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十三章 槐花金麦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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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金子收拾好地上的丹鼎和药粉，熄灭地上火星，和古蓝两人一前一后闲聊下山时。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山寨里每家每户烟囱里袅袅炊烟，徐徐升腾。
落幕下的山寨，反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人气。狩猎归来的青壮高声对话，拿着一天的收获，和自家人分享炫耀。
逐渐摆脱迷幻影响的古蓝朗声同他们打招呼，一脸羡慕地看着腰间挎着厚实山刀的强壮猎人，不时被这些成年人打趣几句。天金子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人上，他抱着圆滚滚的丹炉，他皱着鼻子，不断吸气，左顾右盼，似乎在不断寻找什么。
“怎么了？”注意到走路心不在焉的天金子，古蓝扭头问道。
不过，在他看到天金子手中用新鲜宽叶包裹严实的粉红色丹药时，脸上不自觉闪过尴尬的神色。吃下这颗所谓丹药之后的感觉，古蓝依然记忆犹新，看天金子迷迷糊糊的性格，怕是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粉红色药丸的药性吧。真不知当时自己如何胆肥，毫不犹豫地将它嚼个精光。
“古天天，你闻闻，有没有发现，一路上都是一种特别特别香的味道？”天金子拉着古蓝的衣袖，充满求知欲地问道。
“特别的味道？”古蓝一怔，也抽动鼻尖闻了闻，才恍然说道，“你这只小馋猫，这是我们村子里常吃的金麦饭的香味。”
古蓝对天金子传道授业总抱着一股强大的热情，听到天金子对此一无所知，便兴致勃勃给天金子介绍起来：“雷家寨里，主要有两种粮食，你早上喝的颜色碧透的清粥，是山上一种特殊的野谷熬煮的，入口甜香，滋味细腻，但数量稀少，常人要种植是极为困难的。整个山寨，只有雷婶能在初夏时节种上小半亩地的青碧谷。大部分人家，都是种植金麦。金麦忍耐酷寒，命贱好养。每亩种出的粮食，是青碧谷的七倍，虽然味道干涩，少了几分清甜，但却能让一家人温饱不愁。”
“哦？”天金子一边听，一边将一路上浓郁诱人地香气吸进鼻腔，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腹中饥饿，“可是这味道好香，一点也不难闻。”
“金麦虽然干煮味道不佳，但在清明时节，槐花吐蕊，大伙都到槐树林子里，采摘槐花。色泽金黄的麦饭，配上新生的槐花，放进木蒸笼里，大锅清蒸，金麦和槐花的香气糅合在一起，真是满山寨皆飘香阵阵。槐花金麦饭，可是我们寨子这时候百吃不厌的食物。我一次，能吃三大碗呢！”古蓝抬手指向一处院落，天金子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子，抱着一箩筐雪白的槐花花瓣，一脸得意地冲着自家娘亲亲密说话。
“哦！”天金子明白地点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
“放心吧，不用眼馋，雷婶今晚也蒸了槐花麦饭，”古蓝好笑地看着小道士一脸馋样，忍不住将今晚的伙食透露，“雷婶的槐花金麦饭，还放了薄薄的腊肉片，清甜的银丝水透子菜，用山溪晶甲贝和小虾子熬出的鲜汤代替清水蒸熟的，味道可是一绝！可惜长在山崖上的银丝水透子菜和晶甲贝只有雷叔才能弄得到，要不我一定天天吃雷婶的槐花金麦饭！”
说起雷婶的手艺，可谓无人不赞，天金子深有感触，听着听着，咽口水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古蓝满脸兴奋，就顾着和天金子胡吹海聊，走路也不留神前方，在走过一个拐角之时，猛地撞到一个身穿山狼猎装的青年身上。
“天天，小心，撞到了没？”那名青年比古蓝高出一个头，面部棱角分明，青铜色的皮肤紧致光滑，五官深邃如刀刻，却透出一股沉稳敦厚的味道。他急急伸出手臂，将身子歪倒的古蓝一揽，满脸关切的问道。
“滚！”正在兴头上的古蓝看见来者，如被踩了尾巴的山猫，脸色一变，浑身炸毛，手肘一拐，狠狠朝着那人击去。
那人不避不让，硬生生接下古蓝的肘击，却面色不变，仿佛只当成清风抚摸一般。
“天天，晚饭吃了没，我今天上山，捉到了你最爱吃的肥火雀。要不我现在去处理了，给你烤火雀。”那名青年却没有被古蓝暴躁的言语激怒，反而将古蓝小了一个个头的身子往胸前一揽，靠着古蓝耳侧，亲密地絮叨起来。
天金子站在一旁，心中既想回雷婶家吃那据说味道很好，能让人吃三大碗的槐花金麦饭，但又想留下来，听听这人说的烤肥火雀是什么味道。于是一脸犹豫地天金子，看着手脚乱挥，不断挣扎的古天天，还没来得及伸出援手。
况且，这人在给古天天弄吃的，想来不是坏人。天金子理所当然地想到。
“滚！雷铁心你这个混蛋，别以为拿着肥火雀糊弄我，我就会跟你回去！我要去雷婶家吃饭，一边呆着去吧！”古蓝挣脱不过，只能扭着身子，愤愤嚷道。
“好好，”雷铁心松开揽着古天天的手臂，整了整少年猎人凌乱起皱的衣服，说道，“没事，你先去雷婶家，我烤好了火雀，给你们送去！”
“不要！”古蓝虽然嘴硬，却没有阻止雷铁心的动作，又很自然地说道，“今晚老爹让我带了两条野猪后腿肉给雷婶，之前还看见雷婶料理了一大锅的菜饭，你就别去凑热闹了，肥雀养着，我明天还要带金子玩去，到时候当小点心吃！”
“行，听你的！”雷铁心整了整腰间的长刀，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小道士，“天天，这便是救了雷叔的天金子吧？”
古蓝撇开雷铁心，伸手揉了揉天金子的脑袋：“金子，这是雷叔的侄子，这人还算凑合着，有什么事，尽管让他扛着去，反正身强体壮，不拍摔打！”
最后两句，古蓝一脸赌气。
“呃，呵呵……”饿着肚子的天金子，咧嘴一笑，眼睛又不自觉地瞄向附近一家将晚饭搬到院子里大快朵颐四口之家。
“金子，今天狩猎，雷叔还说，过两日要让你一起练武。”雷铁心身形解释，手脚修长，脸色和气，见天金子脸上难耐饥饿的模样，也不赘言，简单说了两句，便让他们先走，临走前，又对古蓝嘱咐道，“我先回去收拾今天的猎物，待会儿过去接你。”
“不要不要！”古蓝拉着小道士，鼓着腮帮子，身后的弯弓一颤一颤，猛力摇头拒绝。
和雷铁心分道扬镳，古蓝终于又满脸高兴，拉着天金子没有受伤的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给天金子介绍起了雷家寨的生活细节。
从每日三餐，到行走外出，甚至将他从那些曾经离山的猎人口中打听来的外头世界的点点滴滴，都抖给天金子听。
天金子也是一个好听众。他在长白山上，所见所闻，比古蓝还要稀少，古蓝所讲事物，连雷家寨的小娃娃们都不稀罕听了，但天金子却觉得新鲜非常，让古蓝满脑子的成就感。
“你知道吗？听说附近有一群呆子，大字也不识几个，头发也没几根，只在头顶上留着一个鸟蛋大小辫子，可丑死了！”古蓝将从三叔那儿听来的话，加工整理，一脸真相地讲给天金子听。
“啊？”
“还有啊，听说山外汉人的城池建造得可大可大，能装下好几百个山寨的人呢！真想去外面看看！”古蓝一脸羡慕。
“哇！”天金子费力地想象，能放下几百个山寨的城池，是什么模样，可惜百闻不如一见。
两人一应一答，默契非常，转眼之间，就回到雷山石青石无后的院子柴门前。
古蓝双手一拨，挑开用木棍栓得并不严实的柴门，带着天金子走进雷山石家的后院。
“雷婶，我们回来了!”古蓝伸着脖子，扯着嗓门一喊，立刻引来了一声回应。
“才回来，让你去喊金子，你又带着他到哪儿溜达去了！”拿着一个大铁锹坐在厨房外，不知捶这什么带着土块的根茎，土老爷子正坐在后院正中，水老爷子侧坐一旁，给他打下手，两人一副等待他们回来的架势。
“嘿嘿，”古蓝半点也不畏惧两位老爷子，他笑嘻嘻地贴近，接过土老爷子手中的铁锹，“这不是一路上给金子介绍介绍咱们雷家寨呀！”
“好了好了，就你嘴巴滑溜！”
土老爷子哼哼几声，眼角带着笑意，扶着自家弟弟起身，带着古蓝和天金子大步流星往饭桌走去。
还未走近，天金子鼻尖微动，眼睛发亮，如闻到鱼腥的猫儿，循着饭香飘来的方向。
在弥漫着金麦饭香的山寨里，却能清楚地辨别出从雷婶灶台前飘出的那股味道，是格外与众不同。清淡的槐花香和厚重浓郁的金麦香，掩盖不了一股特别的鲜香之气，吸入鼻腔肺腑，能引得腹中馋虫翻天覆地，嗷嗷不已。
小雷宝从厨房钻出，手中捧着一个圆润小巧的浅色木碗，木碗中满满盛着的槐花金麦饭。
金色的金麦粒和柔嫩的槐花均匀地混杂在一起，表面还闪烁着淡淡的银光，薄似蝉翼的腊肉泛着油光，更加勾人食欲。
看着小雷宝短腿快蹬，迫不及待地跑到饭桌上，抓起汤勺，狠狠地舀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嚼着，小圆眼都幸福地眯成小缝。
“苏……”天金子口水成河了，他把丹炉随地一放，直奔厨房灶台。
正看见雷婶端了一个黑瓷大盘，大盘上槐花金麦饭被压得紧实，尖尖如一座小山，让人恨不得马上将这山头，挖个干净。
“金子，正好回来，你的饭，赶紧去吃吧！”将黑瓷大盘递给天金子，雷婶又压低声音在天金子耳边说道，“放心，我留了一份，在橱子里，待会儿给阿虎。”
手上飞快地继续在宽敞的灶台上不断忙碌，灶台上两口大锅皆热气腾腾，难掩喷香。
“哇！”跟在天金子身后的古蓝一脸垂涎，还不忘和天金子说道，“看，雷婶做的槐花金麦饭，又叫金银饭，不仅味道无人能及，连这样子，都好看得让人说不出话来！不行了，我也得赶紧去装一碗。”
山木圆桌上无人说话，无论老的小的，皆埋头大吃。一盆浓稠的奶黄色鲜汤，放在圆桌正中，一柄木质大汤勺，让人随意舀汤。
汤盆四周，摆放着数盘热菜，有淋着香油的山菌菇子，有酱黄的野味山鸡肉，最好看是一盘细丝般的淡银色小菜，无盐无油，热水快烫，便装盘上桌，。据古蓝介绍，正是雷叔从山崖壁上菜来的银丝水透子菜。菜丝清透渗着淡淡汁水，咬在口中，脆爽淡甜，不带一丝土腥之气。这种银丝水透子菜，长在溢出泉水的岩石崖壁上，整个山寨，只有雷山石能攀上崖壁，采摘回来。
一顿晚饭，吃得人人尽欢，个个揉着圆鼓肚皮。
土老爷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拉着水老爷子的手，说道：“不行了，吃撑了，我们出去溜达溜达，摘些肥山根，明早加菜。”
两位老爷子在此地生活了一辈子，自然无需担心。古蓝和雷宝，帮着雷婶收拾空碗汤勺。而还在饭桌上的天金子，身负消灭锅底饭菜，避免隔夜剩余的艰巨任务。
雷山石在天金子身边一坐，给天金子添了一碗汤，粗嗓门压低，笑眯了眼说道：“金子，今天逛了一圈，觉得咱们雷家寨怎样？”
天金子口中含着饭菜，“呜呜”几声，发现自己实在开不了口，于是连忙急急点头，告诉雷山石此地很好。
“那，反正你在山外也无亲无故，不如留在雷叔这，寨子里生活安定，顿顿三餐有你雷婶主厨，还能跟着雷叔习武打猎，可不逍遥自在。”雷山石脸上还带着花花绿绿的青紫，嘴角一笑，表情怪异。
天金子喉咙一噎，愣了半天，才明白雷山石的问话，他猛然咽下口中饭菜，摇头说道：“不行，我要去找师祖！”
“啊？”
雷山石不知还有这一茬，五颜六色的脸上表情诧异。
“嘿嘿，雷叔我吃完了，”天金子端起黑瓷大盘，盘里颗粒不剩。
“好了，给我吧，”雷婶从厨房走出，好笑地看了一眼雷山石，接过天金子手中的黑瓷大盘，“古天天被铁子接回去了，宝娃儿性格古怪，只爱一个人看书读文，你刚吃过饭，在寨子里到处走走吧。”
天金子想学着古蓝和雷宝帮雷婶收拾厨房，却被她坚决地推出院子，只能拍拍肚皮，怀着对雷家寨依旧浓厚的新鲜感，和阿虎闲逛溜达。
经过了猎人归寨的短暂喧哗，山寨倏然之间归于宁静，祥和的山寨中，只剩鸟雀低鸣，还有油灯下细细私语。
天金子借着头顶的明星朗月的光芒，和山寨人家的点点火烛，顺着平整的青石路，随意乱逛。
倏然，一阵断断续续隐约熟悉的浅浅呻吟，滑入天金子耳朵。天金子脖子一伸，脚步轻盈，好奇地往声响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十三章 槐花金麦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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