。白玉堂一惊了,立即探身摇了摇展昭的肩膀,将他晃醒:“展小猫?展昭!”
      展昭迷蒙地眨了眨眼,将模糊不清视线放至那一袭白衣上,见那人一脸惊慌,展昭茫然。他长长的睫毛扇着,双眼混沌迷离,带着一点将睡未睡的迷糊,还有淡淡的不满和委屈。他就这样看着白玉堂。白玉堂看到这样委屈得带着水泽的眼神,居然有这么一瞬间的负罪感。

      “小猫儿,方才未曾对你说。中了十三里残红的人更为嗜睡。你这若是睡过去了,怕是要一睡不醒。到时即使是大罗金仙被请将得来,也不见得能救得了你。”白玉堂松开展昭的肩膀,坐直身子,看着展昭。这人还真是像猫——白玉堂如是想着。

      白玉堂的确是想早些告诉展昭这十三里残红的药性,只是他突然发现这猫犯困的样子着实的有趣,想多看会儿,所以就一直存着这份私心没有对他言明,只是在他将睡未睡之际将他叫醒。

      可直到白玉堂看到展昭渐渐沉浸在睡意中的那一幕时,他才感到莫名地心慌——若是再晚一步,恐怕就是天人永隔了。
      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南侠;庙堂里也再无御猫。而那面口吐人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铜镜也不会再说出那人的名字……
      适时,白玉堂纵使是成为最为高强的武林圣手,也终是高处不胜寒,恐怕此后就天下无敌孤独一生了。
      白玉堂开始后悔没有早些告诉展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锦毛鼠白玉堂从小到大从未如此后悔过,就这样因为自己的无意之举而差点害死一个无辜的好人。

      “展昭?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莫非是你这猫睡傻了不成?”白玉堂见展昭还是那副迷糊犯困的呆样子,白玉堂急了——莫非叫晚了?

      展昭又眨了眨眼,这才算是缓过神儿来。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白玉堂话里的意思——怪不得,展昭平日里鲜有人及的自制力今日竟是被睡意消磨殆尽,彻底罢工。原来是毒药药性的问题。

      “展昭?你别吓我,你倒是说话呀!哪里不舒服?”
      “……”
      总不见得直接告诉他自己睡迷糊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的事实吧。
      “多谢白兄提醒。”在没有睡醒的情况下,展昭明智地秉承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只是谢过白玉堂,又接着低头煎药,不再多说。

      白玉堂看着一言不发的展昭,下意识地便以为他生气了。心道这猫好大的火气,不过仔细想想,白玉堂终究还是觉得错在自己,也不免有些尴尬。他想弥补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了。
      于是他只能开口与展昭说话,生怕他又睡过去,“你一堂堂四品带刀侍卫,正值隆宠。这开封府衙里怎么连个帮你煎药的人都没有?我看那几个小衙役和看门的老伯现在倒是睡得挺香。”
      “只不过是煎一碗药,何必兴师动众的?力所能及之事,展某自然不用假手他人。”展昭用小蒲扇扇着炉火,又往瓮里加了半碗水。
      “怕麻烦别人?”白玉堂觉得按着展昭的秉性,事情就是这样。
      “嗯。毕竟开封府人人都有事要做。现在夜色已深,王伯他们年事已高,衙役们又都累了一天了,都已睡下,就不叨扰他们了。”

      白玉堂听了展昭的话,回想起自己在陷空岛上那些颐指气使使臂使指插科打诨的日子。
      幼时的白玉堂脾性和现下的也差不离多少,现在的傲气狠辣在幼时显现出的却是小孩子的蛮狠娇惯。虽说两者本质不同,但说话时目中无人的模样和为人行事时大少爷的习性却是别无二致。
      而白玉堂的少爷习性却是在懒这一方面更是体现地淋漓尽致。在岛上时,能让家仆小厮干的事,白玉堂绝不动手;而在山上拜师学艺时,身边没有使唤的人,那便能省就省。练武也是如此,能打坐练习心法要诀,就绝不站着舞刀弄枪;能躺着闲聊胡扯,就绝不坐着开口说话。

      白玉堂又看看现在的展昭,不禁自愧不如起来。不过又转念一想,自己到底在自愧不如些什么?不如这猫勤快,不如这猫能干,还是不如这猫善解人意温和体贴?

      若说自己这样是被长辈给惯出来的,想展昭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是谁教导出来的。
      白玉堂刚想开口问展昭师从于谁,突然记起这猫还在生气,不如自己先报上家门……
      何况……这猫之前不是还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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