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少年杂役生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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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唔！呜唔！呜唔！呜，呜，呜！……”
青丹观一间公用的丹室里面传出了奇怪的声响，有点像某人被套在麻袋里，一下一下地吃闷棍。但是仔细一听，那飘忽而出声音却又更像一种奇异地号歌，从鼻腔和喉口憋出来。
紫红色的烟雾从丹室石门的雕刻花纹的缝隙中泄漏，摇曳上升，而后消失。
往里看去，一片朦朦胧胧的紫红浓雾，让人视线迷糊。只有那妖怪唱歌似的奇怪声音指引着方向。
穿过石门，丹室的中间，有一个一丈见方的潭子，潭中没有清水波澜。如果站在潭子的边沿上俯视潭底，就会发现有鲜艳的火光，在离潭底三尺深处，悬空跳跃着。
火池名为金炎潭，一丈见方的潭底满满都是这种像初长嫩苗般的紫红色火焰。大多数弟子无法凝练三味真火，所以青丹观第一代掌门，便用地底热岩铺出这个炼丹专用的火池，以供道行教低的弟子采集地火，炼制丹药。
金炎潭里的火焰，自立派以来，从未曾熄灭。千年来徐徐燃烧的紫红色焰火，是青丹观立足的基石。潭底甚至有许多不畏惧炽热，生机勃勃的奇异植物。
火焰时消时长，让丹室里充满了紫红的诡谲光亮。
绕过危险的金炎谭，却不可太过贴近四周墙壁。
因为在地面紧贴左右墙壁的地方，挖出有两尺宽，一丈七深的水渠。水渠里是从长白山火口湖最深处的静银石附近引入的寒水。这是青丹观炼丹最常用的水，水质冰寒凝厚，有着淡淡的银色，灵气十足。
用寒水淬炼的丹药，比用普通清水炼制的丹药，品质更佳。
“呜唔！呜唔！呜唔！呜，呜，呜！……”
古怪的声响，依然没有停止，不间断地从炼丹房传出。
寻声而去，在这个极大的丹室正对石门的地方，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丹鼎。丹鼎本是温润洁白，但是在热岩紫火的照耀下，表面染上一层艳丽的浓烈紫色。古怪的响声便是从这个丹鼎后面传出来的。
“金子！你这个死小孩！啊！果然在这里，快点把那些鬼东西放下来，”发髻凌乱地挽着，俊美的脸庞都扭了起来，云芥子插腰指着蹲在炉子前的天金子大声嚷道，“这些事情你师兄他们自己会做，你在这里搀和个什么呀！快走快走，你炼气的基本道章还没有给我背熟,自己连一副丹药都还炼不出来,还在这里偷懒!”
“呜，呜……”
“哎呀，真是的……”云芥子哭笑不得，揪起那个蹲在地上抬着明亮大眼瞅着自己的少年。
蹲在在炎热丹炉后面一个上午的天金子，双手各拿着一把破烂大蒲扇，一看就知道是天金子自己制作，皱巴巴的，歪歪扭扭。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还在嘴上叼着一个短柄的大扇子，对着炉火扇动的时候，头就拼命地左右摇摆，两只没有多少肉的手也跟随着挥来挥去，嘴里更是不停哼哼唧唧唱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东西。
听到师祖的大吼，天金子才吓得愣住，一脸憨气傻乎乎停下，想和突然冒出的师祖说话，却忘了嘴里的大扇子，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混沌声。
这个脑子里面连根筋都没有的家伙！
云芥子心窝不由一阵恼火，脚步踏在青石上都发出铿锵声，天金子可是他隔着徒弟收下的徒孙呀。凡人俗语不是说，隔代亲，云芥子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非常疼爱。见他懵懂单纯，听话地被那群家伙使唤，牙根都气的发疼。
那群心思势力机巧的四代五代！没一个好东西！
“好了好了，快走，趁着我没有被掌门师兄抓去闭关修炼，我要好好监督你的背诵《金节篇》，能记住一段就是一段，等掌门师兄出来后，你师祖我又要闭关好长一段时间！真是的，都是懒家伙，不是说你，缩什么头！炼丹的耐心都没有却叫你这个连起风的法术都不会的小师弟去劳役，真是，是哪个家伙教出来的弟子……”不满地嘀咕教训那个不在面前的青丹观弟子，云芥子拉着发育不良矮不隆冬的天金子，手指熟稔起势，在丹炉上打了一个印决。立刻行动如风，拖着手脚发麻头晕眼花的天金子闪开了。
云芥子刚把天金子带到练功的洞府中，炼丹房就冲进了一个拿着一个暗红丹鼎的圆脸中年道士，跑到丹炉前，蹙眉咬牙，无声地气极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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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金子偷偷掀起点眼皮，瞄向正身而坐的师祖，并不规矩的盘坐让天金子瘦小的身子显得十分别扭。
作为最受三代掌门疼爱的小师弟，云芥子的洞邸，比天金子的那只有一张床和一堆杂物的山洞宽敞许多，石床，石桌，石椅，一应具全。虽然云芥子经常和青丹派掌门，在清源洞中闭关修炼，自己的洞邸显得清冷。但只要云芥子一出关，必然要抓着天金子，在这个山洞中，监督着天金子背诵口诀，修炼法门。
虽然基本上是浪费时间，天金子这朽木，完全没有雕刻的必要。
天金子听话地极力模仿师祖的姿势，却依然看上去十分别扭。他明亮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云芥子，一会儿看看自己。
其实，天金子在青丹观中，也只能进入云芥子的洞邸和他自己的狗窝。至于其他师伯和师兄们的洞邸，那不是他这个他们眼中的小杂役可以进去的。
“金子，把清心丹的配方背诵一遍。”云芥子感觉到天金子心神不在，却并不恼火，只是嘴角一瞥，随意考问他。
“啊，。”天金子肩头一缩，立刻想到的是最经常养护的植物，脱口而出，“恩，是翠心草一份。”
“恩，”云芥子依旧双目紧闭，点头表示认同。翠心草有凝丹的功效，放入丹鼎中可以增强药性，并且可以使草药从浆成丹，是青丹观中各种丹药必不可少的一种原料，因为使用的量大，青丹观的祖师在药园旁的一块土地上移种了大片的翠心草，天金子一个很重要主要的工作就是看护这种草。
当然，就天金子所有认识的丹药里，没有一种丹药，不用翠心草这一材料。
云芥子眯着凤眼，直接忽略这个可有可无的答案。
“然后，恩，还有，就是，”好几种基础炼丹的配方在头脑种胡乱闪动着，天金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清心丹的主药是什么，尽管脑子里面会有许多植物的名字，但是这个老实的孩子也不敢随口乱答。
“主药。”云芥子并不着急催促天金子回答，似乎已经对他吭吭巴巴的记忆力习以为常，睁开眼，静静看着别扭坐在对面的少年，淡淡的点拨他。
“哦，主药，主药是，是，是……”
洞邸中回响天金子低低的哝语。以往天金子磨蹭久了，云芥子也只好无奈的给出答案，指望他下次可以记得更牢靠点，虽然这种希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主药，主药，是……天井、不不是，不是，是……”天金子支吾声在山洞中渐渐散开，云芥子却一反常态的静默无声，没有开口提示。
天金子吞吞吐吐，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慢慢地，连支吾声都停了下来，愧疚地低头注视盘坐的青色石头床，不敢面对师祖的目光。
“唉……”
说不上是什么意味的叹息，使得天金子的头缩的更深。
“金子，”
“恩，”
“你现在还可以回忆起什么炼丹配方吗？或者是修练口诀。”
天金子绞尽脑汁，脑海里草药的名字总是无法组成一张完整的炼丹配方，至于口诀，他倒是断断续续地记得几段，只是山洞中气氛压抑，脑袋本来就不好使唤的天金子更是把口诀不知丢哪里去了。
“师祖，我太笨了，”摇着头，天金子双手抱头，挠着蓬乱的发髻。云芥子有异平常的表现让他更加不知所措。在他心眼中的师祖，虽唤他师祖，但却像个大哥一般，喜时抱着他踏云而飞，恼时举手一个暴栗，数世轮回，也只是嬉笑纠结的命格，说老天都见不得他成仙,耍弄老实人来好玩。
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声色不动，屏息静气，高深莫测，像长白山的湖畔那个巨大的青石，任凭你风吹雨打，却不吐一点声息。
沉默弥漫在山洞中，天金子不安地想起了阿虎，黑灵虎近日喜爱在附近的山头巡游，掏挖掏挖滋补的灵药，敲打敲打乖巧的兽类，一派山中王者的模样。
“金子，你可知我从拾你归山起，到现在有多少年了吗？”
“金子今年十一月就十一岁了。”
“眨眼是一瞬，一睁眼，一闭眼，我这世怕是又要结束了。”
“师祖……”天金子心中一沉，明亮的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光芒。
他本就是口舌笨拙的孩子，听得云芥子这言语，只觉忧急在心中，却不知如何说出口。虽然平时常听师祖自己调侃离奇波折的修道生涯，也偶听闻几位师伯和师兄私底下窃窃恶语，但是他怎么也不想最是疼爱他的师祖又要转世重修。
“呵呵，轮回数世，怎么说我这几百岁的老头也要听天安命了，”云芥子脸一垮，撸了撸鼻子，觉得自己实在装不来以前几位已经飞升的师兄们那旷古高人的模样，只好自嘲低笑几声，在天金子圆溜溜的大眼注视下，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天金子，前几日掌门已经突然掐算出师祖劫起云水，转世重修的日子可能又要提前，如果不出意外，师祖必然在十年之内转世，现在师祖说的话，你可是要牢牢记住。”
“恩，”拉开酸痛的腿，天金子小身子板快速跑到云芥子身边。他年纪小，除了师祖和阿虎，几乎不跟人交流，又不擅长看人脸色，只是模糊觉得师祖又变回原来模样，乐得近身，但听到云芥子后面一番话语，刚刚扬起的小脸又垮下，“师祖，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哪里敢多说什么，你还不是左右耳朵通了风，说多少溜多少。”云芥子也放开盘曲的腿，恨这小子不争气地拧住他的小耳朵。
“嘿嘿，嘿嘿……”和云芥子习惯了天金子的笨拙一样，天金子也习惯了云芥子的唠叨，不会争辩什么，只像往常一样傻笑着应和。
“第一，你以后就是要跟着阿虎，做灵虎的跟班，这点记得住吗？”灵虎天生灵种，阿虎自天金子三岁就来和小娃娃玩耍，情谊甚笃，必然不会伤害到天金子。
“阿虎是我跟班……”孩子性起，天金子不情愿的称辩道。
“呃，”云芥子无奈白眼，说这个小孩命好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不管谁跟着谁，谁是老大，你从现在到以后，别和阿虎分开，记住这点就是。”
“喔，不和阿虎分开。”天金子头一点一点，十分老实。虽然对于那些功法丹方有着先天的迟钝，和令人咋舌的遗忘力，但是对于一些平实的话语，倒不至于进不了脑子里。
“第二，若哪一日没有我在旁边督促你，那你就忘记以前纠缠的所有丹方和功法，只记下清心丹的配方。”这是不得已的办法，这是一个一根脑筋的家伙，记忆第一种丹方的时候，还能有个完整，但是开始记忆第二种丹方的时候，第一种丹方在他脑子里面估计就剩下一半了。如若再加上其他的丹方或者是功法，那就只好听天由命，这个时候，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是一件恨困难的事情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他教导天金子将近十年得来的刻骨经验。既然记不住许多，那就只死命记住一样好了，免得一无所得。
“记下清心丹。”天金子用自己的理解重复了云芥子的意思，让云芥子满意地点点头。
“第三，以后不论你的那些师伯和师兄们做了什么，莫要去理他们。”云芥子的话语里有着天金子这孩子听不出冰冷，带着暗暗地嘲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少年杂役生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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