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成仙记》七月如水

55、第二十五章 无路可逃的狐狸

　　鬼花花灵巧的手指一拨，长生锦囊立刻滑落，掉在他手心。

　　他正乐不可支地准备解开锦囊，突然一片骇人的阴影覆盖住全身。

　　鬼花花面色一僵，缓缓抬起脖子，手臂一抖，刚到手的长生锦囊落在地上。

　　一双阴郁的湛蓝虎眸，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

　　他是天生的小贼，从来狡猾警觉，没想到悄无声息，竟然落入虎口而毫无所觉。

　　一阵腥风扑来，鬼花花来不及躲闪，凶厉的虎尾电闪一般挥动而至，他只感觉天旋地转，狠狠撞在一棵青松树干上。

　　“嘭！”

　　鬼花花满眼惊恐，控制不住吐出一口银白色的血液。若不是身上还有一件护身的金晶甲，而这只黑灵虎并未使用十成力量，他怕是早已经骨头断裂五脏破碎。

　　如果说长相平凡的天金子早已消失在他的记忆中，那眼前这只凶狠异常的黑虎，则是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虎者□□，百兽之长，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

　　早已消失在九州大陆的黑灵虎一族，更是是虎中王者。

　　早知道这只黑灵虎在这附近，莫说嚣张作恶，他立马狂奔数百里，有多远滚多远。

　　鬼花花捂着剧痛的胸口，畏畏缩缩，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这只暴戾的黑灵虎，冲上前来，挥起强壮的前肢，将他拍个四分五裂。

　　黑灵虎一甩尾干净利落地将打劫天金子的小贼拍飞，却没有继续发动攻击，他甚至连一个不屑的眼神都没有投放在鬼花花身上。

　　雄壮的虎身矫捷一转，毛绒绒的虎嘴凑近天金子由哭转喜的小脸，安抚地蹭了蹭。

　　“阿虎……”天金子终于能够动弹，他一扁嘴，愤愤不平的指着瘫软在地的打劫贼人，带着哭腔说道，“阿虎，就是他，那次打劫我的人就是这个家伙！”

　　“……”鬼花花默默流泪，暗想自己终于撞到铁板上了。

　　天金子捡起掉落在地的长生锦囊，小心地擦去锦囊上的尘土，又谨慎地塞进衣服的内袋里。一双警惕的眼睛，盯着鬼花花半响，才跺着脚走进鬼花花。

　　“你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天金子气愤地说道，想到刚才这人的恶劣行径，小道士火从心头起。

　　“咳咳，”鬼花花刚要回答，没想一张口，胸腔一闷，两眼发黑，又喷出一口淡银色的血液，等急促的咳嗽结束，他才有气无力的缓慢说道，“暖玉在我住处的山洞里，那把小剑在我怀里，其他东西，都被我拿去拆卖了。”

　　话音刚落，鬼花花又猛地喷出一口银血，两眼倏然翻白，身子一侧，倒在地上。

　　“啊？”天金子眼睁睁看着之前还张狂得意的打劫者扑通晕倒，有些不知所措的回望阿虎。

　　阿虎漫不经心地甩着尾巴，又恢复了比巴掌略大的幼猫模样。

　　有阿虎在身边，天金子瞬时胆子无限放大。他大步走到鬼花花身边，却惊愕的发现，那个比他略微高一些的坏少年，竟然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长袍，散落在地上。

　　“啊！完了！阿虎！被他逃走了！”天金子激动的大喊，想到自己一干宝贝还未追讨回来，急得额头冒汗。

　　“嗷呜。”阿虎老神在在，咧嘴露出玉米粒大小的白色利齿，扭身跳上天金子的肩膀，完全看不出前一刻刚凶残甩尾抽飞一个大活人。

　　“咦，”天金子的焦急没有持续太久，他突然看到青色的长袍一角，轻轻鼓动，不消片刻，一只张牙舞爪的银色小蝎子挥动着大钳子，从衣袍底下钻了出来，大摇大摆地往他的方向爬来。

　　这只蝎子，有点眼熟？

　　天金子努力寻找以前的记忆，终于想起了曾经在青丹观中一处山崖的惊险经历。

　　“拂魂碎银蝎？”天金子记得师祖是这么告诉他的，这只小银蝎怎么突然从这个贼人的衣服底下钻出来，那个贼人呢？

　　天金子满头疑惑，看了看爬到他脚边，老实趴着的小银蝎，略一犹豫，但最终大步上前，猛地将青袍掀开。

　　“啊”

　　衣袍之下，并非空无一物，一件闪耀暗金色光芒的小马甲里，藏着一只毛绒绒的玩意。天金子再次伸手，一拖马甲，一只光溜溜的火红狐狸普从马甲中掉下，歪着脑袋，四肢大张，肚皮朝天，闭目缩在地上，嘴边还残留着银色的液体，看上去奄奄一息，快要断气的模样。

　　“这是狐狸吗？”天金子蹲下身，想起曾经在长白山见过的那种狡猾的小动物，伸手揪了揪这只红色狐狸尖尖的耳朵，又捏了捏狐狸蓬松的尾巴，顺便还扯了扯狐狸身上浓烈的漂亮的火红色狐毛。

　　“为什么他变成了一只狐狸呢？”天金子将这只半死不活的红狐狸研究一番，终于想起师祖云芥子告诉他的一些常识。

　　万物皆有灵性，自古修仙得道，并非人类专属。有天生天养的精怪灵物，得机缘巧合，受苍天厚爱，也能修炼。比如阿虎一族，天生灵虎，仅仅依靠本能修炼，就能成就大道。

　　天金子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啊呀，这人是狐狸修炼成精的吧，原来是一只狐狸精！”

　　光溜溜没穿衣服的狐狸精，暴露在天金子眼皮底下，一切一览无余。

　　天金子左看右看，只在青色衣服中看到了师祖给他的小剑，其他东西，还是一无所踪。

　　他伸出手指，用柔软的指腹细细拭擦这把不到他巴掌长度的小剑。这把小剑和那块暖玉，都是师祖云芥子给他的宝贝，自从丢失之后，他每每想起，心中总是空慌得难受，如今终于又回到他手中，天金子眼也不眨，沉默着摸着这柄跟随了他好几年的银剑，心里踏实许多。

　　想到这个家伙在没有变成狐狸之前所说的话，老实的天金子觉得找到师祖的暖玉近在眼前，他心情不错的坐在火狐狸边上，笑眯眯地抱着阿虎，等着这只狐狸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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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花花是一只野狐，没有传承没有部族，幼年时候，贪玩掉落在一个偏僻的崖洞中，吃了两个红通通的鲜艳小果子，然后就拥有了汲取月光之力修炼的能力。

　　他磕磕碰碰修炼一百八十二年，勉强修成人形，虽然偶尔控制不住法力，耳朵尾巴突然冒出来。

　　自从同一窝两个兄弟相继传宗接代，衰老死去之后，鬼花花再也没有和其他同类接触。他平日里不是在那个生长红色果实的崖洞边上晒月光，就是在人类的地界狡猾钻营，偷窃打劫。

　　他爱吃鸡，不过不爱吃山上色彩斑斓的野山鸡，最喜欢农家用谷米喂养的小肥母鸡，胖嘟嘟圆滚滚跑都跑不动的那种。他每次拿着偷来的物件，换了钱财，就是四处买肥鸡。

　　妖兽修炼的路上，形单影只，他在化形之前，躲在树丛里，曾听一只山猪精和一只野牛精结伴聊天。

　　那个满头肥肉的猪妖，瞪着被肥肉挤成细缝的小眼睛，喋喋不休地讲述世间道人修真，妖魔鬼怪，在破空界中，逍遥自得，早已远离九州的事情。

　　那黑黝黝的野牛精，也吼声震天，挥舞着手中的铁棍。

　　两人相约结伴，去昆仑找寻通往破空界的界石，据说界石常年有修真守候，引导九州得道的生灵进入破空界。

　　鬼花花没有继续跟着他们去昆仑，他对什么破空界没啥兴趣，想到洞府石锅里的炖鸡要添些柴火，他毫不犹豫地回头离开。

　　似乎自从那次开始，他能见到的妖修越来越少，除了长白山青丹观中，有几个炼药的道士，闭门不出，埋头炼药。

　　世间已经完完全全成为凡人的地盘。

　　鬼花花平日打劫的对象，大多是一些游牧而生的部落，还有贩货贸易的商旅，所劫财物，大部分是一些普通人用金银布帛。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普通人手中没有好东西，比如他随身不离的金晶甲，便是他从一个地主老财的小金库里发现的。

　　鬼花花两眼无神，四肢着地，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形象狼狈。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脚步轻快的少年，挥舞手中松枝，心情愉快，乐呵高兴。

　　有道是，打雁终被雁啄眼。

　　他鬼花花偷鸡摸狗不计其数，终于栽了一个大跟头。

　　火狐狸抬起前肢，微微扭头朝后瞄了一眼，看到缩小版的袖珍黑虎，趴在那个呆呆少年肩头，露出可爱表情，陪着开心不已的呆少年玩闹，顿时心中一个寒颤，哆哆嗦嗦的加快脚步。

　　为了归还从小道士身上打劫的暖玉，鬼花花迫不得已，只能将天金子和阿虎带回老巢。

　　一路上，他脑筋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逃脱。

　　如果只有那个性格憨厚的小道士，按照鬼花花的逃生手段，脱逃一百遍都不是问题，但多了一只难以捉摸的黑灵虎，鬼花花虽然肚子花花肠子，却不敢有半点动静。

　　天金子跟着穿行在山林里的火红狐狸，渐渐偏离了雷婶指引的方向。

　　“阿虎，我们一定要去这只坏蛋贼的洞府，把师祖给的暖玉抢回来！”天金子握着拳头大声说道。他虽然记得雷婶的嘱咐，但是一想到那块暖玉还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中，便毫不犹豫地让这只狐狸带路，一定要寻回被劫走的东西。

　　他不怕这只化为原形的火狐狸耍弄阴谋诡计。

　　拂魂碎银蝎，就像一串阴毒的镣铐，紧紧的贴在火狐狸鬼花花的脖颈上。天金子虽然对小银蝎的作用并不清楚，但他只要知道，阿虎让小银蝎往东，它绝不会向西，阿虎让小银蝎咬人，它绝不会翘尾巴，这是一只听话的小蝎子。

　　翻了两座山岭，火狐狸神色萎靡，喘着粗气，疲劳的瘫软在地上，可怜兮兮眼巴巴地望着天金子，褐色的圆圆眼珠子，透着真挚的恳求。

　　饶是天金子对这只连续打劫过自己两次的火狐狸恨得牙齿痒痒，看他这小模样，也有些心软。

　　天金子脾气一向厚道憨实，他挠了挠头，说道：“有些累了，休息会儿吧。”

　　说罢，也不再搭理拼命点头的红狐狸，径自找了一块山林石头坐下，掏出刚到手的小剑，对着路边随手捡到的一块陈年木头，练起了基础刀法二十八式。

　　基础刀法二十八式，天金子本已经练得极为熟悉。但雷婶送给他的雕工刀，似乎总有些不太顺手，如今师祖给的小剑回到手中，天金子倏然感觉基础刀法二十八式似乎更为娴熟。手中的小剑，就像延伸的手指，灵动轻盈，这种感觉让他很快将雷婶送的雕工刀放回长生锦囊，转而开始用小剑雕刻木料。

　　鬼花花蹲在一堆野草丛里，他不敢离开天金子超过两丈的距离。一旦超出这个范围，他就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酥麻，全身发软，口吐白沫，试过两三次，他再也没胆子瞎折腾。

　　他是实务者为俊杰的聪明狐狸，不是撞破南墙头不回的傻瓜蛋。

　　鬼花花的狐狸爪子，扒拉着湿润的土壤，转眼之间刨出了一个小坑。

　　小坑里有一个圆圆的根茎，沾着新鲜的泥土，红褐色的外皮，看上起很不起眼。鬼花花狐狸爪子一挥，将圆溜溜的根茎从泥土中刨出，一颠一颠地叼着，讨好似地送到天金子面前。

　　狐狸一族食物复杂，山上的野果，天上的鸟禽，地上的野兔，水里的鱼蚌，都在他的食物范围内。对于他这种成了精的狐狸而言，要在自己地盘附近找些好吃的，很是容易。

　　天金子停下手中挥出的小剑，巴掌大的木头已经被他用二十八种刀□□番劈个稀巴烂。他本准备取出雷婶给他准备的食物，填饱肚子，不过火狐狸拿到眼前的小根块，引起了他的好奇。

　　鬼花花内伤严重，现了原形，不能说话，只好又挖了一阵，寻到另外一块小了很多的根茎，叼着凑到天金子身边，卡兹卡兹啃了起来。

　　天金子这下明白了，这是吃的。

　　看狐狸吃的津津有味，天金子也忍不住嘴馋。拿起那个比拳头还大的根块，小剑快速削掉一半红褐色表皮。

　　别看根块外表不太起眼，内里却是洁白如雪，被削过的地方，分泌出一股清香的乳白汁水，看上去味道不错。

　　“咔嚓”一声，天金子啃了一大块，也“卡兹卡兹”地咀嚼起来。

　　“唔！”天金子认同的点了点头，用小剑切下一块，递到阿虎嘴边。阿虎荤素不忌，一口吃掉。

　　鬼花花眼神发愣地盯着他们将甜山根吃得一干二净，自己啃了一半的甜山根掉在地上都没注意。

　　好歹他修成人形也有三十几年，加上以前一百多岁，从没见过吃素的老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