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刃》闻雪砚

319、改变不了

　　窗外，潮水扔无休止。
　　何时可熄呢？
　　应该更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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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做什么。”
　　镜头里，亚瑟在笑，笑的像只山猫。
　　“接下来，做什么。”花修罗在重复一遍。
　　“你刚才…在看书吗？”亚瑟笑盈盈，眼睛滴溜溜左右逛逛，还是很有精神。
　　花修罗没有答话，他把书放下。
　　亚瑟已经摇头晃脑：“我本渔樵孟诸野，一生自是悠悠者。乍可狂歌草泽中，宁堪作吏风尘下？只言小邑无所为，公门百事皆有期。拜迎长官心欲破，鞭挞黎庶令人悲。归来向家问妻子，举家尽笑今如此。生事应须南亩田，世情尽付东流水。梦想旧山安在哉，为衔君命日迟回。乃知梅福徒为尔，转忆陶潜归去来…”
　　花修罗面色如常，他似乎不闻、不动、仍是这样一副不作声色。
　　亚瑟也泰然自若，“封丘作、好诗，高适，好人。你、”
　　他作定论：“好老师。”
　　花修罗面色仍如常，忽的，出奇礼貌了一次：“谢谢。”
　　亚瑟看着他，他看着亚瑟，两个人，罕见的和谐。
　　“我答应你。”
　　亚瑟定定看着他。
　　花修罗：“做好老师。”
　　亚瑟眸中有什么一闪而逝，他忽然抬了手，似乎在调整镜头，然后放下枯瘦的胳膊。
　　花修罗：“你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出现。”
　　“我不想说。”亚瑟笑笑：“幸不辱命，我觉着够了。”他眨眨眼，“可以吗？”
　　花修罗眸里有寸段的乌金缓慢流动，透过亚瑟，他好像看见了那个人，那个神一样的男人，眸微微燃起，像黄昏、像旭日、像开始解融的干涸星河，忽然，他笑了，“从哪里开始。”
　　镜头里出现了一张照片，似乎是报纸剪辑的一角，照片慢慢放大。
　　然后，亚瑟放下它。
　　他看看花修罗身后紧闭的门，手指放嘴边，嘘。
　　镜头慢慢变暗，消失。
　　“师父。”门口果然传来声音。
　　花修罗闭着眼睛，凝神静气。
　　“师父。”门口的声音变得焦灼，甚至敲起了门。
　　这应该是他最胆大包天的一次。
　　花修罗，开门。
　　隋刃还是一张苍白的脸，他紧攥手，气喘连连。
　　花修罗目光竟慢慢柔和，“怎么了。”
　　何时见过花狗这个模样，隋刃脸色更白了，他气也不喘了，却有汗流下，他紧抿了嘴。
　　花修罗低头，要掩门了，隋刃忽然一手隔在门框，他的眼睛早已在重归黑暗的屏幕定下，声音低沉，悄无声息，斩钉截铁，“是他。”
　　花修罗慢慢抬头，一双褐色的眼睛，挡在了隋刃目光的路上。
　　“做你该做的事。”
　　面对他，隋刃第一次目光如炬，声音却很冷静，“我在做、我该做的事。”
　　声音却缓慢地狠厉起来，他的手按在门框上，已发白，他准备进，似乎已不是他。
　　花修罗眉心微跳，他抬臂，一道重影后，他已格挡住他、起掌推——
　　隋刃定定站在原地，竟一步没退。
　　花修罗眉心微抖，恍惚间以为是在梦中，他张了嘴，却没发出一声。背后有微微发凉，耳边又划过刚才的好老师承诺。
　　他有点晕，只好继续呆立。
　　隋刃张起嘴，血已经簌簌落，他仍斩钉截铁：“我跟他谈。”
　　花修罗：“已经关了。”
　　“我跟他谈！”隋刃声音更重，浩然正气，一瞬间海瑞附体似的。
　　花修罗半倚门框，似乎已撑不住了，“没有人！”
　　“原说——”
　　忽然，身体后撤——
　　原吐血一声，赶得及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遇到危险时那个激素水平…
　　原一声闷喝，为了自己小命——他终于，把隋刃倒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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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侬做什么？！”事关自己存活率，原激动的理所应当，海风大吹之下，飚了个上海话，大力推隋刃，“想死别…你他妈别带我！”
　　隋刃被推的一个趔趄，低头沉默不语。
　　原拍胸脯，还没拍匀，一阵天旋地转，他喵的这小子已经冲了来了，他懵懂回击了两下，电闪雷鸣之下，已经倒转了身子，手被别在了裤腰带。
　　真正的实力！近战之王…王八！
　　原眼冒火星，倾盆雨已经下，刀子一样打进他鼻腔，他冲着隋刃背影大吼：“隋刃！是老子跟你说的花老狗跟亚瑟联系的吧，这次我没对不起你吧，你你就这么对我？”
　　隋刃停下脚步，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他们说，岛上有脚印，查出什么了吗？”
　　原睁着眼，“你放下我，我就说。”
　　隋刃继续往前——
　　原大吼：“还没查到——组织了一群老干部正在做人口普查！你进来时没看我烧烤摊旁的人口普查小本儿本儿？监控没监测到。”
　　隋刃继续沉默。
　　原等着宣判。
　　隋刃继续往前走。
　　“你他妈回来——”原大吼，手一秃噜，裤腰带掉了一半，露出一点性感，他脸一红，“…同门一场…”
　　隋刃回了头，看着滑溜溜的原，眼睛黑漆漆，乌亮。
　　原被大雨打的迷了眼，他看着隋刃的嘴角，那里正淌着血：“刃，这里很危险。关键时候，你不能添乱。”
　　隋刃默，低下头，拭了一把嘴角滴落的血，忽然走过来，把上衣脱了，盖在了他身上。
　　原闭了眼，他知道，再看也是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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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门声。
　　花修罗闭着眼，敲门声，仍魔怔一样的响。
　　他不去听，它更剧烈地响。搅乱他的心绪，搅乱那一根终于通畅却还是不断突突的神经。
　　“咚、咚、咚。”
　　“咚、咚、咚。”
　　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咚、咚、咚。”
　　他终于还是开了门。
　　“想说什么，站这里、说。”
　　隋刃：“路西华出现了，是吗？”
　　面对他们，花修罗从说不成谎，说了也会被一眼看穿。
　　于是，他握住手，“是。”
　　“亚瑟做的。”
　　花修罗：“是。”
　　“利用该隐。”
　　花修罗眉眼忽然轻微动了，他沉默下来。
　　…我答应你，做好老师。
　　这是自己对亚瑟说过的话。
　　原、隋刃、该隐。
　　做谁的好老师，放弃谁、呵护谁。
　　现已一目了然。
　　他一直刻意忽略了一件事，他对着该隐的哥哥说自己会做一个好老师，第一步，就是去无视哥哥试图放弃、利用和杀死弟弟的计划。
　　为了，他们那个终极目的。
　　他出现后，他的转变，如此之快。
　　在真相面前，在那个终于要实现的美梦面前，他、如花修罗，也有妥协的一天。
　　他能培养出路西华的一盏利器，他可以放弃。
　　“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你教成一个圣母。”花修罗开口，平平淡淡，“隋刃，他是我创造的鬼。”
　　隋刃：“他和我一样，死不足惜。”
　　花修罗，冰冷地立着，像一个枯槁的雕塑。
　　大雨、如滔天滚泥，如岩石扑面、像鲸鱼喷涌巨蚁。
　　“他可以死在敌人手里，死在他的目的里。”隋刃轻轻开口，“他做人、做鬼，掌控自己。”
　　“他杀好人，我阻止，阻止不了，我送他走。”
　　“他想回头、回不了头，我拽他走。未来一天，我送他走，陪他一道走。”
　　“如果您是我们三个人的老师，请为我转告亚瑟，我不会让他弟弟，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可以死，他是人，可站着死。”
　　“这一点，路西华改变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作者有话说

　　这次，刃当了一回真正的师兄。
为了师兄，干杯~
可、浩瀚的宿命，是谁能抵抗的么~
刃说：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