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歌》紫婳

5、第二章

　　主人悠哉的行走的林间，没有召唤鸾鸟。似也享受着这样徒步行走在风景秀美的林间。
　　太阳已经下山，带走了所有的余晖。风穿过林间的树叶，传来沙沙之声，月亮放出冷冷的光辉。林间蝉鸣阵阵，溪水缓缓。主人走到一块溪边大石上坐下。月光将他的一袭白衣倒映入水。
　　片刻后，一个绯红身影挨着主人附近的石头坐下。
　　自今日主人驱法定住所有人，救下她并为她买了一套衣衫后，她便一直跟着。主人也不言语，她也不曾说过什么。
　　风吹叶响，蝉鸣阵阵，溪水缓行，林间似乎再无其它声音。
　　“唉。”主人一声喟叹打破了这份平静，“姑娘何必这样一直跟着。”
　　红衣女子微微张了张唇，面色现出一抹失望之意。好似孤独的女子，艰难的等到了远去情人的归来，可对方却遗忘了她一般。女子深深的望着主人，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主人见她默默不语，也不再开口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绯红衣裳的女子也这样，静静的坐着。
　　偶有几片花瓣，盘旋着落入溪流，随波缓缓前行。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
　　虽则如荼，匪我思且。
　　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静谧之中，绯衣女子轻轻哼唱，悦耳婉转，娓娓动听。一遍一遍轻轻哼着。
　　“你可知何意？”主人眺望远方，轻问了一句。
　　歌声乍止，又是一片沉默，而后很久，女子这才开口：“我只是那时常听爷爷哼唱，便学会了。”
　　看来她并不是很清楚这首歌表达的含义，那位她口中的爷爷也不知是什么人。难道是一个老妖精？

　　主人并未说什么，许是觉得这林间太静了，便将我拿在手中慢慢吹奏着，那是主人最常吹的曲子，《韶》。传说那是当年黄帝亲自所做的曲子，曲音委婉清澈又激荡无比。
　　每当主人在我体内吹奏出这首曲子，我总觉得自己身在一个静谧空间中，一片苍茫寂寥，空旷宁静，倏然，一股清泉缓缓流动，绕过溪间小石，逗弄水中小鱼儿，鱼儿调皮的蹦出水面而后落入水中，噗通——，振起涟漪点点；岸边多了很多葱葱郁郁的灌木丛，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野花；许多开满了鲜花的树，各色缤纷；风轻拂，夹杂着甜丝丝的花香袭来，翻飞了衣袖。空中飘飘扬扬落下无数艳美花瓣，轻落溪面，轻落草间，轻落发梢。正当沉浸其中，突，狂风忽做，雷声阵阵，溪流化为汪洋湍急奔腾而去，拍打着汪洋峭壁轰轰声不断；树被风带的左摇右摆，沙沙作响，落叶纷纷；不明所以之际，大雨倾盆，天沉得厉害，黑压压的悬在空中，压得人无法透气，想急忙寻觅躲藏地点，却又想逆迎而上；想不自禁闭目嘶吼。然，烈风不在，暴雨骤停，耳边静谧，缓缓睁开双眸，又是那个空旷，无一丝声响的空间，苍茫宁静。
　　我跟着主人多少年已数不清，每日在他腰畔伴他日夜，吸收着他的灵气，不能够说心意相通，但是主人的心，我是明白一点的。
　　黄帝做这首曲子时，怕是和主人一样的寂寞，即便成为了天下之主，但可曾有人了解自己、真正的陪伴自己，深深宫闱，楼阁之间，放目远眺，心间不过寂寥一片。

　　“你——不开心吗？”绯衣女子疑惑的开口。
　　主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许是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畅游人间有何不开心？每日漫步青山，闲来赏花品酒，醉了侧卧林间，醒后摆竹弄箫，这样的生活有何不开心呢？可当这个女子轻轻一问，主人还是迟疑了，寻常人许对这般生活羡慕不已，但他不同，数千年日日这样活过，又如何开心呢？只剩无味罢了。

　　等不到主人的回答，女子也无所谓的歪了歪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往主人这边凑了凑，开口道：“我叫花颜，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主人没有说出名字，反而说：“你根基尚浅，只有不足五百年道行，看得出是才修炼出人形，花草鸟兽修炼出人形并不易，其中花草为最，一般有了人形之后，也会选择继续修炼几百年甚至千年。你现今还不能自如的控制住真身和人形的变换，才会被人看到了你现出真身的样子。你这小花妖还不应在人间随意走动。”我听到主人的话，不禁哭笑不得，着实佩服了一下这个小妖。
　　“我只是想早日找到我要找的人。”这叫做花颜的女子，眉间一抹轻愁。“我等他等了三百年了。”
　　主人许是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不好过问，尤其又是女孩子。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你，可不可以再吹奏一曲。”女子脸色微赧的说道，“我觉得你吹奏的很好听。”

　　主人又静静吹奏了一曲，这一曲不同于方才，曲风似是携夹清风而过，身处茫茫草原，阳光温煦，花香弥漫，遍野旖旎风光。牧民们欢快的扬着一根细细的牧鞭，扬声唱着属于他们的歌谣，身边马儿羊儿悠闲散步，啃食青草；有几只调皮的，坏坏的压在其它伙伴的身上；有的显然是吃饱喝足，慵懒的歪歪的卧倒的嫩草上，享受着阳关的沐浴；一只大大的大狼犬蹦蹦跳跳的围着牧民撒欢，一会翻个跟头，一会蹭蹭牧民的腿，但是耳朵机灵的轻抖，依旧警觉的听着四周的动静；牧民一边唱着一遍高举一只手甩动着手动的牧鞭，脸上是大大的笑脸。天蓝，草青，竟是那么美丽。
　　绯衣女子听的如痴如醉，似是沉浸在茫茫草野上回不过神来。待曲子停下良久，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夸赞到：“真好听。”
　　“谢谢。”
　　我心中不禁怨怪主人不解风情，这么美的一个女……妖在他身边，他居然还是这副子不冷不热的样子。

　　清晨的林间小路。
　　白衣男子缓步前行。走的似是不急，像个游玩到此的游人。
　　绯衣女子莲步跟随。却不跟着过紧，一直保持了约许十步的距离。

　　“唉。”主人终究还是转过身。“你想去哪？我叫阿鸾送你。”
　　说着，一只鸾鸟飞了过来，在他们上空来回盘旋。通体碧色，羽毛泛着柔和光芒，双目狭长有神，头顶金色之冠，双翅有力扇动着。
　　“阿鸾能够日行千里，想去哪，它很快就能送你过去。”主人对花颜说道。

　　花颜抬目望了望头顶上空盘旋的美丽鸾鸟，又望向了主人，“你要去哪里？”
　　“自是回家。”
　　“那，就叫你的阿鸾带我去你家吧。”
　　“你不是要去寻找你等待多年的人么。”

　　花颜静默了，片刻后扬起头，面色坚定，不言不语，静静看着主人。
　　主人的性子一向是不紧不慢不咸不淡不慌不忙，所以也懒得管别人要去哪里要做什么，看花颜坚定面色，也不再说什么，想偌大的青山，总是有几个洞几个窟的，倒也清静，适合这个小花妖修炼，她刚能幻化人形不久，还无法完全控制法力，行走人间也多是不便，倒不如叫她就在青山修炼一番再行离去做自己的事情。

　　主人踏上阿鸾的脊背，转头看着眼中隐隐现出不安与惶恐的花颜，向她缓缓伸出手，“我叫玉渷。”
　　花颜霎时被欣喜浸染。将小手递到主人手中。
　　主人微微一提，将花颜带到身前，阿鸾扑了扑翅膀，振翅高飞，瞬间已至高空，花颜不由得一个趔趄，主人不得不把她抱进怀里。
　　鸾鸟拍打美丽的碧色大翅，向青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