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怎么一回事？》鱼桂卿

4、有一种亲密关系，很是冻人

　　有一个朋友新近失恋，虽然是她提出分手，但是依然不好过，她不仅要接受来自各个方面的谴责，还要牢牢按捺住反悔的冲动，很是辛苦。因为对方，实在是无懈可击，虽然算不上时下流行的高富帅，但绝对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家世也清白良好，经济条件中上，也无不良嗜好，不是gay，对她也算体贴。你说，在大龄剩女人人喊打的年代，你一个奔三的女人放弃这种大好青年是不是“作死”？

　　不过，从朋友断续的叙述上，我大概可以理解她的感受，那其实是不太好描述的一种感受。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种感觉。

　　你去过北方么？不必很北的北方，黄河的下游，就可以。那里的冬天，会有这样一种天气。天很高很高很蓝很蓝，阳光澄明清澈，让黑颜色格外的黑，白颜色格外的白，脆洌的可以掰下一块放嘴里咀嚼，没有风，黑灰色的树枝交错静止，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绽出新芽，坐在房间里的你，迷惑了，这怎么好算冬天呢？阳光这样好，透过玻璃窗子在地下画出块块格子，明明是温暖和煦的啊，于是你起身披衣，甚至不会披一件很厚的衣，推门出去了，你要感受这样的暖。你感受到了——凛冽的空气围绕上来，阳光不是暖的而是冰的，那种寒彻骨透心，不是从外面而仿佛从身体里面往外透出……不会让你结冰，可是会让你冻死。

　　如果你是南国长大，甚至没有遇到过零下的天气，那你一定遇到过那样的场合，你兴高采烈，梳洗打扮，去了，呀，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热闹繁华，一切正常，向你宣告这是一个高格调的成功的宴会…也有人向你搭讪有人约你跳舞跟你谈天说地，从史前动物说到当今时局说到未来猜想，你并不孤单呀，可是为什么，忽然你觉得这样冷？冷的你手足无措，你甚至不能诉苦，主人家会问你酒不够醇么？菜色不合口味么？来宾太过鄙俗么？你受到冷落么？？不不不，都没有……只是，你说不出来，那种繁华里面的空虚。

　　除了天气，除了场合，有一种人也是这样的。他们没有死角，看上去温暖和煦的，多才多艺的，会给你中肯的建议，也曾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你，一切的一切，都那样妥帖，可是，渐渐的渐渐的，你会感觉到彻骨的冷。如果你嫁给他或者娶了她，你是受人羡慕的一个，他/她是世人眼中最好的丈夫和妻子。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上的床，配区区阁下你，简直太绰绰有余……只是若干年后，午夜梦回，你会看着身边睡着的这个人，问自己：他/她是谁？一股巨大的寒意向你袭来……你甚至不能出轨，没有人会原谅你，你的父母你的儿女你的亲朋你的好友还有社会甚至你自己，只除了他/她，会原谅你的。因为他们是完美的夫或妻。曹雪芹比我有才，他管这种状态叫做：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当年，宝玉对宝姐姐，大概就是这种感受。

　　说到这里，大概还是很多人不能理解，该姐妹的老母亲也不能理解，在她看来，这是女儿交往过的最靠谱的男青年了，无奈她又做不了主，只能在电话里一遍遍絮叨：“你回后悔的，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问她你以后会后悔么？

　　她说，我经常忍不住想回去跟他说重新开始。但这不是后悔。至少5年之内，我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