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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这纷繁纠错的线,什么时候才可以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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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是子衿的生日,一大早,整个陈府便忙碌开了。
“只不过是个生日,用得着这么铺张吗?”陈宁对这次生日宴的华丽布置有些抱怨。
正在一旁忙碌的子衿听不到了陈宁说的话,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去时,陈宁已经摇着头离开了前院。
子衿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角落里时,陈云生正踩着梯子挂灯笼,看到子衿时,冲她笑了笑。
嫂嫂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别人怎么对她有成见,只要看到那抹如阳光般温暖美好的笑容,再多的苦恼和委屈也会烟消云散,长念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没有了彼此,会变成什么样子。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在现代社会里,除非是有车有房有钱,否则一切都是免谈,而在这没有过多欲求的古代社会里,长念确实看到了这样的童话,只不过,她那时还不知道,随着胡惟庸案的发生,这一切,会像海的女儿一样经历了一番刻骨铭心的爱恋却化为了泡沫。
这是子衿在这里的最后一个生日了,今年冬天,这一家人便会走向刑场,与其现在期期艾艾,不如好好过完这不多的美好日子,这番想之后,长念也算是解开了心结。
子衿的生日宴上,一起来的,还有清寒和她的相公段绍初,以及段绍初的偏房叶晗和他五岁的儿子段雨时。
长念不喜欢叶晗,如果说她像子衿一样待人和善的话,她也不会因为她抢走了她姐姐最爱的人而恨她,偏偏叶晗尖酸刻薄,总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上次长念溺水之后,段绍初和叶晗前来看过她,叶晗人前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人后却是一副讨厌她的样子。
“你凭什么这么说?!”长念偷听到叶晗对着她随从的丫环抱怨她是个只知道惹事的大小姐之后,怒气冲天地站了出来质问她。
“我说错了吗?”叶晗见她听到,也不再隐瞒,索性把话挑破,“没见你成什么事,反倒害我们围着你团团转,若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我才懒得来看你。”
她不说清寒还好,她一说清寒,长念的怒气忍不住从脚底朝头上涌。
她走上前去推了叶晗一把,指着她恨恨地说:“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就是像你这样抢别人相公的小三!”
“小三?”叶晗稳住身子之后,问随从的丫环,“什么是小三?”
“夫人,奴婢不知。”
活该!谁让你不是现代人的!长念在舌战上占了上风,颇有些洋洋自得。
“罢了,”叶晗对丫环说,“和一个不知礼数的泼辣女子说这些只是浪费我的口舌。”说完,她准备离开。
没想到,却被长念堵住了去路。
“你刚刚说我是什么?”长念冷着脸问她。
“没什么,”叶晗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不过是说你不知礼数,也难怪,你没有娘亲教,只有一个一天到晚生病咳嗽的病嫂子!”
“你再说一遍!”
“原来你听不见啊!”叶晗看都不看她,怪里怪气地说,“我说你哥哥也挺了不起的,一天到晚守着一个病怏怏的妻子,也不嫌她身上的那股药味难闻……”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你敢打我。”叶晗捂着已经落下五个红指印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念。
“打你怎么样,谁让你嘴贱!”长念说着又挥起了手。
却在快要落到她脸上的时候被人握住了,长念用力地挣脱,却挣脱不开。
“是谁?!”长念恼怒地回头看去,只见段绍初愠怒地看着她。
“姐……姐夫。”长念低下了头。
“相公,她打我。”叶晗楚楚可怜地走到段绍初身边,眼泪汪汪。
“装什么可怜啊,有那么痛吗?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把你过肩摔!……”
“长念!”段绍初语气重重地打断她的话,“再怎么说叶晗也是我的夫人,你怎么可以打她?”
“夫人?”长念一字一顿地说,“姐夫,你搞错了吧,清寒才是你的夫人,就因为她没有为你诞下子嗣你就冷待她,”长念指着叶晗对段绍初说,“她算什么?一个抢走别人幸福的人你竟然也去爱?一个对别人的妹妹恶语相向的人你竟然也护着?段绍初,我问你,”长念步步逼近他,“当初,你娶了我姐姐,到底是因为贪恋她的家世还是因为你真的爱她?……你不回答,是因为你无话可说了吧?段绍初,今天我就告诉你,做清寒的相公,你还不配!”她看向止住眼泪盯着她的叶晗,“你以为你现在很幸福是吗?你以为你抢到段绍初了是吗?我告诉你,他今天会冷待我姐姐,有一天也会移情别恋冷待你。”
说完这些,长念不待他们接话,转身离开了。
今天,长念又遇到了段绍初和叶晗,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把自己的活儿做好之后离开了前院。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到正午时,叶晗突然间不见了雨时,难免有些心急,便匆匆在府中寻找。
经过后院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一阵有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走进去一看,只见雨时和长念正拿着一个蹴鞠互相踢来踢去,小家伙虽然玩得满头大汗,却是很开心的。
虽然长念很讨厌叶晗,但是段雨时却不是那么惹人烦,用现代话来说,那便是——萌到她了,只是,那个时候的长念,还不知道,在二十年之后,现在这个小孩会成为决定她生死的人物。
在看到叶晗之前,长念和雨时玩得还是很开心的,直到看到叶晗站在一边看他们,长念这才收敛起了笑容。
“雨时,今天就玩到这里,”长念蹲下身拿起蹴鞠,把雨时唤到自己身边,把蹴鞠给了他,然后拍拍他的头说,“姨娘要去忙了。”
说完,她站起身,朝着后院外走去,经过叶晗身边时,说了一句话:“天凉出了一身汗容易感冒。”她看了一眼雨时,再看一眼叶晗,叶晗会意地点了点头。
从后院走出来之后,长念在拐角处遇到了段绍初,虽然对这个姐夫颇有成见,但是她也知道这里的每个人剩下的日子都不多了。
于是,她走上前去,对段绍初说:“姐夫,长念有一个请求。”
“哦,你说。”上次的事情他倒不是很介意。
“你能不能,对我姐姐好一点,我是为她抱不公,是打了叶晗,可我也是为了我姐姐,她不是一个多么刁钻蛇蝎心肠的女子,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听了她的话,段绍初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你不知道,以前,我有多恨你姐姐。”
“恨?”长念有些不明白,难不成姐姐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段绍初低下头,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如原先一般平和,“我答应你,我会对你姐姐好的。”
“嗯,谢谢。”长念冲他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段绍初转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回过身的时候,只见叶晗正一手牵着雨时,望着长念的背影愣愣地出神,注意到彼此后,两人相对视微微笑了一下,神情复杂。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些?”被长念问到清寒和段绍初之间的往事时,子衿有些诧异,“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
“嗯,是姐夫,他说他以前恨姐姐。”
“是吗?”子衿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长念,“他还对你说什么了?”
“他还说他会对姐姐好的。”
“看来他还是没有解开心结。”
“什么心结?”长念蹙紧了眉头,“嫂子,姐姐和姐夫之间,到底怎么了?”
“唉,”子衿叹了口气,“你总是为清寒抱不平,对叶晗有很多成见,但是,你不知道,其实,真正错的人,是清寒。”
彼时,清寒还是陈府中的二小姐,因为爱上了段绍初而铁了心要追随他,只是她不知道,那时的段绍初,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子,可是,即使清寒知道了叶晗的存在,却依旧不愿意死心,在知道段绍初家里经营着的绸缎庄出了问题后,她跪在陈宁面前求爹帮帮段绍初,最后陈宁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对清寒的相帮段绍初自是感激的,但是他怎么都不愿意答应清寒娶她的条件,可是如果他不答应,他家的绸缎庄将被迫关闭,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选择亏欠叶晗,娶了清寒,成亲之后,他一直冷待她,哪怕她怀了他的孩子他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怀胎二月之后,清寒感染了风寒生了一场大病,孩子也掉了,段绍初也不是冷血之人,他知道痛失爱子之后她的悲痛心情,再加上大夫诊断说清寒流产对身体创伤极大,再也不能怀孕,便陪伴了她些许时日,后来清寒的病虽然好了,但终日郁郁寡欢,待人冷淡了许多。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通的,后来竟然主动向段绍初提出希望他能够纳个妾为他生个孩子,段绍初便顺水推舟迎娶了叶晗。
生日宴会结束之后,目送段绍初一家坐上马车离开时,长念耳边一直回响着刚刚子衿对她说的话。
“长念,其实叶晗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在段绍初答应清寒娶她的时候,我曾经去见过叶晗,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小家碧玉,为人谦和的女子,虽然段绍初像原先答应她的那样娶了她,但是她毕竟是偏方,没有什么地位,在府中一直被人瞧不起的,她没想到自己的委曲求全竟然换来了这样多的委屈,才会性情大变,变得泼辣刁蛮了些,只是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不想再重蹈覆辙像原先一样承受那么大委屈,说穿了,她和清寒,都是痴情女子。”
这三人都没什么大错,偏偏像不成熟的幼兽一样,在爱情里把彼此撕咬的遍体鳞伤,这纷繁纠错的线,什么时候才可以断。